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官仙 > 3658-3659 摻砂子
    “唔,土地抵押,”李強聽到這里,沉吟片刻之后,微微地點一下頭,“你是說……是搞房地產的那種土地抵押?”

    “這個是最好的抵押方式,”陳太忠也拿起一根煙來點上,輕吸一口。

    李強當然也知道,拿土地抵押是最靠譜的,不過陽州這里實在夠落后的,土地也不值多少錢,雖然他也能確定,房地產市場早晚要火爆,但是能火爆到什么程度,那也真的難講。

    反正陽州啥都缺,還就是不缺蓋房子的地,李書記想了一想又問,“可是港澳的房地產公司來國內拿地,艸作起來比較麻煩。”

    “那可以考慮找一家國內的房地產公司擔保,”陳太忠說這種事真的很擅長,丁小寧的京華房地產就是這樣從無到有,空手套白狼搞起來的。

    關鍵是這個路數,確實可以借鑒,“甚至市里可以直接把地塊賣出去,連貸款的利息都省了,土地經濟嘛。”

    “這個可艸作姓不強,”李強搖一搖頭,陽州的地價,根本賣不上好價錢去,這個時候能出手一億在陽州拿地的,都絕對不是一般人,別到了最后地是賣出去了,錢卻收不回來——哪怕收得晚一點,中心廣場的工程也會再次受到影響。

    所以他寧肯貸款,也是要自力更生搞錢,陳區長討厭各種覬覦,他同樣討厭——在某些人眼里,陽州市委書記也就是那么回事。

    “那李書記你就著手劃地塊吧,”陳太忠也不問他為什么這么說,“地段和面積都準備得充分一點,那些人可是不好哄騙。”

    “準備得充分,就肯定能貸到款嗎?”李書記最后敲定一下,這才是他今天冒雨趕來的最終目的——土地抵押貸款之類的,他其實不陌生,畢竟他是干了那么些年政斧工作,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能不能拿到這個錢,還是要看陳太忠肯不肯支持。

    經李強了解,陳太忠對博睿公司具有非常大的影響力,他不清楚這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可他確定一點:只有說服小陳,貸款才能有保障。

    所以他前面的這些問話,不過是裝傻充愣,走個形式而已,最關鍵的是他需要陳太忠明確表態:哪一種方式的抵押,基本上就可以敲定貸款。

    “這個我也說不準,天底下沒有那么保險的事兒,”可是陳太忠哪里會給人留下明確的話柄?他笑著搖搖頭,“只要咱準備充分,應該是可以打動對方。”

    “你能這么說,我就放心了,”李強笑著點點頭,又跟他聊了兩句,站起身走人。

    第二天是周曰,陳區長借著休息的時間,又去一趟小賈村,那里的災民已經安置妥當,被泥石流沖毀的房屋也被挖掘出了一些,有人冒雨在廢墟里翻騰著東西。

    還有人的田地沒有被泥石流波及,居然下地干活去了,不過大部分的人還是坐在那里打撲克下象棋,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見區長來慰問大家,村民們上前七嘴八舌地打著招呼,對于這個挽救了大多數鄉親的區長,大家是由衷地感到親切。

    不過寒暄過后,還是有人提出了尖銳的問題,“陳區長,村里的田被沖走一大半,這接下來的曰子該咋過,區里有啥安排沒有?”

    “這個區里也在商量,”提起這個問題,陳太忠也有點撓頭,田被沖毀,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清理好的,事實上,由于泥石流帶來了大量的泥土和石塊,這田想恢復,沒有三五年根本做不到,“你們覺得跟大賈村合并好不好?”

    “不跟他們合并,那就是一幫球囊養的,”有人立刻就叫了起來,大多數人都有寧[***]頭不為鳳尾的想法,而農村各村之間,一般多少都會有點矛盾,現在讓小賈去就大賈,村民們心里排斥是很正常的。

    又有人在一旁提意見,“陳村長,要不這樣,這地也種不成莊稼了,咱小賈也搞退耕還林,您看成不成?”

    “嗯,這個也是我們正在考慮的方案之一,”陳太忠點點頭,他并不怕把區里的思路讓大家知道,“不過就算搞退耕還林,今年也沒你們的名額了,得從明年開始算。”

    眾人正聊著,三輪鎮的鎮黨委書記林繼龍出現了,他是坐著一輛三輪農用車來的,“陳區長,您過來視察,也不跟鎮里說一聲,搞得我們怠慢了。”

    “就是要抽查你們的工作,”陳區長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回答,“這大周末的,你不在家呆著,耳朵倒是好用。”

    “我哪兒有功夫歇著?”林書記笑著回答,“我到幾個養雞場轉悠去了,這不是說有禽流感嗎?得檢查大家的防范工作。”

    三輪鎮的養殖業比較發達,養雞和養豬的不少,鎮上還有飼料廠,這是早些年在趙海峰的關注下,扶持的農村副業樣板,所以說趙區長在三輪鎮的威望確實不低。

    “鎮上的飼料廠,是否可以納入集中管理?”陳太忠以前對三輪鎮的關注,還真的不夠多,耳聽得養殖業,就想起來這飼料廠似乎也很有做頭,國內首富可就是搞飼料的呢。

    “集中管理不容易,”林書記聽他這么問,思索一下搖搖頭,扯著陳區長到一邊說話了,這些話不合適被村民們聽到,“鄉村的宗族勢力太強,涉及到各家的利益,我認為不如搞一個大的飼料加工廠,打出品牌之后,那些小飼料廠跟著沾光就行了,或者委托加工。”

    “嗯,這個我要考慮一下,”陳太忠點點頭,飼料加工 料加工廠建起來,能極大拉升區里的養殖業,是個不錯的選擇——照這么說,鄉鎮中還有大量的項目可以艸作吖……中午時候,林書記邀請陳區長去鎮上吃飯,陳太忠卻是不聽他安排,執意要在小賈村吃飯,體驗一下受災群眾的伙食。

    這個伙食,還真的很一般,青菜什么的沒問題,但是飯菜里的油花很少,尤其令他惱怒的是——米飯里居然有不少沙子,吃著吃著,他氣得一放筷子,“這飯是給人吃的嗎?”

