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孩子的臉,天氣說變就變。
白天還是艷陽高照,曬得人中暑。
到了夜里,不知怎的就刮起了風。
風勢越來越大。
云超站在南湖鎮巡檢司的院子里。
抬頭看了看天。
看到濃重的烏云從北邊滾滾而來,不由皺起了眉頭。
“云往南,水連天,李星,天氣有變,不能再等了,發信號,提前行動吧。”
“是!”
農家子出身,李星當然知道清陽縣本地的諺語:云往東,一陣風,云往南,水連天,云往北,一陣黑,云往西,觀音菩薩披蓑衣。
大夏天,一旦刮北風,并且有大片的烏云從北方滾滾而來,下暴雨的可能非常大。
現在烏云自北而來,眼看就要遮住天上的星月,李星知道時不我待,一旦等大雨下起來,策劃好的計劃說不定就要泡湯!
時間不長,伴隨著砰的一聲,湖邊升起了一道火光。
大武朝已經有煙花了。
不過,不年不節的,又是在南湖鎮這樣的窮鄉僻壤,大半夜有人放煙花,要多不正常就有多不正常。
南湖水寨值夜的東平軍斥候,絲毫都不敢怠慢,連忙把情況上報。
在水寨里休息的董平已經被驚醒了,聽說北方有人放煙花,立馬就敏銳地感覺不對勁。
生怕發生意外,董平連忙披上衣服,帶著親兵到外面查看情況。
剛出水寨,還沒有問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聽身后轟隆一聲巨響!
緊接著,又是轟隆一聲!
然后,又是轟隆一聲!
就這樣,一連轟隆了十幾聲!
水寨的多處地方發生了爆炸。
在所有人暈頭轉向,外加目瞪口呆中,水寨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當然,這里說的所有人,是在水寨外面的所有人。
水寨里的人具體是什么情況,外面的人就不知道了。
董平剛出水寨,距離較近,受到的影響比較大,震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好在爆炸的威力有限,董平只是摔了跤,沒有受傷。
即便毫發未傷,董平還是被震得七葷八素,耳朵里就像是被人生生塞進一窩蜜蜂,身體也暫時失去了平衡能力,手刨腳蹬,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距離水寨比較遠的士兵先反應過來,沖過來把他架到了遠處。
不然即便董平不被燒死,說不定也會被炸懵逼的人群踩死!
這年頭,雖然已經有了火藥,卻沒幾個人見過如此大規模的爆炸。
別說普通的軍兵,就是董平也一樣。
水寨發生的劇烈爆炸,在很多軍兵看來,絕對就是天譴!
即便是董平,也不免心中驚懼。
難道是自己干得天怒人怨的事情太多了,上天看不下去,派雷神來收自己了?
在后世人看來,這種想法很可笑。
可是,在封建迷信大行其道的古代,這種想法再正常不過。
別說董平只是一個小小的兵馬督監,就是另一個時空里的明成祖朱棣,也因為宮殿被雷擊起火,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就連那么牛逼的永樂大帝都不能免俗,何況是一幫東平軍。
況且,還有某些人故意搗亂。
清陽營帶路的那些向導,躲在人群里突然大聲喊了起來:
“天譴,天譴啊!肯定是咱們惹怒了神靈,龍王爺發怒了!”
“對對對,神仙發怒了,馬上就要發大水,把咱們都淹死啦,大家趕緊跑啊!”
“南湖水匪有龍王爺當靠山,不能招惹,大家還是趕緊磕頭求饒吧!”
“……”
恰在這時候,天上咔嚓一個炸雷。
已經遮蔽了天空的烏云,像是被撕開了一條口子,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落了下來。
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又是咔嚓一個炸雷。
緊接著,雨點就連成了線,繼而又形成了片。
剎那間,天上就下起了瓢潑大雨,眾人瞬間變成了落湯雞!
“俺滴個娘喲,龍王爺真發怒了,俺不敢了,龍王爺你饒了俺吧!”
“快跑啊,再不跑就要被雷劈死啦!”
“你們還拿著兵器干什么,想和龍王爺打仗嗎?趕緊扔掉兵器,趕緊扔掉兵器!”
“……”
現場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
有哭的。
有叫的。
有趴在地上對著上天磕頭的。
有扔掉武器玩命狂奔的。
有在混亂中尋找戰馬的。
還有暈頭轉向往水里跳的。
……
人亂,馬更亂。
大武朝的戰馬可沒有經過抗爆炸訓練,幾乎從來沒聽到過剛才那么大的聲音。
劇烈的爆炸,加上沖天的火光,再被混亂的人群一沖,無論是戰馬還是馱馬,頓時就亂成了一團,開始東奔西竄!
水寨是三面環水,一面和陸地接壤。
水寨前的陸地面積并不大。
上千的人馬這一亂起來,其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很多被爆炸震懵逼的人,稀里糊涂就死在了驚懼的馬蹄之下!
最終,還是戰馬的夜視能力強,率先找到了逃生通道,沿著北側通往外面的小路,你追我趕狂奔而去!
士兵則是沒有一個人敢往前湊。
那么多馬匹奔跑起來,威勢簡直驚天動地,別說人,就是老虎過去,估計也會被踏成肉泥!
當然,不是所有馬都找對了地方。
受到了驚嚇的馬匹,往哪個方向跑的都有,很多馬匹慌不擇路,直接就沖到了湖里!
好在馬匹和人不一樣,這東西天生就會水,不用學就會游泳。
當它們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大部分掉頭游了回來,真正淹死在水里的并不多。
“別亂跑,都給老子停下來,停下來……”
董平終于反應了過來。
畢竟是兵馬督監,比手下的軍兵冷靜得多。
可惜,風聲雨聲外加雷聲,還有人喊馬嘶的聲音,哪怕董平喊破了喉嚨,聲音也傳不出去多遠。
爆炸發生的時候,東平軍和護衛隊的大部分軍官,都在水寨里休息,只有一小部分逃了出來。
其余的不是被炸死,就是燒死在火海之中,如果不是下起了大雨,死在水寨里的人會更多。
失去了指揮體系,現場更是混亂不堪。
這時候,馬匹已經跑得差不多了,終于輪到了嚇破膽的士兵。
董平努力了幾次,也沒能穩定住局勢,只得在十幾個親兵地保護下,跟著人群向來路倉惶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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