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紅樓之挽天傾 > 第五百一十一章 元春:雖然她也很欣喜就是了
  晉陽長公主府

  閣樓之中,宋璟與晉陽長公主客氣地敘了兩句話,就轉而將一雙灼然目光投向賈珩,或者說,這位宋國舅其實對賈珩更為熱切一些。

  宋璟儒雅如冠玉的面容,現著吟吟笑意,道:“子鈺,然兒前日過來說,他的宅邸再有幾天就能落成,想著邀請子鈺過去慶賀喬遷之喜,這兩天,子鈺忙著審案子,倒不好貿然打擾。”

  賈珩笑了笑,問道:“殿下上次就和我說了,說等到那天送上一封請柬就是,也不知具體落成是那天?”

  “就在三天后。”宋璟笑了笑道。

  賈珩道:“那待三天后就過去看看。”

  “等會兒無事,不如小酌兩杯,子鈺可千萬不要再行推辭了。”宋璟笑了笑,神情真摯而熱情。

  賈珩道:“明天如何?等明日朝會下了朝,我做東,來請宋大人,前段兒時間是太忙,庶務纏身,一直未能應約,實在抱歉。”

  在魏王去年過生日時,宋璟就提及要邀他小酌共飲,后來一直因事推托,如今也不好再放人鴿子。

  宋璟點了點頭,笑著應道:“那明日我就在宮門外恭候子鈺了。”

  賈珩連道不敢。

  宋璟旋即,面色復雜嘆道:“明天朝會要議處工部一案,此事也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風波,子鈺為軍機大臣,又是主審,不知如何看?”

  說來,他曾為六品官,除非禮節性的大朝,連列席聽朝會的資格都沒有。

  好在這次都一躍而至五品,雖然只是內務府這樣的中朝官兒,但所掌錢銀度支,都是以百萬計,位卑而權重。

  先前元春所言,其實對也不對,這位宋國舅雖有外任封疆、內廷輔政之志,但也知道一切要將之寄托在魏王陳然身上,只有自家外甥安穩坐上太子寶座,他來日才能大展宏圖,施展平生才學。

  否則,僅僅是以舉人功名,又是外戚,在當今天子眼中,不會視為股肱之臣。

  “此案應盡快廷議處斷,朝廷開春以后還有多項大政要辦,不能因此事釀成政潮。”賈珩面色一肅,沉聲說道。

  宋璟點了點頭道:“是這個理兒,如今朝局又逢京察,的確不宜再多動蕩了。”

  自年前年后,先后走了兩位閣臣,眼下又要離去一位。

  賈珩又與宋璟說了一會兒話。

  待宋璟告辭離去,晉陽長公主玉容幽幽,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說道:“他在拉攏你。”

  賈珩道:“都說外甥像舅,方才看著這話不假。”

  宋璟還算好的,自矜身份,熱切倒不諂媚,而魏王陳然年歲尚輕,就有些沉不住氣。

  元春靜靜聽著二人敘話,心頭幽幽一嘆。

  晉陽長公主解釋道:“本宮那個嫂子,一共兄弟姊妹四個,宋璟是第三,曾獲舉人功名,后來出仕,倒是其弟宋瓊,是兩榜進士,目前在河南為知縣。”

  賈珩道:“這般一說,兩位宋國舅,并未得圣上大用。”

  “只怕這二年也要重用了,畢竟,魏王如今開了府,不管如何,他是皇嫂之子。”晉陽長公主意味深長說了一句,而后柔聲說道:“說來,皇子成年開府,還是太祖朝定下的規矩,讓諸親王宗藩出來觀政辦差,算是汲取前明之教訓,前明皇子長于婦人之手,不通世情庶務,而為臣下所欺。”

  前明皇室將藩王當豬養,陳漢太祖就汲取教訓,皇子雖同樣不就藩,而是在揀選繼承人上,以開府觀政,鍛煉能力。

  “有利有弊,前明初立也曾分封諸藩,但建文甫繼,急行削藩之策,叔侄兵戎相見,而使帝系偏移,后世子孫殷鑒于此,自然改弦更張。”賈珩搖了搖頭道。

  “重用宗藩,就容易釀出禍亂,說來司馬亂晉,才使中原沉淪。”晉陽長公主面上若有所思說著,麗人原就對這些頗感興趣,又問道:“那為何周、漢之時行郡國之策,得以國祚長存,兩周兩漢,及至秦、晉之時,反生蕭墻之禍,二世之亂?”

