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紅樓之挽天傾 > 第六百八十七章 甄晴:她真真是魔怔了,都怨那個混蛋!
  坤寧宮

  夜色降臨大地,夏夜暖風吹動帷幔,殿中熱氣融融,一座鶴形宮燈之畔燭火搖曳,明滅不停,將幾道人影投映在通明如水的地板上。

  宋皇后提及太后,旋即看向賈珩,輕聲說道:“太后先前點名要見你,明天你也過來長樂宮。”

  賈珩輕聲道:“先前圣上已經叮囑過臣,臣明日再前往宮中。”

  宋皇后點了點頭,笑了笑,安慰說道:“你也不用擔心,太后她老人家慈眉善目的,你見過就知道了。”

  眼前的少年,說來,對馮家也不錯,說來還是因為馮家的人進京在太后跟前兒提起賈子鈺,然后太后原本對其已有家室,還能尚配咸寧的一絲不樂意,也沒有了。

  咸寧公主眨了眨清眸,低聲笑道:“先生與太后的關系,說來比我還要親近一些呢。”

  相比姑姑在太后那里,她終究還要隔著一代。

  賈珩聞言,心頭一跳,如何不知咸寧是在說晉陽長公主,凝眸瞥了一眼咸寧,使以眼色,心道,這話如何好亂說?這要是讓宋皇后與端容貴妃懷疑起來,還能得了?

  宋皇后見著“擠眉弄眼”的兩人,心頭也有幾分好笑,這些小兒女之間情投意合,的確看著有些意思。

  這用后世話說,就是見著兩個小兩口恩愛甜蜜,臉上時不時露出姨母笑,而宋皇后自是咸寧公主的姨母。

  聽賈珩敘不日啟程揚州,咸寧公主輕聲說道:“先生,什么時候走?

  賈珩低聲道:“嗯,也就這幾天,錦衣府已經在準備好了車馬,再將京中的事交代一番后就走。”

  咸寧公主明眸熠熠地看向賈珩,低聲道:“等先生那邊兒順遂一些,可要給我寫信才是,別忘了。”

  顯然也擔心賈珩將自己拋在腦后。

  賈珩輕聲應允下來。

  咸寧現在變得有些黏人,或者說與他定情之后,恨不得與他永遠黏在一起。

  端容貴妃瞧了一眼小兩口在低聲對話,秀眉凝了凝,輕聲道:“子鈺要南下揚州了?”

  賈珩不欲深談,隨口岔開話題說道:“圣上交辦的差事,不日啟程。”

  端容貴妃想了想,看向那蟒服少年,道:“那子鈺在外一切以小心為要。”

  大抵是岳母對女婿的關切。

  “臣會謹記娘娘教誨。”賈珩連忙道謝。

  “母后,母妃,五姐。”就在幾人敘話之時,忽地,從遠處跑了一個小童,正是八皇子陳澤,在內監的陪同下,說說笑笑地來到殿中,向著宋皇后、端容貴妃行禮,然后看向一旁坐著的賈珩,笑道:“五姐夫,你也過來了。”

  “澤兒。”端容貴妃在一旁板著臉,神色凝霜,道:“沒大沒小的。”

  咸寧公主臉蛋兒羞紅成霞,近前,擰著陳澤的耳朵,清眸笑意流波,嗔惱道:“你現在膽肥了,連你姐姐的玩笑,都敢開了。”

  “姐姐,別擰,哎呦,疼。”陳澤口中叫著疼,轉而喊著宋皇后,求告道:“母后,救澤兒。”

  其實論起來,不僅是咸寧還是陳澤,該喚宋皇后一聲姨母,而相比端容貴妃對子女的嚴厲,宋皇后對兩個侄女、侄子無疑要溫柔寬厚許多。

  宋皇后笑道:“咸寧,別欺負你弟弟了,澤兒,你剛才稱呼,都是聽誰說的?”

