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沒有聽懂,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老者的眉頭微微皺起,但也沒有生氣,只是在眼神之中多出了幾分迷茫。
然而,蘇明卻不這樣想。
他一直緊緊盯著老者,看到了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以及那一瞬間顫抖的雙手。
老者的面部,被昏黃的燈光照亮,顯得有些發黃。
面黃肌瘦。
蘇明卻并沒有打算就此作罷,繼續追問。
“‘醫者不能自醫,渡人卻難以渡己’,你怎么看待這句話?”
“我現在是在從病人的角度去咨詢這個問題,它就像我長久以來的一個心病,一直困擾著我,希望你能解惑......”
蘇明說得很平淡,而后觀察著老者的反應。
老者將一旁的銀制眼鏡戴上,再次看向了蘇明。
眼前之人用看病的方式進行詢問,那他不得不進行回答。
他這一眼,仿佛看透了塵世的紛擾,深入了時間的流沙。
他沉思片刻,語氣有些低沉。
“當我們站在他人的角度上,我們往往能夠精準地切入問題的核心,從而找到問題的癥結。”
“就拿我們醫者來說,只要功夫足夠到位,就能夠準確地識別和治療各種疾病,再不濟也能進行安慰與勸說,給患者提供心靈的慰藉......”
“然而,當我們自己成為患者時,卻往往難以用同樣的方式看待和解決自己的問題......”
“這是因為我們往往將自己置于一個特別的位置,太過關注自我,反而忽略了與他人共享的人性之痛,太在意自我,反而難以透過自我,去看見病痛的本質......”
老者的眼神深邃,語氣之中充滿了滄桑,像是將一顆顆思維的種子種入生命的田野,開始孕育思考。
又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他既像是在與蘇明述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同樣,我們在嘗試引導他人走過生命中的困境時,能讓別人看見希望,看清道路,卻無法給予自己同樣的啟示......”
“渡人卻難以渡己,是因為我們在自身存在的疑惑、迷茫面前,無法像旁觀者一樣擁有足夠的冷靜和理智......”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被自己的情緒所牽絆,被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和孤獨、歉意與瑣事所困擾,而這正是我們無法自我救贖的原因......”
老者說罷,抬頭看向蘇明。
“這個回答,你滿意么?能不能夠解除你的心病?”
蘇明聽罷先是沉默,而后笑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所以你認為,這是一種無能的表現么?”
“你說的‘祖傳秘方,包治百病’,是不是就存在著一定的矛盾了,因為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
......
龍國直播間內,眾人紛紛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蘇明為何如此針對這個老者。
就因為老者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穿的烏漆嘛黑的嗎?
“蘇神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感覺有些咄咄逼人啊,難道有了點小成就,就開始擺架子了?開始飄了?開始驕傲自大了?”
“樓上的,不會說話就別說話,省得你被罵......這些天看下來,你認為蘇神是這樣的人嗎?”
“哪怕蘇神真的有些驕傲,那不也是應該的么?換你上,你能行嗎?”
“這都只算是小成就?難道你拯救了整個銀河系不成?”
“蘇神應該是發現了老者的一些端倪吧,感覺這更像是在進行一種試探,看就完事兒了,哪那么多廢話。”
......
老者聽完了蘇明的回話,先是一愣,但依舊沒有生氣,只是深深地看了蘇明一眼,而后繼續開口。
“我有些不贊同你的觀點,這也許正是生命存在的另一種美......”
“我們不能自我救贖,并非因為我們無能,而是因為我們是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是我們的疑惑、困擾和迷茫,讓我們去尋找,去探索,去求知......”
“我們或許無法自我救贖,但正是這種無法自我救贖的狀態,讓我們體驗到生命的痛苦,體驗到生命的真實......”
“這樣的痛苦和真實,使我們更深刻地理解生命,被生命感動,甚至因此更加熱愛生命......”
“因此我認為,‘醫者不能自醫,渡人卻難以渡己’,這并不是消極的悲觀主義,而是一種生活哲學,一種對生命最深刻的理解和感悟......”
“我們無法脫離自我,因為我們就是我們自己......”
“我們永遠生活在這個無法自我救贖的狀態里,但這就是生命的一部分,這就是我們存在的證明......”
“這個世界需要我們去理解,去體驗,去感受......”
“而這一切,都源于我們自身存在的意義......”
“所以我的招牌,并沒有什么問題,醫者,就是不能自醫。”
老者說罷,眼里似乎又多出了幾分精光與傲然,臉上也增添了幾分紅潤。
他看向蘇明,神色間似乎有些得意。
“噗哧......”
蘇明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笑出了聲來。
老者皺起了眉頭,連忙詢問:
“你在笑什么?”
蘇明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說得挺好,挺認真,順便想到了一些開心的事情罷了......”
“今晚實在是叨擾了,我的心病也已經解開了,您看看收費多少合適?”
老者聽到蘇明所說,看著他那誠摯的面容,也沒再去多想,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我也沒有給你開藥,就不收你費用了,回頭幫我多宣傳宣傳就行。”
老者先前的那番話語,似乎也是給了自己開解,心情顯得有些不錯。
而后,蘇明與安可欣告別老者,朝著藥店外走去。
而老者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蘇明轉身過后,眼神之中泛上的那層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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