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紅樓之挽天傾 > 第三百七十九章 《平虜策》
  坤寧宮

  隨著誥命女眷依次進入宮中,宋皇后盛裝華服,在珠翠環繞中,坐在鑾床上,笑意嫣然,接受朝賀。

  下方如端容貴妃、吳貴妃等崇平帝的妃嬪,列坐相陪,咸寧公主、清河郡主與其他兩位小公主,也聚攏在一起小聲說話。

  至于皇子,全部去了馮太后以及重華宮的太上皇處恭賀相陪,同時也算是避諱誥命女眷。

  宋皇后儀態端莊,一襲錦繡華服,接受著誥命女眷覲賀,吩咐著女官導引就座。

  計有四王八公勛貴以及一些文臣的命婦,還有親王、郡王的王妃、側妃,紛紛列坐,低聲談笑,滿堂珠翠,氣氛愜意而祥和。

  這時,賈母領著賈氏女眷,近得殿中,朝著宋皇后見禮,道:“榮國賈史氏攜賈族誥命女眷,覲賀皇后娘娘,恭祝娘娘春秋千歲,吉祥如意。”

  殿中正自低聲敘舊、談笑的命婦,都齊齊看向賈母引領的賈族女眷。

  倒不是新鮮,往年都有進宮,自都認識。

  只因最近京中風頭正盛的,恰恰是榮寧二府。

  而原本坐在宋皇后一側繡墩上的晉陽長公主,則心有所感,轉動盈盈如秋水的眸子,向著賈母所領的賈府女眷望去,掠過王夫人、邢夫人兩張徐娘半老、皺紋可見的臉蛋兒,一下子就跳躍到,著二品誥命華服、頭戴滴翠玉冠的妙齡女子身上。

  只是看清容貌,晉陽長公主美眸微凝,明艷動人的玉容上,涌現出一抹異色。

  “怪不得子鈺他……真是天香國色,我見猶憐。”

  我見猶憐,此掌故是晉朝大將軍桓溫,攻破蜀地,納李氏為妾后,南康公主司馬興男妒火中燒,前往蜀地要殺李氏,趨入書齋,但見李氏洗頭,與之交談,南康公主心生惻然,遂道:“我見汝猶憐,何況老奴(桓溫)?”

  “老封君快快請起。”宋皇后這時看著賈母,笑靨嬌媚如春花,柔聲道:“咸寧,快替本宮攙扶一下榮國太夫人。”

  此言一出,殿中誥命夫人,不由一驚,暗道,也就方才逢著南安郡王的太妃讓公主攙扶了一下。

  不過見著滿頭銀絲、拄著拐杖的榮國太夫人,心頭恍然,倒也壓下了心頭的羨。

  敬老愛老,原就是這個時代的道德主流。

  “是,母后。”咸寧公主輕輕應了一聲,身姿纖美、錦繡華裳的麗人,離座起身,款款近前,攙扶著賈母,細聲道:“老夫人,快快請起。”

  賈母這時,起得身來,道:“命婦謝過娘娘,謝過公主殿下。”

  之后,邢夫人和王夫人以及秦可卿,都是齊齊道謝。

  咸寧公主道:“太夫人,還請這邊就坐。”

  此刻,不由抽空看了一眼那年輕婦人,暗道,先生之妻,單論麗色,倒少有人能及了。

  想得深了,心底幽幽一嘆。

  宋皇后見著賈家一眾女眷落座,轉頭環視向正在低聲談笑敘話的誥命女眷,笑了笑,正要開口說些吉語,作為開場白。

  而在這時,一個小內監匆匆進入宮中,在六宮都太監夏守忠身旁耳語了幾句。

  宋皇后似有所察,鳳眸一凝,問道:“怎么了?”

  守忠剜了一眼那小內監,白凈無須的面容上,現出一絲難色,遲疑道:“娘娘,熙和殿群臣進表于上,爭執了起來。”

  宋皇后聞言,容色微變,顰眉問道:“這年節佳日,好端端的,怎么爭執起來了?”

  一般而言,除夕、正旦兩朝都是禮節性的接受朝賀,根本就不會議政,怎么會有爭執?

  這時,正在說笑的誥命夫人,皆是斂去了面上笑意,不由看向夏守忠。

  夏守忠道:“娘娘,聽說是為著明日閱兵揚武之事,起了歧見,翰林院的幾位學士,諫言陛下罷此正典,李大學士出言辯駁。”

  “閱兵揚武,國家正典,不是明日由京營李閣老與賈子鈺操持嗎?”宋皇后玉容微頓,修麗的柳葉眉擰起,問道。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誥命夫人,臉上顯出一抹訝異。

  賈珩?

  那個最近名頭正盛的寧國襲爵人?