  “母妃身旁的嬤嬤說的。”陳澤坐下來,近千帆,規規矩矩說道。

  端容貴妃柳葉細眉之下,明眸閃爍,隱見幾分冷意浮起,這些宮人就是嘴碎,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就開始嚷嚷起來。

  宋皇后嫣然輕笑,說道:“這可不能胡亂傳著,對你姐姐總歸不好。”

  陳澤點了點頭說道:“母后,兒臣知道了。”

  端容貴妃道:“姐姐,這孩子有時候也挺跳脫的,也該正經讀幾年書了。”

  “先前不是說給他找了個老師,現在確定了什么人?”宋皇后凝眸問道。

  “找是找了,是翰林院的侍讀學士陸理陸學士,學識淵博,先前臣妾還想尋著國子監的祭酒劉瑜中,但治學太過古板僵化,再說年齡大了,精力不濟,而國子監司業顏宏也挺合適,但陛下否了。”端容貴妃輕聲說著,顯然對自家兒子的教育十分上心。

  賈珩原在下首坐著,聞言,手中的茶盅輕輕一頓,圈圈漣漪在茶水中蕩起,心思起伏莫名。

  陸理……八皇子的老師怎么能是陸理?

  不過稍稍想想,倒也屬平常,陸理是狀元出身,在翰林院磨勘甚久,學問與文采也十分出眾,擔任一位幼年皇子的老師,從身份和學問而言,合情合理。

  只是這么一個人……

  “先生在想什么呢?竟這般出神?”見賈珩停杯思索,咸寧公主湊近臉去,星眸看向對面目光幽深的少年。

  賈珩笑了笑,道:“沒什么,想起了一樁舊事。”

  說著,喝了一口。

  雖說魏梁兩王都為皇后所出,魏王再不濟,還有梁王,但八皇子天資聰穎,難保陸理不會燒冷灶,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這時,咸寧公主也不疑有他,而是看向宋皇后與端容貴妃,柔聲道:“母后,母妃,阿弟上次吵著說讓我教他騎馬、射箭,說是來日大一些,領兵出征東虜,為父皇分憂。”

  宋皇后笑道:“還有這么一回事兒?澤兒,你要當大將軍啊?”

  陳澤清脆的童聲帶著幾分稚嫩,道:“父皇牽掛著戰事,天天睡不好吃好的,等兒臣大一些,定要領兵為父皇出征分憂。”

  宋皇后聽著,輕輕捏了捏陳澤的臉頰,看向端容貴妃,輕聲說道:“妹妹,你聽聽,澤兒這般年紀就有這把孝心了,真是難得了。”

  端容貴妃蹙了蹙秀眉,輕聲道:“他還小,不知道外面的事兒險惡艱難,等他大一些再看就是了。”

  作為母親,自是希望孩子能夠健康快樂地成長,舞刀弄槍,不成樣子。

  咸寧公主清聲道:“從小看一些兵書也挺好的,我看阿弟已經開始尋著一些,平常還讓纏著我,讓我給他講先生的三國話本呢。”

  宋皇后看向一默然而聽的賈珩,笑道:“澤兒如想學行軍打仗,可以和子鈺學著,子鈺你若是得閑的話,也教教澤兒兵策將略。”

  陳澤看向賈珩,道:“姐夫在河南威名赫赫,可要教教我才是呀。”

  賈珩連忙應道:“如是公務不繁重的話,微臣會的。”

  而后,賈珩與咸寧公主低聲說著話,聽著后妃兩人議著一些家長里短,比如誰家的誥命夫人今年又有了孩子,比如哪家宗室之女嫁給了哪一家勛臣的公子,女人聚在一起,就喜歡談論著這些。

  賈珩安靜聽著,低聲與咸寧說著話,不多時,殿外傳來一道內監的聲音,“陛下駕到!”

  殿中眾人都相繼停了談笑,紛紛起身朝殿外迎去,向著崇平帝行禮。

  崇平帝大步而來,看向眾人,冷硬的面容上見著笑意,說道:“都免禮吧。”

  在宋皇后的相迎下,拉著崇平帝坐在軟榻上,笑道:“陛下,臣妾讓宮人準備膳食。”

  崇平帝點了點頭,道:“這天挺熱的,說來也沒什么胃口。”

  說著,看向賈珩,輕聲問道:“子鈺先前建言趁著大旱之時,營修水利,如今北地官員興修水利的奏疏,倒是沒少上,想來今年秋糧會有一些好收成了。”

  因賈珩在中原,江淮營堤造堰,抗洪備汛得了彩頭,再加上先前崇平帝就督促地方官府謹修水利,故而現在的北方官員都興起了一股興修水利的風潮。

  賈珩沉吟片刻,似欲言又止。

  崇平帝笑道:“子鈺有話不妨直言。”

  賈珩道:“圣上,就怕地方官員,以此邀功,廣興土木,攤派徭役,使百姓苦于河工,多生怨言。”

