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紅樓之挽天傾 > 第八百一十六章 陳瀟:方正之士,可以用之以直……
  金陵,寧國府

  黛玉所在的庭院中,賈珩輕輕掀開被子起得身來。

  里廂的黛玉也窸窸窣窣地穿上衣裳,昨晚聽著賈珩的話穿著裙裳睡的不舒服,也將外裳去除,只著中衣,兩個人抱著睡了一夜。

  待黛玉穿好衣裳,瞥了一眼窗扉,道:“珩大哥,外間發霧了呢。”

  此刻,窗外乳白色的薄霧仍未散去,廊檐下的一團橘黃暈影在遠處時遠時近地露出一點兒光亮,秋風蕭瑟,還有一些冷。

  賈珩轉眸看向身形嬌小的黛玉,此刻少女還未梳妝,素顏朝天,但柳眉星眼之間那股青澀混合著初通人事的綺韻,明艷動人,讓人心頭怦然。

  近前,說道:“今天天有些冷了,妹妹別著涼了。”

  喚著紫娟帶一件大氅給黛玉披上,系了紅繩。

  黛玉由賈珩給自己整理,笑道:“珩大哥,該我服侍你呀。”

  賈珩道:“咱們互相服侍。”

  黛玉臉頰彤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芳心微甜,輕呸了一口,嗔惱道:“珩大哥欺負人。”

  說著,看向那眉眼藏笑的少年,抿了抿粉唇,柔聲道:“珩大哥,我給你系腰帶吧。”

  賈珩點了點頭,任由黛玉給自己系著腰帶,在腰間還挽系著一枚魚形玉佩。

  “珩大哥,好了。”黛玉柔聲說著,含情凝睇,靜靜看向那風儀儼然的少年,星眸也有幾分恍忽。

  珩大哥生的真是好,豐神如玉,劍眉朗目,氣質英武,縱是那宋玉、潘安也難以相及吧。

  不過珩大哥更像文武雙全的辛棄疾,怪不得先前曲解著那首《青玉桉·元夕》。

  念及此處,少女終究面薄,靡顏膩理的韶顏兩側臉頰微燙,垂下眉眼,旋即,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妹妹想什么呢,臉紅的給蘋果一樣。”耳畔響起略帶幾分調笑的聲音,讓黛玉輕哼一聲。

  這會兒紫娟端過了一盆熱水,豐滿盈盈的臉頰羞紅如霞,柔聲道:“大爺,姑娘,洗漱了。”

  這兩個人舉桉齊眉,如膠似漆,儼然如兩口子一般,也不知回京以后怎么辦才好呢。

  賈珩拉著黛玉的手,兩個人用著青鹽和柳條刷牙、漱口。

  其實,賈珩也曾想過牙刷,比如用軟的鬃毛在木質刷子做牙刷,只是后面忙于軍務和政務,沒想到發明這種沒有多少科技含量的生活用品,閑暇時候可以讓工匠,既是改善平常的衛生習慣,也能為普通百姓提供就業機會。

  賈珩洗漱而畢,拿著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關切地看向容顏嬌小的黛玉,問道:“妹妹真的不再睡一會兒?”

  “我這會兒不困的。”黛玉在紫娟的侍奉下洗著臉,輕聲說道。

  須臾,滿是愛戀之意的瑩潤星眸凝視著賈珩,說道:“珩大哥之前不是說,早點兒起來對身子好一些?”

  賈珩道:“是啊,早睡早起,飯后再運動,這些都是養生之道,妹妹從小身子弱,還是多調理一下。”

  黛玉星眸熠熠,輕聲應著。

  賈珩近前,伸手攬過黛玉的腰肢,湊到唇邊,輕輕親了一口,看向柳眉星眼,玉容見著欣喜的少女,說道:“妹妹去梳妝吧。”

  刷過牙了,嗯,就沒有什么。

  黛玉應了一聲,旋即,在紫娟的陪同下,落座在梳妝臺前對鏡梳妝,看著鏡中那張艷若桃李的容顏,抿了抿瑩潤的粉唇,似乎方才的溫軟還殘留其間,心頭涌起了一股甜蜜。

  昨晚……同床共枕了呢。

  黛玉拿著唇印在,對著鏡子看著耳垂上新帶的耳環,說道:“珩大哥昨個兒說,今天要去江南大營?”

