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抱起胳膊來,神態悠然而輕蔑,“其實這里的規則真的很簡單——只要有卡,就永遠都是上帝,永遠可以為所欲為,包括今晚讓你覺得不可思議的順利,也全都僅僅因為這張卡而已。”
“我只解釋這一次。”她說,“你如果還在懷疑我,那就別走了,比起去探明前方的未知,留在這里對你來說確實更加安全。”
被握在掌心里的手指緊張蜷縮了一下,孟搖光轉頭看了薇薇一眼,安撫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我當然要走。”
她看向薇薇:“但你也要走。”
“……”薇薇神情有些奇妙地凝滯了片刻,突然笑起來,“你們這種人是不是都愛以命令的口吻對任何人說話?可你憑什么命令我?”
她語氣很沖,孟搖光卻很平靜:“你為我領路,親自把我們放走,你還敢留下來?等著被發現然后被懲罰嗎?”
“……”
“現在和我們一起出去,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來找你麻煩。”孟搖光把話說得很篤定,語氣平靜,可大約是四周昏暗燈光和狹窄巷道的渲染,將這份平靜也染上了危險而誘人的氣息。
薇薇的視線不由自主看向了那道通往黑暗的門,她的喉嚨不著痕跡地吞咽了一下,卻又很快被耳麥里傳來的輕微叩擊聲撞得頭腦清醒。
“你也太天真了吧孟大小姐。”她看了眼站在孟搖光后面的閻城,眼里含著不加掩飾的譏誚,“這種類似的話你是不是和容欽也說過?他答應你了嗎?”
“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她抬起下巴,清秀的臉上有光線滑過,連眼神都顯得乖戾起來,“九池才是適合我們生活的地方。”
她往后退了一步,退進更多的光線里。
“帶著她走了就不要再踏進這里了,孟大小姐。”
“以后可別再這么倒霉了。”——最后這句話是對著薇薇說的。
這就算是告別,或者說是永別了。
孟搖光卻好似并不著急,她盯著薇薇,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直到申玉都開始恍惚地拉她的手,薇薇也忍不住皺起眉時,她才突然上前一步,倏地貼近到薇薇耳邊。
——是藏著耳麥的那只耳朵!
薇薇悚然一驚,卻沒來得及躲開,便被人附耳說了一句話。
“我知道有人在監視你。”
她并不知道耳麥的存在,聲音放得很低,卻也不像是害怕被人聽到的樣子,“所以你才不敢跟我走。”
“但我發誓,”她輕輕地說,“只要你和我一起走出這道門,就算是此時此刻正盯著你的人,也不會敢追上來的。”
“……”
那道溫熱的氣撲在耳廓上的同時,薇薇聽見耳麥里傳來一聲愉悅的笑,她頓時從整個背脊一路麻到了后腦勺,好半晌都一動不能動。
看著退回到原位的孟搖光,她喃喃地吐出兩個字:“瘋子。”
她很想立刻轉身就走,卻被耳麥里的聲音叫了停,于是只好強撐著站在那里,頂著一點點滲出的冷汗一動不敢動,而耳麥里那個聲音甚至還有閑心對她調侃:“你可以考慮一下她的提議,她沒準兒真能做到——她從來都說話算話的。”
薇薇:……
她抬頭看著孟搖光,嘴唇動了兩下,艱難地說:“還不滾就真的沒機會了。”
孟搖光看了她兩秒,終于拉著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的申玉轉身離開。
就在他們跨入了那條黑色的分界線時,聽到耳麥里一聲命令的薇薇突然一怔,隨后不得不快走兩步追上去抓住了孟搖光的胳膊,以和孟搖光相似的姿態附耳過去,在她耳邊輕聲留下一句話。
“你知道陸凜堯也是這里的常客嗎?”
昏黑到看不清五官的通道中,孟搖光陡然停住了腳步。
薇薇把手攥緊成拳頭,在越來越快的心跳與越來越強烈的屈辱感中,顫抖著說出了最后一句話:“——還是我的常客。”
——
黑暗之中,她感到孟搖光轉頭過來看了她一眼。
因為光線太差,她無法看清那個眼神,慌亂之中只能腦補出對方的驚愕憤怒以及鄙夷,這樣下意識的想象讓她整個人都快要顫抖起來。
可當孟搖光說話時,她才發現對方的情緒似乎并不如她所預料——相反,少女的嗓音非常平靜,說的甚至不是和陸凜堯有關的事。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會跑出這條通道。”她這樣說,“如果覺得自己活在地獄,那么比起可能遭受的懲罰,永遠都是逃跑的機會來得更難得與重要。”
“但我從不干涉別人的選擇。”
她留下這句話,拉著申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薇薇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背影越來越遠,直到徹底融入黑暗之中。
很奇怪,她的呼吸直到此時才真正急促起來——她仿佛直到此時才真正意識到,這是一條通往自由的道路。
即便是黑暗的,不知道盡頭在哪里的路,可這的確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她距離地面那樣近,就像孟搖光說的,只要走出去了,她就能……
噠、噠、噠、噠……
耳麥里,是那個男人指節輕叩桌面的聲響。
薇薇的呼吸在這樣規律的響動里一點點恢復了平靜,說來奇怪,她眼前分明是黑暗的通道,卻不知為何總有種眼睜睜看著燈光一盞盞熄滅的錯覺。
直至最后一束光也滅了,她眼前重新被黑暗覆蓋之時,她垂下眼眸,轉身背對著這條長長的道路,回到了溫暖的光芒里。
穿衣鏡在她身后自動合攏,門鎖發出滴的一聲,出口被嚴絲合縫地關上了。
薇薇轉過身,在耳麥里依舊故我的噠噠聲里,看見鏡子里的自己。
臉色蒼白如鬼,額頭冷汗涔涔,好像比過往十年來的自己都更加落魄和凄慘。
“如果我剛才跟著她走了,”她聽見自己囈語般的口音,“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耳麥里的人悶悶地笑起來,噠噠地敲著桌面,叫人簡直能想象出他翹著二郎腿慢晃的悠閑模樣,“我不是說了嗎?她從來說話算話。”
“……”
“但我知道,”耳麥里的聲音帶著一絲輕蔑一絲得意,“你不會跟她走的。”
“因為你不是她。”
“任何人都不是她。”
薇薇雙腿發軟,險些直接坐倒在地,靠撐著墻壁才勉強讓自己不那么狼狽地靠住了。
她仰著頭望著頂上的燈,好長時間都沒有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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