  “哦?”崇平帝臉上笑意凝了下,正色問道,顯然為賈珩的“前后矛盾”之言有些不解,當初提議大修水利的是你,為此還上了《陳河事疏》,現在又說河工可使百姓被徭役之苦,于上生怨。

  賈珩道:“圣上,興修水利,以備旱洪兩災,自是應行之事,然圣上,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地方官員以圣上重視農耕水利尤甚,故著眼于政績之慮,不乏官員不經慎思,在轄域大興土木,廣發百姓,可能當地原不適鑿引水渠,偏偏因官員逢迎于上,河徭之風,愈演愈熾,攤派徭役,強募民財,百姓怨聲載道。”

  崇平帝聞言,面色凝重,思忖著一種可能。

  如果旁人這般說,自是心頭不悅,但賈珩這位曾經大力陳說水利營造必要的臣子,并且以中原、江淮之地前例證明了“水利興則稼穡興”的道理。

  那么這番“改弦更張”之言,自是引得這位天子深思。

  賈珩道:“是故,臣以為,自府一級籌撥錢糧興修水利,應向工部都水司監呈報,由水利官員赴地方查證有務必要,同時地方督撫官員也要檢視興修水利堤堰之利弊,而且不得向百姓攤派徭役,不得強制募捐,同時將其列入都察院巡查地方之事項。”

  大型工程上馬之前,勢必要進行評估、論證,而北地的地方官員,很可能為了政績,在地方上折騰百姓。

  這就是秉黃老之學的官員所言,與民休息,輕徭薄賦之緣由,不胡亂折騰,因勢利導,系統還能自動平穩運行,一起了雄心壯志,就容易不切實際。

  只要不折騰老百姓,百姓自己就會發展起來,不管是小農經濟,還是商品經濟,都會漸漸繁榮起來,即所謂自由經濟理論。

  很多時候,真是一動不如一靜。

  這般一來,肯定能把一些假朝廷重視農耕水利之名,而行搜刮財貨的貪酷之吏心存疑慮,大浪淘沙,留下的就是愿意做實事的能臣干吏。

  正因為一管就死,一放就亂,所以才要拿捏一個火候。

  崇平帝若有所思,目光明亮,頷首道:“子鈺所言甚是,楚王好細腰,宮中尤餓死,如是地方官員大修水利,實際并無成效,反而讓百姓不勝其苦,朕明日就讓內閣詔諭地方,謹慎行事,子鈺回去之后,也擬個條陳出來,呈送至軍機處。”

  賈珩輕聲說道:“臣遵旨。”

  宋皇后柳葉細眉之下,晶瑩美眸流波,嗔怪道:“陛下,說著說著,怎么又議起朝政來了?”

  這個賈子鈺,方才都答應過她的,現在偏偏又與陛下談論起來朝政。

  端容貴妃也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看向氣定神閑的少年,目中也見著幾許欣賞,明明年紀比咸寧還要小一歲,卻是陛下身旁治國安邦的輔弼之臣。

  咸寧公主同樣將一雙盈盈如水的清眸,不錯眼神地看向賈珩,恍若點漆的眸子,似有熠熠輝芒閃爍。

  “娘娘,晚膳備好了。”這時,一個貼身女官進得殿中,稟告說道。

  宋皇后笑道:“陛下,用飯好了。”

  眾人紛紛落座,開始用飯。

  賈珩陪著帝后妃三人用罷晚飯,倒也出了坤寧宮,與咸寧公主沿著宮殿的回廊走著,向著花園而去,行至廊橋。

  夏夜炎熱,皓月當空,幾個星星在天穹上掛著,眨著眼睛,涼風吹拂臉上,八角宮燈明暗交錯之下,暈下一圈圈瑰麗的光影。

  “先生,我和嬋月妹妹要不也去揚州吧,不會耽擱先生的正事的。”咸寧公主牽著賈珩的手,柔聲道。

  賈珩道:“揚州那邊兒,局勢愈發嚴峻,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咸寧公主抿了抿唇,說道:“可先前先生說,林姑娘也能跟著去揚州。”

  賈珩溫聲道:“她是與父親團聚,共敘天倫。”

  “那我是與先生攜手而行,同舟而濟的。”咸寧公主柳葉細眉之下,清眸粲如飛星,低聲說道。

  賈珩:“……”

  一時間覺得咸寧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話反駁。

  咸寧公主見賈珩沉默,似是仍不允,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先生既然覺得不便,那我先不去了。”

  賈珩挽著咸寧的手,低聲道:“咸寧,沒有不便,等那邊兒平穩一些,你再隨著晉陽過去倒也不遲,那邊兒先下毒暗害林姑父,現在又縱火于鹽運司,可見為了自保,幾是喪心病狂,無法無天。”

  咸寧公主聞言,轉過俏麗玉容,擔憂道:“那先生南下也要小心才是。”

  賈珩點了點頭,輕聲說著,看了一下左右,低聲道:““對了,還有件事兒要和你說,周王之女陳瀟郡主,你可認識?”