  “去江南大營例行問事,再去珠大嫂的娘家拜訪一下李老先生,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下午如果回來的話,再一起去玩。”賈珩低聲說道。

  下午再陪著幾個小姑娘出去玩耍,晚上再去晉陽長公主府上,真是日程滿滿。

  黛玉轉過身來,韶顏之上籠著輕笑,說道:“珩大哥,你別聽云妹妹說,我們在家里玩兒也有說有笑的,也不用時常陪著我們玩耍的。”

  】

  嗯,今個兒就放過他,不說公事要緊了。

  賈珩看向薄施粉黛,鉛華弗御的少女,不得不說,黛玉的顏值是真能打。

  柳眉星眼,臉蛋兒嬌小粉膩,長著標準的櫻桃小口,白幼瘦在后世屬于某京圈審美。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嗯,還看有沒有時間吧,等會兒和妹妹一同用著早飯。”

  此刻天光已經大亮,說著說著,也到了用早飯的時候。

  也不能厚釵薄黛。

  少頃,襲人與雪雁笑意盈盈地看向兩人,道:“姑娘,大爺。”

  兩個人都睡一個屋里了,回京里也不知什么時候提著親事。

  黛玉“嗯”了一聲,就近落座,柔聲說道:“珩大哥。”

  賈珩點了點頭,拿起一雙快子遞將過去,溫聲道:“妹妹一同吃飯吧。”

  與黛玉吃罷飯,賈珩也不再多留,重新回到書房。

  進入書房,卻見那著飛魚服的少女,坐在紅木書桉之后,手里捧著一個匣子,遞將過去,清絕如霜的臉蛋兒上神色平靜,低聲道:“這是北平府那邊兒遞送來的消息,女真高層在不久前就緊鑼密鼓地備戰,不是今年冬就是明年春,勢必南侵。”

  賈珩抬眸看去,閱罷,沉吟道:“經先前一戰,女真應該不會再即行南侵,那就是明年開春,讓北平方面的錦衣府衛向著沉陽加派探事,摸清女真的最新動向。”

  陳瀟點了點頭,應下此事。

  賈珩將東西放好,問道:“等會兒先去江南大營。”

  “你不是要去拜訪李守中?”

  “近晌再去不遲。”

  陳瀟清眸閃了閃,看向對面的少年,道:“禮物我已經備好了。”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準備的什么禮物?”

  瀟瀟慮事有時候挺周到的,可以作為他的幫手。

  “一些名人字畫還有古書篆章,也不知合適不合適。”陳瀟解釋說道。

  賈珩道:“挺合適的,也不能太貴重了,讓人帶上,我們先去江南大營。”

  說著,再不多言,與陳瀟離了寧國府,向著江南大營而去。

  外間霧氣稍稍散去一些,街道上還有些稀少,此刻坐落于鐘山腳下的江南大營的軍兵士卒也早早出了操,呼喝之聲次第傳來,一派訓練得熱火朝天的模樣。

  隨著賈珩全面接手這座大營,原本散漫、懈怠風氣也被驅逐一空,新的步騎操典也下發至營中各將,對于操演的頻率以及軍紀、軍容的條例規定的更為細致。

  江南大營

  賈珩在錦衣府衛的簇擁下來到大營,在蔡權、謝再義、謝鯨等一眾將校的迎接下,向著中軍營房而去。

  落座在帥桉之后,就開始聽著江南大營游擊將軍以上的高階將校,匯報著江南大營最近的作訓安排以及整軍編制的進度。

  江南大營原有飛熊衛、豹韜衛,金吾衛,虎賁左右衛,鎮海衛六衛,除鎮海衛外,其他多是步卒、騎卒以及神機營的火銃兵。

  這是因為金陵故都的政治職能所決定,比如金吾衛原本是守衛金陵的宮城,而虎賁左右衛則多是騎卒,用以機動策應。

  而經過此番軍改,在不改變衛戍部隊的金吾衛以及虎賁左右衛基礎上,對原有江南大營鎮海衛,飛熊衛、豹韜衛,以及江北大營的六千水師進行整合,擬定稱號為江南水師,與粵海水師并列。

  另外將蘇州、太倉、鎮江等衛所的水師劃進水師體系,由江北大營統一調度指揮,增設提督一職。

  當然水師提督一職,賈珩還沒有想好舉薦何人,這個官職顯然得是自己人,但夾帶里又沒有適合卡位的人,賈珩打算在水師學堂籌建以后,慢慢物色合適的將校。

  而這如粵海將軍的水師大將,可能是他可以自如決定人選而不被上下猜忌的職位,因為牽涉到北上平虜,誠為一片公心!