  秦可卿本來正自趁著無人注意,打量向宋皇后身旁的女子,其實是尋著清河郡主的身影,只是剛剛閃過一道艷光麗色的容顏,還未深思,聞聽自家丈夫之名,芳心劇顫,轉眸看向夏守忠。

  “夫君,他……難道出事了?”

  這時,晉陽長公主美艷玉容上同樣浮起一層憂色,這時候竟起了朝爭,總有一股不尋常的意味。

  賈母同樣皺了皺眉,看向一旁的王夫人和邢夫人,疑惑不已。

  夏守忠道:“楊閣老,還有李閣老,他們為著閱兵之典爭執不下,云麾將軍倒還未出言。”

  “速速去派內監過來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兒,這大過年的,喜慶日子,怎么就爭了起來。”宋皇后玉容幽幽,鳳眸微惱,輕聲說道。

  “是,娘娘。”

  夏守忠聞言,躬身一禮,連忙就吩咐著幾個內監去打聽熙和殿的消息。

  而坤寧宮中的一應命婦,雖繼續說笑著,但也都留了一些注意力關注著事態發展。

  熙和殿中

  就在楊國昌啟奏,崇平帝長久沉默之時,賈珩高舉奏表過頂,朗聲道:“臣,一等云麾將軍,賈珩敬獻賀表,呈送圣上萬歲。”

  這一下子就打破了氣氛凝結如冰的沉默。

  賈珩說著,迎著殿中一道道目光注視,出班而奏。

  陸理瞇了瞇眼睛,看向那少年,他最近隱隱聽到一個傳言,這云麾將軍系出于晉陽長公主府舉薦給圣上,才得顯跡。

  當年他來神京科考,深受晉陽長公主恩惠。

  群臣此刻都看向那少年,暗道,這時候上賀表?沒見著我們在討論文武序列之事嗎?

  內閣首輔楊國昌臉色刷地陰沉,目中閃過一抹陰霾,不好,這賈珩小兒要壞事!

  崇平帝看向那蟒服少年,正要說話,忽地對上一雙抬起的銳利目光,沉聲道:“念!”

  在百官群臣的矚目中,賈珩手持賀表,或者說是《平虜策》,深深吸了一口氣,展開而視,清朗的聲音如錚錚劍鳴,在殿中響起:“崇平十四年吉月吉日,臣一等云麾將軍,賈珩伏唯謹拜圣上萬歲。”

  直接跳過一百多字的駢四儷六的敬賀之詞。

  “臣嘗聞北疆胡虜肆虐,痛心疾首,憤恨難平,書《平虜策》呈遞于上,敘說形勢,陳述方略,但有愚者一二得為圣上、樞相所鑒,于邊事有所微濟,臣幸甚至哉。”

  “隆治二十七年,東虜陷我遼東,天下震動,海內沸騰。彼時,五路大軍舉伐寇巢,諸部協同不齊,為敵先后所趁,六軍盡沒,大敗虧輸,關外二千里廣袤之漢土,自此不復為我朝所有,臣每思此事,五內如焚,長嘆嗟恨,然前事不忘,后世之師。臣竊以為,東虜為一國,效我華夏,定都盛京,建官立制,與我朝隔垣相峙,幾如李唐之突厥,趙宋之遼金,朱明之蒙元,欲篡奪我華夏神器,奴役我南北士民,毀棄我漢家衣冠,眈眈虎視,誠為心腹之患!”

  這是敘說形勢,并非是南下打草谷的歹徒,而是亡我之心不死的胡人政權,不可等閑而視。

  “自遼東失陷,敵我之勢,攻守互轉,九邊百萬之卒若胡餅覆芝麻,處處漏風,首尾難顧,俟敵帥萬卒入寇,以多擊少、以動擾靜、以快撓慢,忽而在東,焉而在西,每逢寇邊,朝野百官一夕三驚,將校士卒疲于奔命,百姓老幼流離家園,民生困頓,日益增漸,反觀敵寇,入境掠我財貨、人口、牲畜、匠人……長此以往,我弱之一分,敵強之一分,彼盈我衰,日復一年,待天時有變,臣恐有不忍言之事生,神州陸沉,遍地膻腥,臣每思此景,憚懼而夜不能寐,憂切而食不甘味。”

  “臣嘗聞吳越之爭,越王勾踐敗于夫差,臥薪嘗膽,歷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終有春秋霸業;漢匈之爭,劉漢高帝陷白登之圍,蒙呂后之恥,至文景之治,俟武帝方雪;李唐太宗媾結渭河之盟,勵精圖治,經貞觀之治,揮陰山鐵騎,始得犁庭掃穴。”