  “這……你是說四姐?”咸寧公主訝異說著,猛地意識到不妥,連忙壓低了聲音,道:“四姐幾年前就失蹤了,先生怎么忽然提起她了?”

  一時間倒沒有想到陳瀟會出現在賈珩府上,還以為是賈珩以錦衣府都督的身份,查知到了陳瀟的下落。

  賈珩附耳低聲道:“咸寧,她現在就在我府上,而且投靠了白蓮教,你明天慶賀了太后的生兒過后,隨我一同看看。”

  咸寧公主清眸震驚莫名,心頭難以置信,道:“四姐她失蹤以后……怎么會投著逆黨?”

  賈珩輕聲道:“我也不知,等明天你隨我去見見她,可以問問她原委,順便勸她去你姑姑府上,對了,她這些年流落江湖,想法有些極端。”

  咸寧公主清玉面容頓了頓,低聲道:“先生放心好了,我去府上勸勸她,說來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過她了。”

  想起那個姿容英颯,武藝脫俗的姐姐,咸寧公主心頭也有幾分思念。

  賈珩與咸寧公主說著話,道:“咸寧,那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先生吧。”咸寧公主柔聲說道,因在宮中還是要顧忌一些影響。

  “嗯。”賈珩說著,在咸寧公主的相送中出了宮苑。

  ……

  ……

  夜色如水,月華如薄霧輕紗籠罩在占地廣闊、園林深深的楚王府,回廊與樓閣上的燈籠隨風輕輕搖曳,時而有幾個婢女提著燈籠,小聲說著話,穿行而過。

  后宅,廂房之中,一身淡黃色低胸長裙的麗人,身形曼妙,玉顏妍美,脖頸以及前胸的大片雪膚白皙如玉,而梳妝臺上的銅鏡卻映照著,氣質略有幾分冷艷、凌厲的柳眉鳳眼,而纖纖玉手中正自拿著一把梳子。

  楚王妃甄晴攥了攥梳子,狹長清冽的鳳眼見著一絲惱怒,這都幾天了,異樣仍未退去,而且昨天她還做了噩夢,被那混蛋又是百般蹂躪、作踐,恨不得要作踐死她。

  “王妃,熱水準備好了。”這時,貼身女官進得廂房,對著甄晴說道。

  許是最近天氣炎熱,身上容易出汗,王妃這兩天要一日洗著好幾次澡。

  甄晴冷哼一聲,那張帶著幾分刻薄的艷麗玉容,放下手中的桃木梳,伴隨著蔥郁云髻之間別著的碎花鉆簪子輕輕晃動,從墊有一指高的座椅上起身。

  甄晴去除羅紗衣裳,踩著竹榻,進入浴桶水中。

  甄晴雙手抱著雪肩,輕柔搓洗著脖頸上的汗水。

  這幾天,這位王妃沐浴頻頻,似乎這種不停地洗澡,可以將那天的羞恥與屈辱洗盡一空。

  甄晴抿了抿粉唇,在溫水中輕輕撫著,原本火辣辣的疼痛經過兩天,已是減輕了七八成,但仍有一絲絲隱隱作痛,低聲輕啐了一聲,“混蛋!”

  正在輕輕搓洗著,忽而容色一怔,也不知為何,許是在若隱若現的疼痛中,芳心深處忽而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意味,嗯,更像是被征服和虐待的屈辱和異樣。

  甄晴蹙了蹙秀眉,目光一時失神,連忙將心頭的異樣壓下,心頭以惡毒的語言詛咒著某人,那等不潔所在,那個混蛋怎么能那般肆無忌憚?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女官聲音:“王妃,王爺回來了。”

  因明日是馮太后的生兒,楚王自然也返回了家中。

  甄晴不由嚇了一大跳,而有些不安分的食指觸電一般地收了回來,清冷玉顏上見著羞憤以及一股歸咎某人的仇恨。

  她真真是魔怔了,都怨那個混蛋!

  那個混蛋施加于她的,她一定要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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