  賈珩道:“此事說起來復雜,并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不過殿下這個問題問的好,蓋因,世無長治久安之國,并無一定之策,不過世移情變,因時因地制宜而已,故而,歷朝歷代都在鏡鑒前朝之治國得失,然又因旁事而禍亂失國,治亂興衰,此起彼伏。”

  劉邦在封劉姓諸王的時候,肯定想過,秦二世而亡,竟然沒有始皇血脈起兵勤王,結果天下為異姓所得。

  司馬懿篡曹魏時,估計也想過這個問題。

  晉陽長公主聞言,面色現出思索,道:“可否細言?”

  賈珩道:“殿下其實問的是兩事,如經緯橫縱,其一是分封和郡縣二制,高下優異,其二是神器誰持,方得長久?”

  麗人點了點頭,美眸煥彩。

  的確是經緯橫縱。

  賈珩道:“其一,先賢多有論述,不需贅言,況且如今郡縣制成,但也不是說,并非分封就徹底摒棄于外。”

  第一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州縣就是符合古代中國,中央和地方的縱向權力分配方式。

  但分封,如果用之于全球布武,卻是統治成本最低的方式,各自分封一塊兒地,自負盈虧,數百年后,肉都爛在鍋里。

  “昔日,周天子分封宗親,封邦建國,以禮樂教化四方,彼時宗親開疆拓土,驅逐蠻夷,即為宗藩,宗藩者,天子之藩籬也,既為藩籬,當鎮四方抵抗外患,如司馬氏諸王秉政,將籬笆扎進了自家院中,如何不生禍亂?而武帝削藩,使眾建諸侯而少其力,絕嗣、坐罪失國者,疆土、人口收歸中樞,重定州縣,暗合此意。”

  “籬笆扎進了院子?”晉陽長公主喃喃說著,面上若有所思。

  “四夷既服王化,行郡縣制而納歸治,對未服王化的蠻夷之地,初始可行分封,以為屏藩,而后再經百年眾建諸侯,人口繁衍,逐漸納入歸治。”賈珩道。

  分封可以說開疆拓土的利器,什么叫宗藩?就是天子的藩籬,誰家把籬笆扎院子里的?

  而周人事實上也一直受戎狄侵擾,封出去,開疆拓土,化夷為夏,然后肉爛在鍋里。

  賈珩道:“至于神器何持,方得長久?大權付之于宗親,則八王之亂,禍起蕭墻;付之于家臣,則門閥林立,豪強士紳;付之于家奴,中唐閹宦惡奴欺主,行廢立之事;付之于外戚,梁冀跋扈,王莽篡國;皆不付,盡集權于上,君主時賢時愚,時仁弱時暴戾,如是何解?”

  這牽涉到橫向權力分配,即將權力放在誰手里的頂層設計,才最穩固,最高效?

  以人主而言,大抵行制衡之道,士族、外戚、宦官、武勛,無所不用,誰賢用誰,賢時用,不賢時罷。

  可人主如前賢而后不賢呢?

  人主如是,團體亦如是,六億神州盡堯舜,終究是一個理想國罷了。

  故,世無長治久安之國。

  晉陽長公主聽著賈珩所敘,玉容幽幽,道:“如是這般一說,還真是從未有長治久安之國。”

  賈珩道:“就如同人之生老病死,不是任何政制可以避免的。”

  沒有人可以永遠十八歲,但永遠都有人十八歲。

  那一年,湯師爺也十八歲。

  元春見二人沉默,氣氛似有低落,嗔道:“珩弟好端端的,偏偏說這些做什么。”

  晉陽長公主自失一笑,說道:“是的,好了,不說這些了。”

  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道:“隨意聊聊而已。”

  “這會兒都過了正午,本宮也有些困了,就先去午睡了,你們姐弟聊著。”晉陽長公主輕笑說著,然后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了一眼。

  暗道,上午西山之行,二人并沒有得獨處之機。

  “我等會兒也要往錦衣府去看看。”賈珩點了點頭道。

  因為明日就是朝會,需得將相關卷宗都整理一番,另外就是犯官抄沒的財貨,也需得大致一個數目。

  賈珩轉而看向元春,道:“大姐姐想來這會兒也困倦了,我送大姐姐回去。”

  少女身著王府女官袍服,比起往日的雍美、豐麗,多了幾分別樣之美。

  元春螓首點了點,低聲應道:“這會兒,是有些困倦了。”

  二人相伴離了閣樓,沿著公主府綿長的回廊行走著,正是午后時分,日光柔和明媚,空氣中隱約傳來一些早春花卉的馥郁芬芳。

  賈珩輕聲道:“本來是想與大姐姐一同在山上游玩,不想又是忙了一個上午。”

  先前一直陪著長公主,沒有元春獨處的機會。

  元春抿了抿粉唇答道:“沒什么的,今個兒已算是出去踏踏青了。”

