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養氏騎卒騎乘著樓蘭戰馬,皆臉色發黑。
當逃兵,無疑是一種恥辱。
但養云狼與姜塵對視之后,便仿佛是烙上了“此戰必敗”的思想鋼印一般,若有人提出異議,他竟一鞭子狠狠抽了過去。
“斗不過的——”
養云狼挽著韁繩,低著頭自言自語,驀然回想起剛才與年輕小將對視的一瞬間,似乎……他看見的并不是人,而是一片深沉恐怖的滄海。
縱使自己身經百戰錘煉而成的心神意志,也難以抗衡,就像是一團微弱篝火,隨時會被滄海之水澆滅。
不僅如此。
那滄海之中,還蘊藏著一把殺生害命的龍虎魔兵。
暴戾!
兇烈至極!
此等恐怖景象,令養云狼心頭發寒,徹底失去了一切戰意,寧可當一名丟臉至極的逃兵,也絕不肯與姜塵一戰。
很快。
養氏騎兵隊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眼間,便消失于地平線。
“這就走了?”
姜塵面龐顯露出一絲遺憾,絲毫不曾意識到,自己僅憑周身龍虎煞氣,以及滄海之力,便硬生生嚇跑了昔日的老冤家。
熾金命數,恐怖如斯!
一千青州士卒,亦面露驚詫,皆凝望著前方,名為“五百主”,實為“千夫長”的姜塵。
哪怕僅僅是蘊含龍虎煞氣的背影,亦讓這一千士卒,心生畏懼。
甚至如小伍這般的狂熱分子,都忍不住大膽揣測:
“那騎兵隊伍,莫不是被頭兒一人嚇跑的吧?”
“這也太廢物了吧?”
…………
“廢物!”
“都是廢物!”
“你們養氏老祖宗的臉,都被這頭狼崽子丟盡了!”
西犁東面城墻之上,兀突骨凝視著遠去的養氏援軍,接連怒罵,聲音由低到高,漸漸地咆孝了起來,臉上暴起一根根青筋,看起來分外可怖。
一位身形似蛇的老者嘴唇蠕動了幾下,有幾句話憋在嘴里說不出來,暗暗腹誹道:
“那年輕小將說是五百主,但實際上,明明是當眾狩殺了您兩大伴生兇獸的狠人啊!”
“就算是您。”
“不也是氣勢洶洶出城迎敵,然后灰熘熘地滾回城墻當了逃兵嗎?”
但嘴上。
這名身形似蛇的老人,態度卻無比恭謹,誠懇道:
“城主大人,情勢危急,是否提前喚醒蛇窟?”
兀突骨冷靜下來,冷然開口:
“老蛇頭,別著急,還不到時候,待青州軍攻破城墻,展開巷戰之際,才是動用蛇窟的最佳時機。”
“你們且戰且退,不要讓青州軍察覺出來。”
“遵命。”
被稱作“老蛇頭”的老者,嘴角微微上揚,立即下了城墻,開始為西犁城隱藏上百年也不曾用出的終極手段,做著準備。
蛇類妖物最擅長的進攻方式,便是隱匿于角落與黑暗深處,然后在不經意間,暴起突襲,毒殺獵物。
實際上。
姜塵舉行“儀式:獵虎”之際,便曾遇過一位瘦弱馴獸師,擁有著控制毒蛇的才能,此人便是老蛇頭的嫡孫。
明明是三名馴獸師中的最強者,他卻始終偽裝成最弱之人,城府極深。
他臨死之際,便曾在慌亂中大喊:
“我知道西犁城主的——”
話說到這里,便被姜塵一刀穿心而死。
畢竟。
在當時,任何秘密,也決不能影響獵虎儀式的完成,晉升荒野獵戶,才是頭等大事。
而這個秘密。
便是蛇窟。
是西犁建城之際,初代城主所布設的一道終極陷阱。
兇險無比!
一旦攻破城墻,進入巷戰階段,青州軍便將迎來一場大麻煩!
…………
而此時。
衛安國見兀突骨已撤回城中,那暗藏的援軍,也就是養氏騎卒,亦望風而逃,頓時意氣風發,輕喝一聲道:
“全力攻城,先登者,賞!”
