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幾點回來的？”
陳小旭端著臉盆，正想去洗漱呢，一出門就看到顧北蹲在廊下刷著牙。
“回來都后半夜了！呸……”
昨天從王碩家出來，就已經十一點多了，等他走到家，全家人早就睡下了，他就去了西廂房。
陳小旭父母回東北之后，西廂房一直空著呢。
“最近怎么越來越忙了？”
陳小旭打了盆水，挨著顧北蹲在。
“沒辦法，領導催得急，開機時間提到4月10號了，我們這邊再不抓點兒緊，到時候，阮主任還不得跟我急啊！”
顧北把洗臉水往池子里一潑，毛巾搭在了肩膀上。
“早上想吃什么？”
“隨便！”
一般陳小旭說“隨便”的時候，是萬萬不能“隨便”的，否則的話，就等著那無名火到處亂燒吧！
提著籃子，拿著個小鋁鍋出了門。
“王老師，早啊您！”
剛出門就碰上了住在隔壁院的鄰居，別看顧北全家搬過來的日子不長，可是跟周圍的鄰居很快就混熟了。
只是不在一個院子里住，用李素芬和顧孝武的話來說，哪哪都好，就是不熱鬧。
“早啊！昨個沒瞧見你，干嘛去了？”
“嗐，甭提了，單位安排的差事，去了趟房山，等回來天都黑了！”
倆人說著話，走進了街口的那家早點鋪子，打天津衛來的小兩口經營，顧北總算是又吃上了正宗的煎餅果子。
這玩意兒就得天津的做法才地道，綠豆面磨的糨子，攤成又圓又大的一張煎餅，抹上甜面醬、辣椒醬，口重的再加點兒醬豆腐湯，然后卷上根又酥又脆的油條，咬一口，甭提多香了。
“六套！”
噫……
顧北排了十多分鐘才輪到他，結果一張口就是六套，后面排隊的群眾頓時發出不滿的噓聲。
“再‘噫’，我可就十二套了！”
哈哈哈哈……
早點鋪子里立刻響起了一陣笑聲。
都是街坊鄰居，平時見著面少不了逗幾句悶子。
別人攤煎餅，都是自備雞蛋，顧北懶得費事，老板也喜歡他這樣的客人，一個雞蛋，少說能多賺五分錢。
“再給來六份鍋巴菜！”
“小顧，吃得了嗎？不怕撐著啊？”
“好家伙的，夠能吃的啊！”
顧北無奈：“管得著嗎？有錢！吃一碗，剩下五碗，我看著也高興！”
哈哈哈哈……
笑聲再起。
“得嘞，小子，你這嘴上功夫，上天橋茶館說相聲得了。”
顧北也笑了：“您這主意不錯，回頭您來捧場。”
老板的動作很快，兩個鏊子同時開工，沒一會兒，六套煎餅就得了，顧北又去領了六份鍋巴菜，跟鄰居們說笑著出去了。
正房屋，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每人一套煎餅果子，一人一碗嘎巴菜，只能聽到呼嚕呼嚕的聲響。
“小北，你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李素芬隨口問了一句，為人父母的偶爾也得關心一下孩子的工作情況。
“還行，房山那邊的主體框架出來了，估計四月初能完工。”
“到時候開機，你們劇組是不是得住在那邊啊？”
呃……
“差不多！”
其實，顧北昨天就已經定下來了，還叮囑了東方文英，讓她提前聯系個招待所。
否則的話，每天從市里趕過去，路上浪費的時間太多。
陳小旭聞言，抬頭看了顧北一眼，也沒說什么。
顧北作為導演，肯定得跟劇組待在一塊兒，估計又要好幾個月瞧不見人了。
而且，等《武林外傳》拍完，緊跟著顧北還要進《三國演義》的籌備組，這么算下來，一年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小北，楊廠長那邊前天又來找我了，你不在家，也沒顧得上細聊，不過，我聽他的話口，好像研究的差不多了！”
呵呵！
上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一晃一個月都過去了，剛研究個差不多。
