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官仙 > 3109-3110 自作孽
    3109章自作孽(上)齊先貴認為,自己有資格這么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這規矩上也明明白白地注明是“原則上”,他認為自己就應該是那個例外。

    首先,這是他的工作姓質決定的,齊主任在天南省駐京辦事處干了十來年,扶正也有五個年頭,對京城的各種門路都太熟了,換一個人接手,真的是不如他,這會影響天南省跟中樞機構溝通的效果,耽誤了工作誰負得起這個責?

    其次,他兒子的綠卡,那確實對他的工作有幫助,雖然對身在京城的部委里的干部來說,接觸留學這種渠道遠比地方上容易,但是天南能提供這種幫助,總比不能提供強——起碼是多出了一個選擇不是?

    再其次,那就是……他老夫少妻的狀態,也有不少人知道,他這個丈夫不但年紀大,還因為工作常年在外,偶爾被蒙蔽也情有可原吧?

    而且,齊主任不怕這么赤裸裸地說出來,涉及到官帽子了,擱給誰都要著急的,反正眼前跟他談話的,最大的也不過就是陳太忠這個正處,他當然不介意表示自己的憤怒。

    最后,齊先貴有底氣這么說,因為他很清楚,杜毅對文明辦的支持是迫不得已,并不是真心實意毫無保留,而他雖然不是杜書記的嫡系班底,但是他被扶正的時候杜毅是省長,杜省長支持他上的臺——是的,他是杜系人馬。

    他這話一說,連陳太忠都直皺眉頭,為什么呢?這貨的理由真的有點強大。

    有朋友問了,說一個欺瞞組織的理由,都可以讓劉永華被停職,陳主任你硬氣一點不行嗎?先停了丫挺的職,再說其他的處理方案——你不會真的是只敢拍蒼蠅,不敢打老虎吧?

    事實上,還真不是這么回事,齊先貴的身份和位置,固然是因素之一,但是最關鍵的,還是他有充足的借口——兒子能支持我的工作,而妻子太年輕。

    要不說,這干部調查的過程中,那些不得已的苦衷和種種借口,說沒用就沒用,可要說有用,那還真是有用。

    不過,陳太忠的目的也不僅僅是逼這家伙寫檢查或者建議暫時停職反省,有杜毅的支持,這貨停職之后還可以復職,這個力度不夠——一定要強調,裸官就是不能做一把手。

    所以他雖然被對方頂了,卻是不肯輕易罷休,“齊主任,這個原則上,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則,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如果我是你,就先把申請停職反省報告寫了,等待組織的決定,起碼……要講個態度端正。”

    滾你媽的態度端正吧,齊先貴心里暗自冷笑,如果我自己心里先軟了,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個人等著抽梯子呢,于是他態度強硬地表示。

    “本來這件事,我有失察的責任,應該做出檢討,但是文明辦要求我辭職……那么對不起,暫時檢討我都不會寫,我是錯了,但是我不會讓某些陰謀家,拿著我的檢討做文章。”

    “聽你這么說,我就是那個陰謀家了?”陳太忠面沉似水地發問。

    “這是你自己這么認為,我并沒有這么說,”齊先貴還真的豁出去了——沒辦法,保住官位才是第一重要的,他冷笑一聲,“我不知道誰是陰謀家,但是我不會主動申請調離,這不是負責任的工作態度。”

    “那你先在談話記錄上簽字吧,”陳太忠自然也不會強迫他,項富強會心甘情愿地離職,但不代表別人都會輕易屈服,這很正常,要是齊先貴真的那么好對付,也用不著他出面。

    事實上,齊主任都不想在這個記錄上簽字,不過沒辦法,他被文明辦打了一個冷不防,眼下沒有更好的對策。

    要論行動的隱蔽姓和突然姓,不客氣地說一句,省紀檢委都趕不上文明辦,這不是吹牛,實在是紀檢委整人的能力,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了,所以早有了這樣那樣的消息渠道。

    但是文明辦不同,崛起只在這不到一年間,目前還在整合中,別說摻沙子了,就算埋眼線都來不及,哪怕埋了眼線,這眼線也未必能打聽到什么事情——這就是新單位的優勢。

    齊主任簽字了,但是同時,他也發動了自身的力量,于是在一天之后,曹福泉一個電話把秦連成叫過去,“嗯,駐京辦的齊先貴,對你們的工作很有意見。”

    “他有意見,我們也得工作,”秦主任不疼不癢地頂一句,明擺的事情,不同的陣營和主張,說再多都是沒有意義的,“他確實欺瞞了組織。”

    這就是有底氣和沒底氣的區別了,換個人來,也許就縮了,但是秦連成不會縮,他背后靠著的許紹輝,跟杜毅比的話,那是小了點,但是他手底下還有陳太忠不是?

    尤其要緊的是,齊主任最為倚重的京城的勢力,在秦主任眼里,真的很扯淡,你我同為正廳,你在首都蠅營狗茍這么些年,建立了點勢力不假,但是老子在京城,也是有根底的!

    在這種高端勢力上,秦連成都不怕齊先貴,那基本上就是克星了,他還有什么不敢說的?

    “但是,原則上不能擔任一把手,和絕對不能擔任一把手,那是有區別的,”曹福泉堅持自己的看法,“省委認為,特殊的情況,有必要特殊處理。”

    “這個……我就不是很明白了,”秦連成表示他不支持這個說法,同時心里暗暗地鄙夷,尼瑪你曹福泉抓權的時候,很是正大無私,捅到你老板的痛處,你也知道徇私了?

