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駕?
姝音心里一陣冷笑,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她伸手拂去眼角的水光,冷靜問道:“來了多少人?都有哪些朝臣在場?”
錢三頓了頓,偷偷往顧嵐那里瞥去一眼后,才委婉地回道:“據下面的人來報,外面如今來了差不多三十位大人,很大一部分都穿著綠袍,也有一些緋袍的,還有那么兩位穿著紫袍。”
姝音一聽,心里就有數了,綠袍乃六品以下的官員,影響力有限,這次想必也不過是被拉來湊數的。那兩個著紫袍的才是真正挑頭的。
“品級最高的是誰?可有內閣的人在??”姝音更加直白地問道。
錢三又下意識地往顧嵐那里看了一眼,嚅囁著道:“站在最前頭的是吏部尚書于邈于大人,以及、以及、以及誠王爺。”
哐當一聲響。
顧嵐驚得直接摔了手里的茶杯,一臉不可思議,“阿檀怎么可能會去摻和這樣的事?你確定他在?會不會是下面的人認錯了?”
錢三欲言又止,誠王又不是那無名小卒,怎么可能會認錯?
姝音卻一點都不覺得驚訝,誠王這個白眼兒狼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他在這個時候冒頭,無非是想試探二叔的真實情況,若真有機可乘,這人肯定會把皇權攬到自己手中。
想來前幾日往阿公身上潑臟水,把徐家塑造成為野心勃勃欲干政的外戚,也是他的手筆。
原來這人一直都在覬覦二叔的位置……
姝音能想到的,顧嵐自然也能想到,但她卻不愿相信,立馬為誠王開脫起來,“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對了!阿檀最是溫和的一個人,耳朵根子又軟,一定是被他那個親家于邈慫恿的,大家畢竟是親戚,他肯定是抹不開面子才不得不跟來的。”
姝音的眼底閃出濃濃的嘲諷,“大家既然是親戚,叔父又何必把事情鬧得這么難看?可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這明擺著是不講情面了!
誠王作為皇上的親叔父竟公然帶頭要進宮“救駕”,這不就是在告訴世人她這個皇后有問題嗎?他若真這么關心二叔這個侄子的安危,覺得她包藏禍心暗害了陛下,早兩日就應該聯合其他宗室沖進宮來護駕了,才不會像現在這樣在宮門口唱戲呢!
顧嵐有些訕訕的,“他、他也是關心則亂,太過擔心陛下的情況了。”
姝音不想和她糾纏這個問題,對著錢三吩咐,“讓胡大人去應對他們,陛下一年忙到頭,難道連幾日清凈養病的時間都不能有?”
錢三立即領命而去。
姝音知道這些人既然敢在宮門口鬧起來,就不會輕易退去,肯定還有后招。果然沒一會兒,錢三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臉色很是難看,嚅囁了半天,都沒有把話說出口。
“有什么就說吧。”姝音反而比較淡定。
錢三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回話道:“胡大人得知消息后也立馬過去勸說他們了,本來一大部分人都被說動了決定離開,可這時卻有人跳出來指責、指責、指責他作為首輔,非但沒有忠君,還勾結后宮,意圖、意圖顛覆皇權!”
姝音一聲冷哼。
誠王這是終于圖窮匕見了——這樣的責難,不僅能扳倒胡之朗這個對陛下最為忠心的首輔,還給她這個皇后娘娘又多加了一項勾連前朝的罪名。
還真是一箭雙雕,打得好算盤!下一步就是要對她、對徐家喊打喊殺了吧……
顧嵐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胡說八道!本宮倒要看看是哪些人在危言聳聽,唯恐天下不亂!”說著,她就怒氣沖沖地往外走。
姝音伸手拉住了她,“姑母,你這個時候出去小心引火燒身!他們能往胡大人、往我身上潑臟水,就會往你這個大長公主身上潑臟水。”
顧嵐遲疑了一下,還是掙脫了她的手,“不會的!阿檀不會這么對我的。”
然而事實卻讓她失望了,誠王如今已是勝利在望,這樣的緊要關頭,哪會給她這個姐姐面子?顧嵐不僅沒有規勸成功,還反被誠王臭罵了一頓,斥責她作為大鄴的公主,卻吃里扒外,偏幫夫家,也想趁機弄權奪位。
誠王大義滅親后,下面的人也立馬跟上,表示成國公府和勇毅侯府一樣都有不臣之心,應該抄家奪爵,以儆效尤!
顧嵐被當成兒子一樣疼愛的弟弟當面背刺,氣得根本說不出話,一時怒火攻心,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她是被抬回坤寧宮的。
太醫扎了針后,顧嵐才緩緩醒了過來,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見她這樣,姝音也不好多說什么,正想讓人帶她下去休息,就看到錢三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驚惶,“娘娘!大事不好了,誠王爺拿著先皇陛下親賜的信物帶著一群人進宮來了,如今宸元殿外跪了一地的人,他們說今日若是見不到陛下就不走了!”
“讓他們跪!”姝音哼了一聲,沉聲吩咐:“讓庚辛和甲木帶人守好坤寧宮,若他們敢往內宮闖,格殺勿論!”
這些人既然不要臉了,她當然也不會客氣!
顧嵐眼皮一跳,立刻坐起了身,“娘娘,不至于此啊!阿檀只是鬼迷了心竅,被于邈那個小人挑撥利用了,等我馬上就去罵醒他。”
姝音勾了勾唇,語氣淡淡的,“王叔不往內宮來就不會死。姑母,我對他們已是仁至義盡,不經傳召擅自闖宮,這可是謀逆!”
顧嵐無法反駁,卻仍不想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哀求道:“娘娘,你就告訴我陛下到底怎么了吧!只要我清楚了整件事,我保證,一定能在天黑之前把他們勸離出宮。阿檀只要知道陛下安好,就一定不會再生事了!”
姝音沉著臉沒有說話。
二叔的真實情況若是傳出去了,這些人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她不能說。
顧嵐急紅了眼,“娘娘!你說句話啊!”
“姑母,不要為難梓童。”
一道低沉又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姝音心里一顫,連忙循聲望了過去,雖然背著光,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門邊站著的那個身影。
“……二叔。”她一開口,霎時淚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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