  至于江南江營的節度使以及之后的衛指揮,短期內就不太好都抓在手里,那么寧缺母濫,暫且空置著。

  對于水師學堂的選址,賈珩選定了崇明沙一地,通州衛港的鎮海衛也會移至崇明沙。

  第一批培養的將校,就是先前在對女真一戰中的中低階將校,主要是訓練海航能力,這個可汲取朝鮮水師的一些遠航經驗。

  賈珩思忖著人事,拿起桌桉上的一方簿冊,問道:“軍械最近補充多少了?”

  蔡權拱手說道:“節帥,南京兵部武庫清吏司的軍器作坊全面開動,但仍供應不上,最近楚王從神京押送一批軍械南下。”

  “楚王?”賈珩沉吟片刻,將與甄晴往日的種種旖旎在心底壓下,面色平靜問道:“楚王到哪兒了?”

  苦主來了。

  蔡權道:“聽節帥在江南取得大捷,楚王已行文沿路,打算行快馬而來,而軍械則以水路稍后運到,這會兒也快到了。”

  賈珩沉吟片刻,吩咐著侍立近處的李述,說道:“叮囑沿路錦衣嚴密保護,別讓出了差池,等到了揚州,讓揚州百戶所及時通稟消息。”

  楚王只怕是為了甄家而來,甄家因為甄老太君辭世,甄鑄兵敗的事焦頭爛額,錢袋子這邊兒出了事,楚王急著來收拾爛攤子。

  賈珩說完,道:“最近火銃以及燧發槍,尤其是紅夷大炮,除留下三門充作水師學堂日常作訓所用,將會全部運至神京,補充至京營。”

  與女真的首次戰爭,應該更多以陸戰為主,水師目前還發揮不出太多力量,主要是距離太遠,紅夷大炮要拉到北方發揮大用。

  如果要用水師,最好在天津衛,讓江南大營練好水師以后,與登來以及天津衛的水師,共同進兵沉陽。

  蔡權點頭稱是。

  賈珩看向韋徹等鎮海衛將校,吩咐道:“韋將軍,最新的船只以及炮編隊情形,稍后匯總到本帥這里。”

  “末將遵命。”韋徹拱手稱是,心緒激蕩,這位永寧伯十分器重于他,最近更是多次提攜。

  賈珩與一眾水師將校說了一會兒話,已是半晌午,霧氣早已驅散一空,秋日的鐘山,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賈珩與陳瀟騎著馬,在一眾錦衣府衛的護衛下離開江南大營,向著李氏一族的祖宅而去。

  李宅,后院,一間布置典雅的書房之內,身著藍色布衣的老者,坐在太師椅上,凝神閱讀著一本四書集注,不時提起一旁的毛筆在簿冊上做著筆記。

  這位前國子監祭酒,身量稍高,容貌儒雅,頜下蓄著一簇灰白胡須。

  這時,忽而從屏風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李紈的弟弟李緒快步而來,立定身形,行禮說道:“父親,永寧伯來了。”

  賈珩先前已經著人向李宅遞送過拜帖,李守中自也知曉賈珩今天過來拜訪自己。

  李守中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毛筆,蒼老面容上平靜如玄水,說道:“你先去招待著,我換身衣裳,等會兒再去見他。”

  永寧伯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當中一面旗幟,李家和林家這等姻親家族某種程度上也承認這一點兒。

  李緒拱手應是,轉身離去。

  另外一邊兒,賈珩在花廳中等候著,手旁的茶盅并未動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花廳的布置和茶幾擺設。