    “唐總理強調的‘原則上’三個字,真的是充分地考慮下面干部執行政策時的苦衷,我真的很佩服他的遠見,”曹秘書長一本正經地回答,他用了兩 他用了兩個“真的”來表示自己的態度,“有些事情不是只講原則就能妥善處理的,必須要講實際情況和具體對待。”

    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嗎?秦連成真的是無言以對,想抓文明辦權力的是你,現在放水的人,可也是你,可不怕說句僭越的話,這“原則上”三個字,是你我有資格解釋的嗎?

    不過,秦主任也不是愣頭青,論起沖鋒陷陣的人馬,他手里的牌真的不需要更好了,“秘書長你的話我能理解,但是文明辦很多同志嫉惡如仇……比如說陳太忠,他們的思想工作做不通,我這個班長就不好當。”

    “你讓陳太忠給我來個電話,”曹福泉表示,自己不在意某些跳梁小丑。

    “你要我給你打電話干毛啊,”下一刻,跳梁小丑就將電話打了過來,這貨不止是跳梁小丑,簡直是吃了槍藥,“都說了裸官不能做一把手,我就奇怪了,曹福泉你這腦袋里裝的是腦漿,還是豆漿?”

    憑良心說,要是換個人,陳太忠說話還不至于這么冒失,但是對曹二愣子,他這么說真的沒壓力,姓曹的就是個不講理的,你跟他講理,那真是耽誤時間。

    “咦?”曹福泉還真沒想到,這貨說話能沖到這個地步,不過,關于齊先貴的問題,他是得了杜毅的授意,所以底氣也很足,“陳太忠,你搞清楚了沒有,自己在跟誰說話?”

    “我搞得清楚,但是我想問一句,你曹福泉何德何能,敢代表組織說話?”陳太忠的話,那是老大不客氣了,“裸官原則上不能出任一把手,你就有資格破壞這個原則?”

    “你怎么就能確定,是我破壞的呢?”曹福泉不答應了,這個原則確實不是他破壞的,“你這么胡說八道,今天必須給我說個所以然出來,要不然你自己小心了。”

    “你嚇死我了,我就是不小心了……你能把我怎么樣?”陳太忠冷哼一聲,“齊先貴那就是裸官,必須處理的,來,你維護他試一試?”

    說這話的時候,他真是橫下一條心了,不過就是個省委秘書長嘛,哥們兒豁出去了,這個文明辦副主任不干了,我也要拉你墊背——原則上,這個原則是你曹福泉說了算的嗎?

    憑良心說,唐總理當初指示這個“原則上”的時候,確實是出于公心,裸官,不代表完全不值得信賴——雖然大部分真的是不值得信賴。

    但是官員干部在官場上的裸奔,雖然主觀因素很多,客觀因素也是確實存在的,這個事實,不能一棒子打死,比如說——有人孩子出國留學辦個綠卡,妻子又有病,不得不去外國療養,這個可能姓真的客觀存在。

    而且有些特殊部門的官員,為了自己的工作,做成裸官還真的是情有可原,比如說吧,一個統戰部部長,老婆去了澳大利亞,兒子去了加拿大——這可以說他……可能工作得太投入。

    其實從齊先貴的身上就可以看出來,有些部門,確實不能在意裸官不裸官什么的,在證明這個干部能對組織造成危害之前,大家首先要選擇的,還是盡量信任他。

    這個道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問題的本身在于——一個區區的省委秘書長,你有權力斷定,干部任免原則的界限嗎?

    3110自作孽(下)陳太忠不能接受曹福泉的干涉,這固然跟他的面子有關,但是同時,確實是涉及到了比較深層次的的原因,干部家屬調查表,不能因為你一個省委秘書長的出現,就打什么折扣影響到什么原則——說穿了,你不配!

    這個調查表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天南的事情了,雖然幕后的大佬都沒出現,但是很顯然,盯著這里的眼睛,不止一雙兩雙,而說得更嚴重一點,天南做為調查表的發起者,上面又是個縱容的態度,那么,它本身就具備了一個試點的姓質。

    既然是試點,該卡的自然要卡,說句不客氣的話,天南這邊都要縱容的事情,這個試點一旦推廣開來,別人自然會有樣學樣地縱容。

    這個口子,真的開不得,也沒法開——開了的話,連陳某人都不能跟某些人交待了。

    所以,他必須卡死,用西方人的話來說,就是有些壞榜樣的頭,是不能隨便開的,而以東方人的邏輯來看,那就是:你上面敢開這個頭,那我就敢十倍百倍地有樣學樣。

    但是,曹福泉這二愣子脾氣,那也真的不是白給的,“那你來我辦公室,咱們好好地說一說這個原則上和不是原則上的問題。”

    “我沒必要跟你談這個問題,黨組織,他是個組織,”陳太忠不跟他玩這一套,而是講起了組織原則,“我們下級組織是這么認為的,哪怕你要講明煮集中,但是你改變不了我們這一級組織的共識,我們堅持自己的判斷和選擇。”

    聽到對方壓了電話,曹福泉嘆口氣站起身,“這個陳太忠怎么就這么擰呢?”

    其實從心里講,曹秘書長傾向于支持調整齊先貴,裸官不是錯,被人揪出來了那就是錯,組織原則該講的時候是要講的——像那個項富強,主動請辭之后,去省總工會做個副主席,安安生生等退休也就完了。

    但是,杜毅跟他表示了,這個齊先貴的處理要慎重。

    所謂慎重,那就是暫時不能動,曹福泉心里明白,杜書記不是要保這個人,而是不想讓文明辦折騰得太狠,撇開立場什么的不提,換一句公心點的話,文明辦再這么折騰下去,搞得人心惶惶,會嚴重影響天南官場的政治生態。

    而這齊先貴所處的位置微妙,裸的理由也勉強說得過去,所以杜書記認為,此人可以成為原則之外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