“爸！下次楊廠長再來找您，您就跟他說，我太忙，顧不上了，他們要是再拖下去的話，干脆另請高明。”
食品加工這行業，本來就不在顧北的計劃之內，就算是要干，那也是將來的事，完善一下產業結構而已，屬于錦上添花。
要不是看顧孝武的面子，顧北都不愿意搭理。
路已經指明了。
結果還猶猶豫豫的，沒什么意思。
不過，顧北倒是也能理解，姓資姓社的問題，誰也不敢輕易跨過雷池。
顧孝武聽了，想要說點兒什么，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也知道，這件事本來就難為顧北，眼看著顧北整日累成這樣，他也對楊廠長等人有了幾分怨氣。
不愿意干就不干唄！
食品廠真要是倒了，那些老哥們兒如果找不到事由的話，大不了他接手，反正現在蔬菜種植面積越來越大，攬下的生意也越來越多，他這邊也需要人幫把手。
吃完飯，顧北便推著自行車出了門，今個要面試演員。
主演團隊還差一個呂輕侯，一個莫小貝，另外還有幾個主要角色祝無雙、邢捕頭，燕小六還沒定下來。
其他每集的客串演員，顧北也聯系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知名演員。
主演用新人，可也得請些明星大腕來幫著撐撐場子。
這部分客串的演員，顧北直接交給了張麗、馮褲子，還有吳曉東來負責。
“楊導，您這是……”
剛到單位，顧北就遇見了楊婕導演，老太太手上還提著行李，看樣子是要出遠門。
“臺里安排的，讓我去小日子交流學習。”
甭問，肯定是以《西游記》代表的身份去的。
“喲！好事啊！”
現在好些人心心念念的就琢磨著出國，甭管是以何種途徑出去的都行，這其中有一部分人出去之后，還會鋌而走險，最后黑在國外。
像這種事，最近這兩年層出不窮，比如某個打網球的，她倒是成功留在了向往的大老美，只是坑苦了她的教練，隊友。
《武林外傳》的劇本里面就有一集諷刺這種人的，一個在國外鍍金回來的假洋鬼子，滿口的英格麗屎，還經人介紹跟祝無雙相親。
結果這人看著道貌岸然的，實際上卻是個騙子，最后被同福客棧一眾人拆穿，燕小六再立新功。
“好個屁！有什么好交流的？我說了，他們能聽得懂嗎？”
呵呵！
這倒也是實話。
小日子要是當真懂西游記，當年就不會拍出那么一個玩意兒了。
“不跟你聊了，那邊還等著呢！”
顧北點點頭，目送著楊婕導演離開。
看得出來，小老太太對臺里的安排并不滿意，雖然年紀大了點兒，可她并不愿意只做一個擺著好看的吉祥物。
還是希望能在一線工作。
只是，老太太的身上早就掛滿了《西游記》的標簽，縱然想要拍攝新作品，可觀眾們的眼光高了，被《西游記》給養刁了。
唉……
徒呼奈何！
“張麗，我讓你聯系的那幾個演員，今天能到嗎？”
辦公室里，張麗已經在做衛生了。
“聯系多了，今天都能到。”
“那就好！”
主演團隊還是要盡快定下來，抓緊時間讓他們熟悉劇本。
“顧老師，呂秀才這個角色……還等嗎？”
顧北表情一怔，苦笑道：“不等怎么辦啊？馬老師一天給我打仨電話，這點兒面子，無論如何也得給啊！”
本來呂秀才這個角色，顧北已經相中了中戲88級的一個學生。
不能說多滿意，而是試了十幾個人，實在是沒有太合適的，就選了一個相對滿意的。
可就在顧北要定下來的時候，馬京武老師的電話直接打到了他的辦公室。
“馬老師說的那個黃磊，真的這么優秀？”
“去年藝考，他專業成績第一，京影學院和中戲兩家都搶著要他，你說咋樣？”
呃……
就當我沒問。
顧北也有些郁悶，黃雷這個人，他當然不陌生，上輩子看過不少真人秀節目，做飯挺不錯的。
年輕的時候，演技也非常好，后來年紀大了，變成油膩大叔，開始拉低自己的下限。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關鍵是，顧北覺得黃雷再怎么優秀，可并不適合呂秀才這個角色啊！