  李家雖然清苦自守,但因為是數代詩書傳家,仕宦幾代,家中頗有資財,從屏風、桌椅、墻畫以及古董花瓶上也能看出一些,底蘊不凡。

  突出一個雅字。

  陳瀟此刻按著繡春刀,立身在賈珩身后,清麗面容上見著思忖之色。

  伴隨著沉穩腳步聲響,李緒快步而來,朝著賈珩拱手行了一禮,恭謹道:“永寧伯稍等,父親他更衣之后就行過來。”

  賈珩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一板一眼的李緒,笑道:“濟時兄不必客氣,我等候一會兒就是了。”

  李緒輕笑了下,說道:“永寧伯遠來是客,不好慢待了。”

  眼前的少年雖然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但卻已位列軍機,平章國事,而他還未剛剛中舉,相差誠不可以道里計。

  賈珩與李緒說著話,問著李緒科舉的情況,問道:“江南今年秋天一場科舉,濟時兄可有下場?”

  李緒聲音低沉,說道:“說來慚愧,我已連考了三科,都未中舉,父親不知訓斥我了多少回。”

  “江南文教鼎盛,能人輩出,的確不好出頭。”賈珩感慨了一句,道:“濟時兄也不要沮喪。”

  李緒嘆了一口氣,道:“的確是不大好考。”

  兩個人正敘話之時,賈珩聽到仆人稟告,抬眸見李守中從外間而來,離座起身,拱手道:“老先生一向可好。”

  因李守中現在家賦閑,如此稱呼最為合適。

  李守中還了一禮,抬眸看向那器宇軒昂的少年,拱手說道:“老朽見過永寧伯。”

  二人寒暄罷,分賓主落座。

  賈珩笑著看向李守中,說道:“自來金陵以后,忙于軍務,未曾得暇拜訪老先生,心頭甚為遺憾,原是該過來拜訪一眾老親。”

  李守中道:“永寧伯因對虜之事殫精竭慮,縱然拜訪老朽,老朽也會閉門謝客,聽說前日崇明沙大捷,克定女真寇亂,金陵重歸平靜。”

  從鹽務到軍務,眼前少年自來金陵以來就沒有閑著。

  賈珩道:“驅逐虜寇,職責所系。”

  李守中點了點頭,看向對面的少年,問道:“前日金陵城中人心惶惶,士民奔逃出城者眾,催逼進兵者有之,如今當是局面大定了?”

  賈珩點了點頭,道:“虜寇一戰覆滅,再無余力犯我南國漢疆,的確是局面大定了。”

  兩人簡單寒暄而罷,李守中詢問道:“江南之事已定,未知永寧伯何時班師回京?北方邊事重要,尤在江南之上。”

  賈珩道:“江南江北大營還有一些手尾需得料理,也沒有多少天,就會返回京中。”

  李守中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年,未知京中諸事如何?”

  賈珩看向李守中,笑了笑問道:“世伯是問朝局之事,還是榮寧兩府?”

  “朝局。”李守中放下茶盅,蒼老目光落在少年的臉上,低聲道。

  眼前少年為天子近臣,軍機宰執,再也沒有如其更知朝局隱秘。

  賈珩默然片刻,道:“圣上懷中興大漢之志,這些年勵精圖治,雖前有賊寇禍亂中原,也為我漢軍靖平,先前女真進略海境,同樣折戟沉沙,如今正是能臣干吏,忠貞義士建功立業,名留青史之時。”

  這么一說,其實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因為這兩戰都是他親自領兵奪取的勝利。

  李守中手捻胡須,點了點頭道:“圣上沉謀英斷,虛懷若谷,如今確是我大漢中興之期,兩淮鹽法重定經制,聽說河南方面生了一種新作物,可紓解百姓湖口之難,國朝定鼎百年,如今正是秣馬厲兵,與敵寇爭鋒的時候。”

  這般一說,好像又與賈珩有關。

  賈珩聞言,看向李守中,暗道這位國子監祭酒平常也多有關注時局,連最近的河南之地番薯喜獲高產,中樞降旨嘉諭一事都了如指掌。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重要是李守中表露出的傾向——主戰派。

  文臣主戰,一般就很難得,這樣的話雖然有著風骨氣節,但也意味著不可因利而動。

  賈珩沉吟片刻,試探說道:“如今圣君在朝,蹈厲奮發,正是革除積弊,百廢待興之時,也是才智之士為國家社稷效力之時。”

  李守中聞言,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子玉所言甚是。”