六千士卒聞言,皆應和大吼:
“攻城!”
“攻城!”
“攻城!”
聲威震天,響徹云霄天地之間。
衛安國大笑三聲,竟身先士卒,率先沖向南面城墻。
身后。
還跟隨著張山、張寺與馮武三名青州斗將,皆激發出青州一脈特有的軍團武技——神速!
全軍出擊!
六千士卒行如奔馬,飛快登上城墻,迅速將殘余守軍打得落花流水,順利得簡直像是在演習一般。
之前一人迎戰五名將階強者的兀突骨,此刻似乎也像是失去了銳氣一般,稍稍纏斗一二個回合后,便迅速撤入城中。
很快。
青州軍便徹底占領了城門、城墻各處,并乘勝追擊,同殘余控獸之士,以及數千馴獸,在一處處街道內展開激烈廝殺。
可惜,姜塵接到的任務,是充當生力軍,預防援軍突襲。
軍令如山!
因此。
即便援軍已經望風而逃,未曾接到下一份軍令之際,他與一千士卒亦必須堅守此地,不退半步。
百無聊賴之際。
姜塵閉目凝神,十分好奇熾金命數的另一半用法,也就是——化煞為靈。
周身所纏繞的龍虎煞氣,是該命數最基礎的表現。
而貪狼星力帶來的額外加持,
則賦予了另一種可能。
姜塵心念一動,周身龍虎煞氣陡然一變,漸漸收斂。
登時。
身后一千士卒忽然感到輕松了些許,龍虎煞氣帶來的恐怖威壓,頓時消失于無形,皆松了一口氣。
取而代之的。
是如沐春風。
姜塵頓時感到周身輕飄飄無比,就像是加持了神速靈力一般。
下一秒。
他邁動雙足,踏前數丈,所耗費時間,不過短短半息而已,速度之快,簡直就像是騎上了一匹快馬。
眾多士卒皆瞪大雙眼,此等速度,已然堪比部分青州斗將,難不成……姜五百主剛剛晉升荒野校尉了?
“無事,只是松松筋骨。”
姜塵笑著解釋了一番,隨后激發出貪狼星力的另一重妙用——凝望四周,竟察覺到萬事萬物的氣機。
就在此時。
識海深處,原本沉寂許久的十二個金字,忽然嗡嗡作響,出現異變。
下一瞬!
一行嶄新的金字隨之浮現:
“!?”
姜塵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過望。
果然。
選擇貪狼星力,有助于探尋自己所擁有“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的秘密!
守藏室,不就是道祖李聃留在此界的唯一痕跡么?
九州道門,至今不曾有道人踏入武圣境界。
或者說,道人口中的半仙層次。
這也是道門傳承始終不曾成為主流的緣故。
但一直有人傳言:
道祖李聃,曾經在世界的盡頭,留下一處喚作“守藏室”的書舍,內有三千道藏。
得道成仙的秘密,便藏匿其中!
只可惜。
從春秋末年,至秦,漢,新,后漢,衛,千年來,數以千計的道人試圖尋覓守藏室的位置,卻始終不曾有人找到。
“道祖遺留的守藏室”,亦成了九州民間說書人口中,“七大未解之謎”,排行第三的存在。
“貪狼真命么……”
姜塵細細琢磨了一會兒,卻無奈發現,自己對于這些星辰的見解,實在少之又少,只好等戰斗結束之后,再向見多識廣的老屯長,以及博覽群書的衛安國請教一番。
就在此時。
西犁城內,忽然爆發出一陣陣驚恐叫聲。
“發生什么事了?”
姜塵心中一緊,抬眼望向西犁城中,貪狼星力加持之下,頓時從無數混亂氣機之中,察覺到一絲大禍臨頭的跡象……出事了?
也正是此時。
城中忽然傳來衛安國的一聲喝令:
“姜五百主,西犁城主兀突骨已伏誅,立刻進城,協助本將清理亂軍。”
軍令既出,不可不從。
但——
這當真是軍令么?
若兀突骨已死,怎么可能會大禍臨頭?
姜塵心中生出一絲不妙情緒,躊躇不定。
緊接著。
城中,再度傳來衛安國的怒喝:
“姜塵,還不速速進城?!”