可馬京武連著三次向他推薦，這個面子又不能不給。
頭疼！
正琢磨著，電話鈴聲響起，顧北一把抓了起來。
“小顧啊！”
呃？
第四次了。
“馬老師！”
“是我，我跟你提過好幾次的黃雷到京城了，你看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帶他過去，讓你見一見。”
來了？
黃雷是江蘇人，之前馬京武向顧北推薦的時候，就曾說過，已經聯系上了黃雷，會讓他盡快來京城。
既然來了……
“馬老師，您不用特意跑一趟，正好今天劇組安排試鏡，您讓黃雷直接來央視就行了，我在這邊等他。”
“好，好，我現在就讓他過去。”
馬京武笑著說道。
“小顧啊！我知道，你有顧慮，不過，你也只是看了他的照片，這個小伙子相當不錯，我敢跟你保證，你見著人，肯定滿意。”
呵呵！
誰說我只看過照片啊！
我不光看過他拍的真人秀，演的戲，唱得歌，還……
《霸王別姬》里的嫖.客乙。
“行，您推薦的人，肯定錯不了！”
掛了電話，顧北看著張麗，無奈的笑了。
“人待會兒就過來，呃……一起吧！”
張麗應了一聲，拎著拖把出去了。
九點鐘，黃雷從馬京武的家里趕了過來。
聽到消息之后，顧北也沒急著見，讓張麗按照之前定好的順序，挨個把顧北挑的演員叫了進來。
至于黃雷，安排在了最后一個。
“樊明！”
“到！”
坐在顧北面前，身材瘦高的年輕人猛地站了起來。
猝不及防之下，顧北都被嚇了一跳。
“不用緊張，坐，坐吧！”
顧北說著，仔細端詳著面前這個年輕人。
邢捕頭年輕的時候，還是長得挺精神的。
沒錯，這個樊明就是前世原版《武林外傳》里演邢捕頭的那個樊明。
之所以能把這位還沒正式入行的業余話劇演員挖出來，還要多虧了臺里最近正在籌備的喜劇表演大賽。
樊明所在的江蘇連云港軍分區業余話劇團也推薦了一個節目，軍旅題材的小品，其中就有這個樊明。
顧北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聽文藝制作中心的同事說起這個瘦高個，便找來了錄像，打算看看。
他對邢捕頭這個人物的要求不高，身材高瘦，自帶喜感。
結果看過之后，發現同事口中的那個瘦高個，居然就是邢捕頭本尊，立刻就讓張麗去找人。
可惜，當時樊明和他的搭檔已經被淘汰，坐上了回江蘇的火車。
幾經輾轉，張麗才聯系上了那個業余話劇團的領導。
樊明剛到家，又折返回了京城。
“山東人！”
“是，祖籍山東臨沂，我出生在江蘇。”
“山東話還會說嗎？”
“會，俺會說，從小在家，俺媽和俺爹說的都是山東方言。”
“有過演戲的經歷嗎？”
呃……
樊明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他已經知道了，被叫回京城，就是為了試鏡，而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兩歲的人，正是《知否》的導演顧北。
“在團里演過，不過沒演過主角。”
倒是挺實誠的。
“這次想讓你演的這個角色，需要一種夸張的表演方式，另外，你是軍人，讓你演喜劇，心里有負擔嗎？”
這個年代，軍人的社會地位非常高，有軍隊背景的演員，所出演的角色，絕大部分都是正面形象。
邢捕頭雖然不是個反派，但是，按照人物設定，膽小怕事，還愛占小便宜。
這樣的形象，讓一位軍人來演的話……
“沒問題！”
樊明毫不猶疑的回答道。
答應的這么痛快？
行吧！
顧北從桌子上拿起一沓紙，交給了樊明。
“這就是你要演的角色，回去之后好好研究。”
啥？
樊明有點兒懵：“顧導演，您的意思是……我這就算通過了。”
“不然呢？我特意讓人通知你們團的領導，讓你務必回京城，總不能是在跟你開玩笑吧！”
樊明連忙擺手：“不會，不會，肯定不會，我就是覺得……”
說著話的工夫，樊明的眼眶都紅了。