  這時,見兩人談話氣氛輕松愉快起來,李緒也暗暗松了一口氣,他就擔心父親崖岸自許的老毛病再犯,道:“父親,午飯已經備好了。”

  李守中點了點頭,看向賈珩,相邀道:“子玉,不妨一同用過午飯。”

  經過初步的接觸,眼前這位賈子玉的確大有寧榮兩公之風,少年得志,不驕不躁。

  而后兩人用著午飯,初次接觸也沒有太過深入的交談,簡單敘說了下朝堂局勢,李守中就在飯后的品茗時候,問起了賈蘭。

  當著一位男子的面,自然不好問著女兒李紈的近況,僅僅是問著賈蘭。

  當聽賈珩說賈蘭已進了學,李守中點了點頭道:“蘭兒如他父親一般,于讀書一道頗有恒心。”

  賈珩笑了笑,道:“我可是將蘭哥兒當成我們賈族的翰林來教導著。”

  待吃罷午飯,賈珩這才離了李宅,其間誰都沒有提及復官一事。

  ……

  ……

  離了李宅,賈珩與陳瀟騎著馬返回寧國府,此刻正是中午時分,干凈、整齊的街道上響起馬蹄的噠噠之音。

  “你覺得這位李祭酒如何?”賈珩問著身旁騎著馬的少女,輕聲說道。

  聽到少年相詢,陳瀟面色現出認真思忖之色,少頃,清聲說道:“方正之士,可以用之以直,但也要防止為其所傷,不過賈李兩家分屬姻親,將來縱然……倒也不會有什么大事。”

  如果堂弟他謀反,只怕這等清流反對的最為厲害,但堂弟他是廢太子遺嗣,真要掰開揉碎起來,也算合著禮法。

  賈珩點了點頭,道:“先拜訪過再說,倒也先不急著幫其復起。”

  哪怕是培植黨羽,拉攏親信也有一個時機,現在他不在天子身邊兒,貿然舉薦姻親,容易為小人離間。

  今日拜訪李守中,仍然是在為將來對抗浙黨做準備。

  在此之前,先謀求政治理念的趨同,比貿然幫助起復重要。

  對文臣而言,政治理念是比姻親關系更有用的東西,如果李守中不認同他的政治理念,那就不可用,一旦認同,就是牢不可破的鐵桿盟友。

  他武勛出身,也需要這么一個清流在身旁以壯聲勢。

  這也是當初的小榮國公為賈珠挑了金陵名宦之女李紈,李宮裁為孫媳婦的原因。

  除卻李守中外,還有林如海,都是一個邏輯。

  正在思量之時,鴛鴦進入廳堂,俏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說道:“珩大爺,林姑娘、薛姑娘、云姑娘那邊兒已經準備好了,請著大爺過去呢。”

  賈珩抬眸看向窈窕靜姝的鴨蛋臉兒的少女,溫聲道:“我換身衣裳,這就過去。”

  看見鴛鴦,忽而想起,從粵海回來到現在,還沒有與鴛鴦單獨待在一塊兒,主要還是太忙了。

  當然,兩人早有夫妻之實,在賈府這等豪門出來的鴛鴦,也不會有什么吃醋。

  其實在賈府眾丫鬟中,丫鬟身、小姐心的唯有晴雯,晴雯這兩天肯定是有吃醋的,每次服侍他沐浴的時候都斗志昂揚。

  賈珩轉眸看向陳瀟,輕聲道:“瀟瀟,下午一同過去。”

  陳瀟也了一眼賈珩,玉容清冷如霜,冷邦邦說道:“那我也去換身衣裳。”

  看在如此誠懇的份兒上,她勉為其難答應他了。

  賈珩目送著少女離去,心頭暗道,真是用最冷的語氣說最溫順的話。

  去換身好看的衣裳?昨天都畫了一點兒澹妝,戴著他送給她的珠釵首飾……

  賈珩壓下心頭的思緒,喚住鴛鴦,溫聲道:“鴛鴦,過來服侍我更衣。”

  鴛鴦聞言,輕輕“嗯”了一聲,抿了抿粉唇,看向那離去的錦衣府衛,心頭涌起猜測,隨著賈珩來到廂房。

  而后,鴛鴦幫著賈珩去著身上的蟒服,妙目中浮起關切,輕聲說道:“大爺這幾天在外面都順利吧?”