  這是敘說前朝之例,通過排比增強氣勢和說服力,從前朝中得到教訓,并告訴天子以及群臣,長遠而看,勝利必然是屬于大漢的。

  “臣竊以為,漢虜之局,如前人故例,當以五年籌畫、五年積聚、五年克敵,經戰略相守、戰略相持、戰略反攻,得君臣一心,上下同欲,畢九州之人力、物力,是謂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皆有保家衛國之責,存與敵決戰之志,非此不能收復我大漢舊疆故土也。”

  這是論持久戰,摒棄速勝論,在這里他厚顏引用了后世兩位大佬的言論。

  至此,戰略大定。

  臣以薄才拙計,略具條陳以下:

  其一,將帥,人無頭不走,蛇無足不行,調度有方,通達軍令,不得左右掣肘,此為克敵制勝,決勝千里之樞要也,今圣上英睿天成,高瞻遠矚,授命樞相、宰臣經略幽燕,賦以臨機決斷之權,領經略安撫司,轄制河北、薊鎮、山東敢戰之兵二十萬,屯駐北平,與敵相抗,募訓兵卒,統合輜重,臣以為此可求與敵相持之局也。臣竊以為圣上可增設軍機處,揀選通達軍務,擅軍略之干才,于御前行走,遠可承接經略安撫司軍務,近可籌畫樞計于圣前。

  其二,卒伍,兵制敗壞,非止一日,將校貪腐,軍紀不整,遇敵則退,擾民則勇,幸圣上懷整軍經武之心,任忠勇咨毅之將,裁汰老弱,整頓京營,秣馬厲兵,一掃沉疴,由是氣象更始,京營大治,而臣以為,九邊之兵,概莫能外。臣竊以為可在保定設武備學堂,軍將士卒各得所教,更可開武舉以廣攬天下豪杰,為我朝所用。

  其三,軍械,荀子曰,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臣嘗觀兵書戰策,深知軍甲之利,決勝之要也,李唐太宗曾言,以一當十,無他,唯甲堅兵利耳!火銃、火器、火炮,此誠軍國重器,我大漢太祖、太宗賴以馳騁南北,橫掃六合,混一宇內,如今可爵賞功名,廣延九州能工巧匠,精研利器,以得軍器之長!臣嘗聞壕鏡之地,有西洋人以炮船獨霸大洋,堅船利炮,所向披靡,可揀派賢臣入南采訪,習其技藝。

  其四,御騎,胡虜肆虐,往來如風,所持何也?唯以弓騎之善,血氣之勇,而我大漢,太祖時尚御騎追亡逐北,如今或有官吏言“胡虜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傾頹之勢,江河日下,何也?不過甲騎不整,武志不揚耳!臣以為,每至歲首大節,效太祖、太宗故事,檢閱兵馬,鷹揚武烈,激將校爭先之心,發軍卒功名之念,逢春秋兩季,入山圍獵,弘尚武之風于亭里,布武德之霖于勛貴,由是天下人心向武,皆以胡虜為恨,如是五年,可一掃南北怯戰之風也。

  其五,守城,河北、山東諸鎮,燕趙慷慨豪邁之地也,民風剽悍,近年累受天災,民無生計,而為響馬盜寇,侵擾地方,禍亂州縣,臣竊以為朝廷可廣發絹帛財貨,招降納叛,興辦團練,募豪杰忠勇之士,衛護桑梓,筑烽堡以察敵警,據堅城以克胡虜,選材士編練行伍……由是舉百姓為甲兵,堅壁清野,以陷胡虜之鋒,不復兵燹禍結連綿于鄉野田間也。

  百姓皆為甲兵,唐太宗《論甲兵》曾有此言。

  其六,用間,臣嘗讀兵書,至十三篇之末,孫子曰:故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于眾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驗于度,必取于人,知敵之情者也。臣以為當遣派錦衣府密諜,深入敵境,刺探虜情,細觀敵虜之強弱虛實,圖繪山河之形勝表里,策反怨忿于酋之敵將,軍情遞回,往來通訊,可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之功。臣掌錦衣府,當遵行之。

  間諜之事,畢竟比較敏感,點到為止,委實不宜多說。

  其七,財用,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國家財庫困窘,可收鹽鐵之利,革稅賦之弊,開海通商,以紓財用之難,刷新吏治,追繳虧空,開源節流,行藏用舍……臣提點五城兵馬司前,逢東城三河幫盤踞東城,為禍一方,臣察其惡剿捕,收其銀充國庫,臣慚以先例,愿為圣上鑒納。