  剛剛她看著他就好了。

  “等改天空暇,再和大姐姐單獨走走。”賈珩輕聲說道。

  “嗯。”

  二人說話間,來到元春所居的院落,待抱琴一走,賈珩就伸手挽住少女的玉手,坐在床榻上,一同敘話。

  被拉著手,元春一時間也有些嬌羞不勝,主動說道:“珩弟和殿下,談天論地,看著頗為投機。”

  “以前初識就是如此了,旁人都論著風花雪月的詩詞歌賦,唯我和殿下多言史論。”賈珩溫聲說著,然后看向元春,溫聲道:“大姐姐幼年飽讀詩書,見識不凡,方才也可以一同說說,怎么是緘默不言?”

  元春美眸微羞,輕輕捉住賈珩探入衣襟的手,柔聲道:“女子見識太深,其實不是好事兒,而且方才珩弟所言,外戚、宦官、士人都有禍亂朝綱之危,卻獨漏了宮妃、公主,也不知是不是珩弟有意為之?”

  賈珩道:“晉陽殿下并非太平、安樂之流。”

  “或許吧。”元春輕輕一笑,幽幽道。

  賈珩心頭微動,附耳輕聲道:“大姐姐,這是吃醋了?”

  “誰……誰吃醋了。”元春被來自耳畔的熱氣弄得芳心一跳,雪膩、豐潤的臉頰上不由浮起一層紅暈,紅若胭脂,明媚動人。

  賈珩拉著元春一同順勢躺在床上,聞著床榻上如蘭如麝的暖香,對著已是玉容染緋的元春低聲道:“大姐姐以后獨當一面,做我的賢內助。”

  元春珠圓玉潤的臉蛋兒,羞紅如霞,嗔道:“你的賢內助有公主殿下一人就夠了,倒用不著我的。”

  什么賢內助,不就是夫妻嗎?

  嗯,她如今與他這般躺在一張床上,大抵也算是夫妻了吧。

  看著羞不可抑的少女,賈珩道:“還說剛剛沒吃醋?倒是句句不離長公主。”

  元春:“……”

  好吧,她是有些吃醋,方才她只能看著,像個局外人一樣,都不好插嘴。

  看著因為愕然而微張的粉唇,美眸怔怔失神,賈珩俯身下來,再次噙住兩片桃花。

  元春雙十年華,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紀,尤其體態雍容,身姿豐盈。

  “唔……”元春瓊鼻中不由發出一聲膩哼,緩緩閉上美眸,撫過賈珩的肩頭,輕輕攥著蟒袍上的蟒紋,似也漸漸習慣賈珩對自己的喜愛和親昵,芳心羞喜之余也涌起陣陣甜蜜。

  只是片刻,就覺得前襟被解著,那雙熟悉的手又去擒著玉虎,而后心頭一驚,分明玉虎又落在口中。

  少女這會兒微微仰著螓首,忍受著陣陣酥麻之感,低聲道:“珩弟……”

  過了一會兒,賈珩看向細氣微微,美眸潤意流波的元春,低聲道:“今天,本來是該多陪陪大姐姐的。”

  元春玉容嫣然,低聲道:“珩弟方才也是陪著我了呀。”

  “等忙完這段兒,與大姐姐單獨在云園逛逛。”賈珩輕聲道。

  元春“嗯”了一聲,心頭欣然。

  賈珩低聲道:“大姐姐,不妨午睡一會兒,我下午再走。”

  這在后世,大抵是下午一點左右,他下午兩點再去。

  說著去了靴子,上了床榻,擁著元春,緩緩躺下。

  元春這時見賈珩上了床榻,芳心砰砰跳個不停,似是更為羞澀,低聲道:“珩弟,這會兒還是……白天呢。”

  賈珩擁過元春,輕聲道:“就是和大姐姐在一起躺會兒。”

  “嗯。”

  “對了,是不是天黑了,大姐姐就覺得可以。”賈珩低聲問道。

  元春:“……”

  什么天黑,她才不是這個意思。

  賈珩看著垂下螓首、羞怯難言的元春,俯身過去,噙住了兩瓣桃花,攫取甘美。

  再這般下去,真就七噙元春了。

  過了一會兒,元春臉頰嫣然,粉唇泛起點點瑩潤光澤,將臉頰貼靠在賈珩心口,顫聲道:“珩弟,咱們說說話罷。”

  自從和珩弟定情之后,珩弟現在動不動就親昵于她,雖然她也很……欣喜就是了。

  賈珩輕聲道:“大姐姐說,我聽著呢。”

  “就是我禮梵敬佛修行的事兒,想和珩弟商量商量,我已讓抱琴買了一些佛經,等母親提及此事,就這般和她說是了。”元春柔聲道。

  賈珩點了點頭道:“大姐姐提前預備著也行,等真到了起風波的一日,我再想想解決的法子。”

  說不得,還是要在寶玉身上想法子。

  讓王夫人為寶玉的事牽絆著,自就不會作妖。

  寶玉這二年就該定親,不如將……內務府桂花局的夏金桂許給寶玉,然后和王夫人斗法?