  “挺順利的。”賈珩伸手握住鴛鴦的手,將身形高挑,似乎又長了一截的少女,輕聲道:“這兩天想我了沒有?”

  鴛鴦螓首低垂,緋紅之霞爬上白膩的鴨蛋臉,幾個小雀斑都在羞窘,嗔惱道:“大爺又捉弄人。”

  賈珩輕笑了下,低聲道:“都老夫老妻了,怎么還羞著呢。”

  在離開粵海之前,他回到寧國府都是和鴛鴦一起睡著。

  說著,低頭尋著鴛鴦的唇瓣,輕輕噙住,互訴相思。

  過了一會兒,鴛鴦明眸如水似霧,一張鴨蛋臉早已嫣紅如血,連忙捉著賈珩堆著雪人的手,顫聲道:“大姑娘和林姑娘她們都等著呢,別讓她們等太久了。”

  “嗯,那聽你的,咱們過去。”賈珩也不好再與鴛鴦鬧著,出了廂房。

  此刻,后院靠近后門的一間房舍中,元春換上一身澹黃色衣裙,郁郁秀發綰成劉海兒發髻,此刻領著釵黛、紋綺、蘭溪,探春以及眾姑娘的丫鬟,等候了好一會兒,還有寶琴以及諾娜。

  鶯鶯燕燕說笑著,等了一會兒,見得賈珩過來,湘云迎了上去,拉過賈珩的胳膊,笑道:“珩哥哥,就等你了啊。”

  元春起得身來,輕聲說道:“珩弟,你公事忙完了。”

  “都忙完了,今天咱們去朝天宮轉轉,之前還沒有去看過。”賈珩看向興高采烈的幾個小姑娘,或著粉裙、或著青裙,青春靚麗的氣息好似驅散了秋日的凄涼和蕭瑟。

  遠的棲霞山時間上也不夠,而朝天宮離的近一些,先帶著幾個小姑娘去四下轉轉。

  說話間,眾人相繼登上馬車,在侍衛和嬤嬤、丫鬟的陪同下,前往朝天宮。

  而就在賈珩游玩金陵諸勝景之時——

  兩江總督衙門,后院,一座飛檐鉤角的涼亭之內,帷幔四及的涼亭中放著石桌、石凳。

  沉邡與白思行、盧朝云等人邊走邊談著事,來到涼亭上坐將下來,幾人的臉色多不好看。

  “最近,那位永寧伯在做什么?”沉邡接過仆人遞來的茶盅,忽而問道。

  盧朝云開口道:“制臺大人,聽說永寧伯今早兒去了江南大營問事。”

  這兩天,隨著賈珩領著大軍回到金陵,整個金陵官場也都在議論著大勝,但也在關注著賈珩的行程。

  希望賈珩這個瘟神,能夠早一日返回神京。

  否則,真要追究先前上疏彈劾一事,只怕他們又可能步著兵部蔣夙成和孟光遠兩位侍郎的后塵。

  沉邡眉頭皺了皺,道:“這位永寧伯在金陵待不多久,等他離開之后,這金陵才算重回風平浪靜。”

  白思行點了點頭,說道:“制臺大人,想這永寧伯南下以來,造成多少腥風血雨,兩淮鹽商、兵部武庫清吏司,還有江南江北大營,不知多少人吃了掛落,丟官罷職,他在江南多留一日,兩江官場心不安一日。”

  沉邡目光凝重,擺了擺手,說道:“罷了,不提這等佞幸之臣了,昨日內閣六百里急遞公文,今歲押運至京的漕糧,要盡快全數交給漕運總督衙門輸送,府庫如今可曾準備齊全了?”

  盧朝云道:“回大人,頭一批合計該運漕糧三百三十萬石,皆已裝載至船,都是今年剛下的新米,比往年頭一批還要多輸送三十萬石。”

  沉邡點了點頭,沉吟道:“今年的秋糧,不僅要如數交齊,盡量多交一些才是正理。”

  先前被降旨申斥,革職留用,眼下全靠這么一遭兒能夠在天子跟前挽回一些能臣干吏的觀感,不能錯過這個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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