  這雖有些自表其功,但恰恰是有力佐證,在場的官吏俸祿,如果不是他當初追繳了三河幫之銀,這個年都要喝西北風。

  其八,馬政,河套之地,自古水草豐美,為中原養馬之地,臣竊以為,可潛使至青海西塘、域外之地,以金銀、珍珠、寶器、絹帛,開馬市互易,賈購軍馬而牽河東畜養,以珍寶器玩淫奪敵酋享樂之志,厚幣重爵收寇將歸化之心,長此以往,我朝不固有軍馬之缺,不復遭西北之患。

  與西北的瓦剌、吐魯番開互市,一旦確立經濟依附關系,就可搞貿易順差,經濟掠奪,扶持代理人。

  其九,水師,我大漢因襲前明,諸省衛港,密如繁星,自北而南,蓬萊、洞庭、江浙、福建……舟船水師,艨艟巨艦,凡達逾萬,桅桿如林,繩索羽盛,幾為青史之最,然自隆治十八年,水師廢弛,舟船朽爛,匠師流散……水卒兵將久疏戰陣,漸而不堪大用,近年以來,臣聞海寇侵擾東南沿省,百姓苦不堪言,未嘗不為之扼腕,臣以為修繕舟楫、細察水文、精練水師、殲擊水寇、護海通商……假以時日,揀選智勇兼備之將,都督一水師出天津、蓬萊二衛,浮海橫擊,長驅繞襲而至敵后,豈不得水陸并進之兵家之利乎?

  況,臣竊以為水師籌建,可舉沿海之漁民,建船政、水師二學堂,教習水師技藝,以為將校、匠工儲英備藝。

  其十,國交,自東虜勢大,瓦剌西遷,諸部分崩離析,寇酋汲汲于財貨,已失與中國爭鋒長短之心,朝廷可遣派天使入西北,以利誘之、以勢迫之,以害驅之,分化敵勢,為我所用,亦可向歸化之將習學弓馬射御之術。

  ……

  ……

  《平虜策》洋洋灑灑,在賈珩略帶幾分冷冽聲音的誦讀下,在冬日的熙和殿響起,落在眾臣心頭,字字千鈞。

  賈珩說完,拱手說道:“圣上,此平虜十策,其內細情,并未盡述詳備,此敬圣上御覽,以供垂問。”

  他其實只是簡略記述,而真正的細節,并未在一張奏表上全部載明,事實上,也不可能在一張策疏上盡述。

  崇平帝聽完,冷硬面容潮紅,身形輕顫,如飲美酒,酣暢淋漓。

  有的是賈珩先前就建言之策,但更多的是新的觀點,而且最為難得的是形成一個完備如一的體系。

  而且沒有囿于和楊、陸等人,只是爭執閱兵揚武這等雞毛蒜皮,實際黨爭為私的小事,而如一把倚天劍,劈波斬浪,撕開烏云。

  真是格局至上,國士無雙!

  而殿中百官聞言震驚,幾近鴉雀無聲,目光驚懼地看向那身著蟒服,身形挺拔的少年。

  設軍機處?

  設武備學堂?

  設水師、船政學堂?

  弘尚武之風?

  開海通商?

  還有廣開武舉,這都廢弛多少年?

  對了,還有閱兵揚武……

  大概就是,我們只是阻擋你閱兵揚武的窗子,你賈云麾就直接把房子拆了?

  由于太過震驚,熙和殿中,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幾乎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賈珩面色卻不為所動,只要他不說什么“變法革新、官紳一體納糧”這種暫時不合時宜的“瘋話”,這些都是他份內之事,他為國家武勛,軍方大佬,提出平虜對策,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而且,他對刷新吏治、革鹽法之弊,這等文官的權責范圍,并沒有太深入。

  楊國昌蒼老身形為之晃了晃,因為太過“義憤填膺”,幾乎是沙啞著聲音,嘶喊道:“圣上,老臣,求圣上靖誅此亂國賊子!”

  好像是一聲哨子響,熙和殿中反擊之聲,此起彼伏。

  不過,只是一部分齊黨中人出班奏稟。

  楚黨仍是沉默不語,而浙黨則是冷眼旁觀,韓癀則是凝眸看向那少年,心頭同樣震驚得無以復加。

  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李瓚,面容振奮,高聲道:“圣上,賈云麾此言為老成謀國之論,臣附議!”

  ------題外話------

  《平虜策》除了引用兩位大佬抗戰時的持久戰言論,以及用間篇的孫子兵法內容外,全文都是自己寫的。

  時間太短了,雖然有瑕疵,但大概七八分的意思還是有的吧,剩下的二三分,大家自己腦補吧。

  而且,事實上,歷史上的策疏,字數也不多。比如王樸的《平邊策》。

  極少數策疏,字數比較多,大概有萬字,但那需要寫的時間就很長了,我恐怕要寫很久……

  而且寫的太細,又很瑣碎,大家也不愛看。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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