第壹小說 > 回檔少年時 > 第四十六章 純真vs野性(求訂閱!)
    四月中旬的一個上午九點,一輛途徑江川市開往南方沿海一帶的火車像一匹野馬一樣在中華大地馳騁著,在哐當哐當的火車聲中,張云起和王貴兵兩人踏上了南下香山的旅途。

    這樣的旅途并不美好。

    速度太慢,磨人。

    要知道,距離第一次火車大提速還有五年,而現在的火車比后世人們印象中最慢的綠皮車還要慢上一個大檔次,最高時速只有80公里左右,平均時速是低到令人雞兒蛋碎的60公里,如果再算下停靠站,以及避讓其他火車的時間,一百公里的距離,你得在火車上足足呆上兩個小時。

    其實速度慢還不算可怕,那一時期南下的火車最可怕的一個特征是人多,多到那些站票的旅客連立錐之地都沒有,過道和廁所門口處處堵的嚴嚴實實,那些南下打工的民工上車的方式是從窗戶口爬,如果想上廁所,你得踩著別人的肩膀過去。

    在這樣的情形下,整個火車廂就如同一個悶罐,空氣十分渾濁,屁味、狐臭味、汗臭味、腳丫子味和方便面味混雜在一起,讓人透不過氣來。

    一路上,聊天的,喝酒的,吵架的,打牌的,抽煙的,打呼的,小孩哭的,放臭屁的,說葷段子的,各種各樣嘈雜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有時候,張云起會覺得自己像是待在一間男女老少通用的大型公廁里面。

    不對,這是在羞辱大型公廁。

    除此之外,那個時代的火車安全隱患也比較嚴重,張云起才坐了三個小時車,就已經兩次看到有人在車廂里面用刀片劃包。他沒有出聲提醒,因為根本管不過來。

    90年代初的社會治安是很混亂的,一些后世出名的匪徒都活躍于這一時期,惡性案件層出不窮,偷摸拐騙稀疏平常,全國上下各個地區基本都是這樣,就連火車上都活躍著大量的歹徒,像這種刀片劃包只是小打小鬧,手持武器劫火車這種在后世無法想象的大案都有發生。

    在前世的時候,張云起經常聽到有人懷念這個舊時代,覺得九零年代的人心地淳樸良善,是一個純真的年代,這么覺得并不能說是錯的,畢竟每個人的經歷不一樣,接觸的面不一樣,只不過純真的另一面,必定有著想象不到的野性瘋狂。

    一個女人很傻很可愛。

    背地里,可能很黃很暴力。

    但是不管是面對哪一面,保持清醒的頭腦是很重要的,張云起發現火車上有人劃包后,他就變得更加謹慎,時刻注意著自己的隨身物品。

    他全身家當有十七萬,在這里面,他自己有兩萬,大姐張秋蘭那里賣的三千臺掌上機收回來了126000,扣掉給王貴兵和大姐的分紅,他拿到了九萬,再加上從余林那里賺到的六萬,一共十八萬多點,但這個把月也花了萬把塊錢。

    這次出門南下香山,他身上只帶了一萬塊錢現金,其他資金在工行出具了匯票,到了香山再取。

    全身家當才十七萬塊錢,他也不清楚這點錢能不能完成此行的目的,但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了,按照時間上來推算,后世的那個頂級隱形富豪,步步高、VIVO、OPPO的幕后大老板段永平,他的小霸王學習機應該要面世了。

    這么想著,張云起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望向對座,對座坐的是兩個女生,一個圓臉長頭發,一個身材高挑性格開朗。

    這一路上,那個高個子女生抱著一本汪國真的詩集,一邊看一邊嘰嘰喳喳閑侃,侃詩,侃汪國真的八卦。

    七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是中國詩歌最紅火的時期,而汪國真是這一時期最紅的詩人之一,擱在后世,就是當紅巨星,流量擔當,喜歡他的跟喜歡打飛機的人一樣多。

    高個子女生很人來熟,有點缺心眼,除了她身邊的朋友,還跟張云起王貴兵聊著天,王貴兵很興奮,眼睛一直笑瞇瞇的,盯著人家女孩子高聳的胸脯,但他小學都沒畢業,再怎么裝都是一個臭流氓,哪懂什么詩歌什么汪國真。

    張云起呢,坐在又臭又擠又顛簸的火車上,提不起太大的精神,也不怎么搭話,高個子女生談著談著,談到最后她發覺已經無人可聊,于是提議打牌,接著從包里掏出一副備好的牌,把小桌子的物件推到一邊,立刻騰出一塊狹小的地兒。看她精力旺盛而且利索的樣子,將來要是嫁了人,估計她老公得天天補牛鞭。

    張云起和王貴兵,還有對坐的一個圓臉女孩,四個人湊合著打,人群擁擠又人來人往,加上顛簸,四人如漂流在海面的落難者在娛樂,張云起不免想起伏爾泰說過的一句話:即使生活是一條沉船,我們也要在上面縱情高歌。

    牌局很艱難地進行了幾局,顛簸的人實在受不了,本來張云起就對打牌這玩意兒沒什么興趣,于是草草結束,高個子女生見張云起盯著窗外一副無聊的樣子,于是把那本汪國真的詩集遞給他:“你還是學生吧,要不看下這個打發時間?”

    張云起擺手說:“謝謝,不用了。”

    高個子女生笑著問:“不喜歡汪國真?倒是稀奇啊。”

    “難道學生就一定要喜歡汪國真嗎?”

    “那你為什么不喜歡?”

    “直白點,我覺得他的詩挺幼稚的。”

    張云起實話實說,他覺得汪國真大部分的詩歌都很華麗漂浮,缺乏情懷和對時代的穿透力,理想主義占據了主導,語言與形式都變化多端夸夸其談,就像是一坨裝滿了甜蜜的屎,顏色好看但毫無營養。

    高個子女孩對張云起的話似乎意見很大:“怎么就幼稚了?那么多人喜歡呢,汪國真可是現在最流行的詩人。”

    張云起笑道:“只是個人意見,不代表一定就有道理,至于你說汪國真為什么這么流行,我覺得流行的東西有兩個特征,第一是庸俗,第二是實用。當然,也有一些文學作品因為偉大而流行,比如汪國真模仿對象普希金的詩,但是他自己的詩明顯不屬于這一范疇。”

    聽張云起口若懸河,高個子女生倒是有點孜孜不倦:“這么說這種詩很庸俗了?那么有什么實用呢?”

    張云起樂道:“泡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