咋滴？
這是打算當著我的面，拔個蘇兒啊？
“你們團那邊，盡快安排好，這部戲4月10號開機，這段時間，你可以先回家！”
“不用，不用，我就住在京城了。”
住在京城，等著劇組開機？
你怕不是沒聽說過什么叫“京城居，大不易”吧？
“行，這是前三十集的劇本！”
顧北接著又把劇本交給了樊明。
“你是軍人，不用我再強調什么了吧？”
樊明連忙起身，立正站好：“請顧導演放心，我不會對任何講。”
“好！”
送走了樊明，緊接著，又一個人走了進來，各自不算高，白白凈凈，胖胖呼呼的，臉上始終帶著笑。
“顧導好，我是劉彬！”
“甭客氣，坐吧！”
剛進來的這位，算是顧北的熟人。
中戲80級表演班出身，畢業之后被分配到了央視，擔任一檔文藝類節目的主持人。
只不過，這廝不務正業，被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工作，他卻始終非常嫌棄。
后來為了實現自己的演員夢，87年的時候選擇離開了央視。
第一部戲就是那拍的《京都球俠》，峨眉電影制片廠出品，劇集了一大幫當紅演員。
劉彬在其中演的是大熊。
對了，歐陽奮鏹在這部戲里還演了一個角色，叫喇叭六。
不過顧北對劉彬，最深刻的印象來源于前世，他在《大宅門》里演了白七老爺的大兒子白敬業。
那段為了請繼母香秀回家，唱的《報花燈》，讓人記憶猶新。
劉彬現在沒有正式單位，跟劉貝一樣，算是演員個體戶，為了找他，張麗費了不少工夫。
“人物小傳，劇本，另外，從今天開始，學說天津話！”
“天津話，為什么啊？這是方言電視劇？”
劉彬滿臉的不解，他是老京城土著，打小在皇城根兒底下長大的，讓他學說天津話，還真有點兒……
“你可以這么理解！”
劉彬也走了，緊接著走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姑娘，長發披肩，一雙大眼睛自帶萌，看著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嬌嬌弱弱的類型。
“您好，顧導演！”
“陶虹！”
“是我！”
這個陶虹不是后來嫁給豬八戒的那個，論顏值，這位明顯要勝出許多。
“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顧北對陶虹了解的不多，她能被選中，完全是因為有人向顧北推薦。
“顧導演好，我叫陶虹，今年21歲，來自重慶，現在就讀于中戲表演系正在讀大一。”
四川人！
原版里面的祝無雙說的是上海普通話，時不時的還蹦出一個“儂”、“阿拉”之類的。
陶虹是重慶人……
貌似換成川蜀方言，也挺有意思的！
繼續保持！
陶虹只在屋里待了不到10分鐘，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后就被塞了一份人物小傳，以及《武林外傳》的前30集劇本。
“你也這么快就出來了？”
黃雷還在外面等著，看到陶虹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嗯！”
“結果怎么樣？”
陶虹直接亮出了人物小傳和劇本兩份秘籍。
錄用了？
“能冒昧的問一下，你定下來的是哪個角色嗎？”
陶虹倒也沒瞞著，眼前要是個女演員，她還得防一手，男人的話……
沒必要！
“定下來，讓我演祝無雙。”
呃……
黃雷突然還有點兒緊張了，他昨天就找到了馬京武，然后也看過了前面的劇本，知道自己要試的時呂輕侯。
而呂輕侯和祝無雙曾有過一段非常短暫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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