聞聽此聲。
一千青州士卒皆將惴惴不安的目光,落在姜塵身上。
“這——”
姜塵仍舊猶疑,從福禍氣機的角度來看——這極有可能是一樁陷阱,其中必有兇險。
但偏偏。
自己手里并無任何證據。
在戰場上抗命,一向都是殺頭之罪!
“對了!”
姜塵忽然靈機一動,若是自己登上高空,興許便能查看到西犁城內的真相。
輕拍儲物袋。
出征之際,馮權送來的二張踏空靈符,立即貼在左右腳上。
而后。
左腳踩右腳。
身體立即向上浮空了近乎三丈左右。
接著,
便是一陣瘋狂踩動。
當姜塵身處于百丈高空,登時便發現:
西犁城市中央位置的數條街道,竟彌漫著一大片濃稠的彩色霧氣,看起來分外詭異。
“這是?”
姜塵愕然四望,強忍著雙眼疼痛,激發觀滄海之力,終于看清了霧氣內的情形。
數以萬計的毒蛇皆張開顎口,噴出一陣陣毒煙,最終匯入十余頭七彩巨蟒的體內。
隨后。
這些七彩巨蟒,張口一吐,便是海量七彩毒霧傾瀉而出。
它們便是彩霧的源頭。
數以千計的青州兵,皆陷入昏厥狀態,其中甚至超過二百名青州士卒,已然失去生息。
數十虎豹騎釋放出真龍幻象,令萬千馴獸,不敢靠近。
張山、張寺二名青州斗將,以及不足百名青州斗士,苦苦維持防線,抵御外圍蛇群侵襲。
一旦虎豹騎們氣血耗盡,僅憑幾名斗將,幾十斗士,根本不足以對抗蛇群與獸群的進攻。
斗將與士卒的關系,就像是枝干與樹葉。
葉子凋零數百片,并不會影響整顆樹的發展,但若是這棵樹枝葉全數凋零,那么,便是毀滅性的打擊!
若是等不到春日復蘇之時,便是枯萎壞死的絕境!
姜塵皺眉,冷聲道:
“果然是陷阱!”
但是——
衛安國,張百歲兩位老將,還有校尉馮武,去哪了?
話音剛落。
識海之中,終于顯現出一行金字:
…………
【福兮:在西犁城外堅守原有陣地,安然等待六個時辰后,衛安國與張百歲擊潰蛇窟幻境,攻守之勢轉換,命格“據守”晉升為赤紅級。
禍之所伏:兀突骨逃遁,后患無窮;
校尉馮武摧毀鎮運牛角,獲得孔雀殘魂,奪得半份熾金級機緣:“孔雀之淚”,獲得大衛國運加持;
青州斗將張山、張寺身死,青州軍死亡人數不低于三千人。】
…………
【禍兮:違抗軍令,進入西犁城中,挑戰并擊殺任意蛇神后裔,有一定死亡風險,獲得進入蛇窟幻境的資格。
進入蛇窟后,亦有較大死亡風險。
福之所倚:若能提前摧毀蛇窟幻境,可獲得鎮運牛角。
以蛇神毒液,腐蝕摧毀鎮運牛角,獲得孔雀殘魂認可,獲得二分之一熾金級機緣:“孔雀之淚”。
獲得大衛武朝少許國運加持。
青州軍幸存人數,由蛇窟被提前摧毀的時間而定,越早摧毀,青州軍幸存人數越多。】
…………
“東犁城,燒毀孔雀古木,焚毀鎮運牛角;西犁城,則是以蛇神毒液,摧毀鎮運牛角么?”
姜塵心中恍然,但看到“校尉馮武……”這一行字時,頓時生出了一種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他人搶走的不悅情緒。
雖說,機緣這類東西,人人都有資格爭搶,但堅守陣地,眼睜睜看著他人奪走機緣——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
倘若校尉馮武奪得半份熾金級機緣:“孔雀之淚”,那么,他是否想要獲得另外一半呢?
最終。
姜塵打定主意,緩緩右腳踩左腳,回到地面,輕喝一聲道:
“那便進城吧。”
話音剛落。
上千青州軍士頓時松了口氣,他們雖十分敬畏姜塵,亦認可了他的潛力,但違抗軍令這種事,
沒點背景,誰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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