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橫刀十六國 > 第七章 醫
  草席也不知多久沒清理過了,有一股無法忍受的霉味,還有小蟲在爬啊爬,睡的也不踏實,感覺剛剛閉眼,就被一陣陣嚎哭聲驚醒。

  哭聲被寒夜渲染的更加凄涼。

  李躍罵了一聲,也許是這兩天經歷的事實在太多,被吵醒后,輾轉反側,再也睡不著,便起身查看。

  旁邊的一排茅屋里,傷兵們擠在一起,無人照顧,無人看管,不時傳來一兩聲哀嚎,聽著分外瘆人。

  能被抬回來的,一般都是外傷。

  但因為淋雨,得不到有效治療和照料,居住環境太差,傷口多被感染。

  抗生素,酒精、紗布、手術刀、止血帶、橡膠手套……什么東西都沒有……

  李躍一拍額頭,“燒酒、布條、小刀、開水、盆、針線……”

  黑云山上什么都缺,連個幫手也沒。

  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李躍只能讓昨日救回的十三個少年幫忙。

  好在他們手腳麻利,尋來一些布頭、小刀、針線等物,又親自跑去孟開處,要了些燒酒來。

  嘍啰們什么都沒有,但幾大頭領手上不缺東西。

  所有的東西都在水中煮沸,殺菌消毒。

  李躍又給自己的手用皂角洗了又洗。

  前世讀書時,在學校的附屬醫院實習過大半年,在導師的威逼利誘下,和幾個女同學做過幾例包、皮手術,至今還記得女同學們嬌羞的臉……

  簡單的處理傷口問題不大。

  問題在于沒有麻醉劑,只能靠傷者的意志強撐。

  茅屋內一陣鬼哭狼嚎,大多數人都能忍過去,忍不住的直接昏迷,反而方便李躍下刀。

  自己不救,這些人遲早也是個死。

  死馬當做活馬醫,李躍下刀越來越快、越來越穩。

  前世有過解剖的經驗,這一世身體的原主刀法極為利索,一刀下去,穩、準、狠,干凈利落……

  也不知道忙了多久,外面的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茅屋中的傷員才被一一救治。

  其實能被撿回來,已經把重傷的排除了,剩下的也就清理傷口、切除壞死的腐肉、縫合、包扎等等小事,別說他一個外科醫學士,手腳麻利些的護士也能搞定。

  仔細檢查了一圈,發現茅屋里臟到不忍直視的地步。

  這時代的人沒什么衛生意識,加上全都是摳腳大漢,可想而知里面能臟成什么樣子。

  趁著今日沒有下雨,李躍帶著十三個孩子把茅屋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又開了兩扇窗戶保持通風。

  “多謝三頭領!”傷兵們分明將他當成了救命恩人,異常恭敬。

  “先別謝早了,能否痊愈,還要看你們。”李躍救人,一半是出于醫者本能,另一半則是為了拉攏人心。

  之后兩日,李躍向孟開要了些馬肉,熬成羹,分給傷員和少年們喝。

  能活到現在的,身體素質都不錯,有了肉食,傷口也在快速恢復,但仍有十七人傷口感染而死。

  李躍有些無奈,這種小病在后世根本不算什么,這個時代卻是要命的。

  傷員恢復之后,口口相傳,李躍“神醫”的名頭在黑云山上傳開。

  “未想三弟竟有如此醫術。”崔瑾盯著李躍,眼神中帶著許多疑惑。

  李躍心中一緊,生怕被崔瑾看出什么端倪,正想著如何解釋,崔瑾卻早已自圓其說,“定是那本黃帝內經,三弟溫習近十年,早該通曉。”

  李躍依稀記得這本黃帝內經不是自己的,只記得幼年時在一個寡言少語的老仆輔佐下讀書習字,老仆對岐黃之術頗感興趣,那本黃帝內經正是他留下來的。

  大概是八歲那年,老仆帶著自己逃難時被追兵射成重傷,后來沒熬過去,撒手人寰,李躍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就成了孑然一身,幾乎餓死,后來遇到了崔瑾,被他背回了黑云山,撿了一條命。

  所以李躍跟崔瑾更親密一些。

  “略通皮毛而已。”李躍謙虛道。

  “救死扶傷亦是大道,山上缺的就是大夫,三弟大有可為。”崔瑾沒看出什么,其他人更不可能看出什么。

  李躍放下心來,想要活下去,首先要完美的融入自己的角色,先適應當前環境,再適應這個時代。

  孟開也來過兩次,不過不是來看病的,而是來切磋的,“治病不過是小道,武藝才是立身之本,三弟切不可荒廢了!”

  一邊說,一邊揮刀砍來。

  崔瑾的劍法靜若處子、動如脫兔,極為瀟灑,但孟開的刀法毫無花哨,直來直去,每一刀下去都有一股與敵偕亡的氣勢,加上他遠超常人的力量,往往一兩刀之間,就能要了別人的命。

  能看得出這套刀法極適合戰場,而孟開也非常有猛將的潛質。

  盡管穿著鐵甲和頭盔,但刀鋒貼著頭頂呼嘯而過時,依舊讓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李躍不敢硬抗,以躲閃為主,偶爾刺出一刀,都是力求精準,攻其要害,逼他不得不回防。

  十幾個回合下來,李躍氣喘吁吁,孟開眼中的戰意卻越發隆重,仿佛一頭被挑起野性的猛獸。

  “鏘”的一聲,李躍手中的刀被孟開磕飛。

  到底是孟開的巨力占了優勢。

  “三弟何以大不如前?”孟開滿臉不悅。

  以前能斗到五六十回合,現在十幾個回合就完事了。

  “小弟在季家堡受了拷打,身體一直未恢復。”李躍找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其實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死在拷打之中……

  一提起季家堡,孟開臉上青筋暴起,左臉的傷疤仿佛一張裂開的怪口,說不出的猙獰和兇惡,“他日必將季家堡雞犬不留,為三弟報仇雪恨!”

  “多謝兄長。”看他的樣子絕不是說說就算了,楊崢心中一半是感動,另一半則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冤有頭債有主,季家堡上下幾千號人,雞犬不留的代價太大了。

  當然,現在討論這些沒有意義,攻打季家堡不知道要等到哪天。

  季家堡不是泥捏的,山上的頭領也意見不一。

  孟開鄭重其事道:“這段時日你好生休息,莫要操勞,把身子骨養回來,我們兄弟三人好做大事!”

  有他的話,李躍不敢偷懶,有傷在身的借口能用一次,不能每次都拿出來用。

  打鐵還需自身硬,這年頭不會砍人,只怕也活不下去。

  閑來無事,李躍憑著記憶練習刀法,又找來傷兵對練。

  所謂武藝,無非積累經驗打熬力氣,適應廝殺。

  李躍拿出自己當年高考時的狠勁,玩命訓練,想要在這世道里活下來,玩命是必然的。

  潛意識中,總有一種巨大的不安全感,這黑云山上到處都是坑,而孟開的實力顯然支撐不起他的野心,危機說來就來。

  身體原主本來就有一定基礎,悉心訓練,很快就恢復的七七八八。

  孟開也非常照顧,隔上一天,就送來馬肉、糧食,吃得好,身體恢復的也快,還比以前健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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