  嗯,這樣似乎有些太壞了吧。

  而后,賈珩與元春又膩了一會兒,剛剛確定情侶關系不久的二人,其實怎么都膩不夠。

  然后前往錦衣府,匯總忠順王以及工部、內務府兩衙的卷宗、證詞以及查抄封存的財貨,以備明日朝會問詢。

  卻說另外一邊兒,齊郡王送別了忠順王,回到王府,進入書房之中,喚來了竇榮、許紹真、慧通和尚,以及賈雨村等人。

  陳澄對竇榮吩咐道:“竇長史,吩咐人去西山名喚曉綠苑的地方,找到一處喚疊翠亭的涼亭,在其下地窖中,啟獲所藏金銀。”

  這是忠順王在臨行之前告訴陳澄其窖藏銀子所在。

  “西山?”王府長史竇榮眉頭緊皺,低聲道:“王爺,只怕是不成了,方才下官聽到一樁消息,就在今天上午,錦衣府去忠順王府在西山的別苑,搜了十幾車金銀財貨,這會兒已被解送至內務府。”

  陳澄:“???”

  旋即,緊緊拉住竇榮的胳膊,急聲道:“可知道啟獲了多少銀子?”

  在忠順王先前給陳澄的三處藏銀所在,京城、金陵、蘇杭各有一處,而京城之地的藏銀之地就是曉綠園,但忠順王明顯沒有全數將藏銀之地告知陳澄,只告訴了疊翠亭一處,這也是為了自己將來作打算。

  以忠順王估計,府庫多半是要被填補貪墨虧空,而旁的藏銀又不能全數給陳澄,需得留一些以備將來。

  竇榮搖了搖頭,面色凝重說道:“下官還不知曉。”

  “可惡!”陳澄臉色陰沉,憤憤道:“這下子讓錦衣府和內務府捷足先登了,現在當務之急,應加緊啟獲在金陵、杭州、蘇州三處別苑中的財貨,否則,就有被錦衣府和內務府全部截獲的危險。”

  竇榮領命說道:“下官這就飛鴿傳書給諸省的府衛。”

  說著,也不再耽擱,離了書房。

  這時,坐在不遠處的賈雨村手捻胡須,面上思索著什么,而后低聲道:“王爺,下官懷疑是忠順王爺的心腹,長史周順,在詔獄中招供了藏銀之地,他侍奉忠順王爺許久,想來對忠順王的隱秘之事知之甚深,現在不確定他知道多少,一旦盡數招供給錦衣府,只怕南方的藏銀,也保不住。”

  陳澄道:“雨村先生所言不錯,所以此事要快,先一步啟獲,否則真就是白忙活了。”

  自從被逼迫著上繳內帑數百萬兩銀子后,他已無儲獲,而手下各地各處都亟需用銀,他好不容易想了個法子,可不能落了空。

  不過,收獲不僅僅是銀子,還有忠順王一脈的支持,這些就沒必要說給眾人聽。

  賈雨村沉吟片刻,建言道:“如今朝廷大政在于整頓淮揚鹽務,揚州鹽商為求自保而求告于王爺門下,王爺如缺銀,不如讓他們敬獻。”

  “揚州鹽商拜了好幾路菩薩,本王也只是他們一家。”陳澄皺了皺眉,輕聲道:“再說本王總覺得這次父皇是要動真格的,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賈雨村道:“學生在金陵時,就隱隱聽到傳聞,揚州鹽商富賈與江南官場勾連頗深,盤根錯節,不可擅動,學生以為,縱是齊黨中人南下,也未必克競全功。”

  “雨村先生的意思是?”

  賈雨村道:“王爺難道沒有試過,謀劃整頓鹽務的差事?王爺為宗藩,如能南下理事,就是一樁大功。”

  陳澄皺了皺眉,面有難色道:“這差事可不好弄,再說本王要接掌皇陵營造的差事,以圖恢復爵位,也脫不開身。”

  不僅脫不開身,而且還不能再貪污一毫一厘,否則皇陵再坍塌一次,那時什么都沒了。

  念及此處,不由更為深恨讓他陷入困境的賈珩。

  如東城三河幫尚存,他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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