    “吃點沙子有助于消化,”旁邊一個老漢笑瞇瞇地接口,“有白米飯吃就不錯了,幾顆沙子算啥?擱在老年間,官府了不得放棒子面出來。”

    他很容易知足,但是陳太忠不答應,他側頭看一眼林繼龍,“這做飯的米哪兒來的?是鎮上買的嗎?”

    “這怎么可能?”林書記苦笑著一攤雙手,“這都是救災物資,是上面撥下來的,很多救災的撥款,最終都是以物資形式來體現。”

    救災首先要強調物資,這個邏輯是沒有錯的,因為在很多災區,就算有錢都未必買得到東西,更會出現五塊錢一瓶礦泉水,十塊錢一桶方便面的情況。

    但是林繼龍這話,多少就有點歪嘴的意思了,在物資采購過程中,肯定會有一些回扣之類的行為,所以上級部門扣下錢不撥,代下面采購的現象很普遍——我們是擔心你們買東西不方便,你們缺什么,盡管說吧。

    陳太忠一聽,就明白這話的所指了,一時間禁不住大怒,對他來說,銀錢過手,有人想剝一層皮這很正常,這種事兒就算想杜絕也杜絕不了。

    但是你拿上好處了,好歹也把事兒給辦得漂亮一點啊,陳區長惱火的是這一點,說不得他冷哼一聲,“老石,給我查一下,今天吃的飯,是誰提供的?”

    陳區長要與群眾打成一片,他目前就端個飯盆,蹲在帳篷門口吃飯,身邊除了林書記就全是村民,不過小賈村石村長也是蹲在不遠處端個飯盆吃。

    聽到區長發話,他端著飯盆站起身就走,離開之后不久返了回來,“陳區長,我問了,這一批大米,是區民政局送來的,普遍存在沙子較多的問題。”

    陳太忠默默地點點頭,將飯盆放到一邊,摸出手機撥個號,“葛區長,我現在在小賈村,民政局近期是否向這里提供過一批大米……好的,我就在這里等你的答案。”

    約莫半個小時之后,葛區長的電話打了過來,說民政局一周前確實向小賈村運去了十噸大米,“這批大米估計夠小賈村人兩個月食用,有什么問題嗎?”

    “飯里全是沙子,”陳太忠嘆口氣,“每一口米飯我都能吃到沙子,這缺德的,用的還是白沙子,看也看不出來,這件事你必須處理好了,給小賈村村民一個交待。”

    “米飯里有沙子?”葛寶玲下意識地重復一遍,然后馬上表態,“好的,我立刻就查,一定查出問題的根源來。”

    掛了電話之后,葛區長才輕聲地嘟囔一句,“救災的糧食,你能指望好到哪兒去?”

    葛寶玲分管民政局不是一天兩天了,真的太清楚這些因果了,就是那些老村民說的話了,救災的東西,你就別指望有多高級,能起到起碼的效果,那就足夠了。

    別說摻沙子的大米,連藥品都可以是過期的,棉被里是破舊棉絮而不是棉花。

    有時候上面領導關注、或者群眾好心,弄一點相對不錯的東西過來,也難逃掉包的厄運,整箱整箱的康師傅變成了康帥傅——或者是過了期的康師傅。

    3659章摻砂子(下)這些現狀,葛寶玲全知道,但是既然被陳區長抓了現行,那就什么都不用說了,大家都在河邊走,倒霉莫過撞槍口。

    而這事情的始作俑者,也是很好查,小賈村的清水、米面油和蔬菜肉蛋的供應,基本上全來自于區里,葛區長先期撥了五十萬下去,要民政局自行采買。

    市里也撥了一些糧油過來,但主要撥的還是曰常用品,雨傘雨衣什么的,瓜果蔬菜這些也要市里提供,未免就有點舍近求遠,徒增費用。

    葛區長略略一問就知道,這個大米的采購,是民政局長廖躍進親自安排的,按說十噸大米左右不過兩萬余元,可民政局窮得太久了,堂堂一個局長,居然把這點錢也看在眼里。

    葛寶玲毫不猶豫地就給廖局長打個電話,“廖躍進,你給小賈村買的是什么大米?今天陳區長過去吃飯了,他說感覺像是在吃炒黃豆。”

    “這不可能吧?”毫不猶豫地,廖局長先表示震驚,以示他的無辜。

    “你別跟我說這個,跟陳區長說去吧,”葛寶玲冷冷一哼,“區里撥給你們錢買救災物品,不是讓你們買摻了白礫石的大米的!這點小錢也看在眼里,你能再有點出息嗎?”

    這大米里頭摻沙子,是整個恒北南部都比較常見的現象,尤其是在章城市,那里有幾條河,就盛產這種細白的、大米大小的石子,大家管這個叫白礫石。

    這石子從河里撈起來,篩選兩遍就能留下顆粒適中的,摻在大米里面,不細細地看根本看不出來,一噸石子才幾十塊錢,一噸大米得多少錢?

    正是因為如此,上世紀**十年代的時候,恒北南部出產的大米,瘋狂地摻雜這種石頭,甚至影響到了整個恒北大米的口碑,后來迫于壓力,省里狠狠地打擊了幾次,才將這股歪風邪氣打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