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寒剛從房間里出來,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破裂聲。
一旁的隨從擔憂道:“王爺,屆時沈世子不肯配合怎么辦?”
楚慕寒聞言面色一冷:“綁起來!三日后,大婚!”
這時,廚房的管事過來,說是葉小姐方才送來了一些栗子,不知是打算做成糕點,還是糖炒栗子?所以特來問問她。
楚慕寒聞言蹙眉:“窈窈來過?”
門口的下人小聲回道:“方才是有來過,不過很快便又走了……”
楚慕寒心里咯噔一下,離開時的腳步有些匆忙,卻還不忘吩咐屬下加強護衛,一定要看牢房里的人……
院墻之上的人見此一幕,正要動手便被身邊的清風攔住了。
“主子,王府的防衛加強了,現在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忍不了!”顧禁身側的指節狠狠攥緊,發出“咔嚓”的骨節聲響。
他一想到楚慕寒方才口中的大婚二字,便恨不能立即去擰了對方的腦袋。
清風頭一回違抗主子的意思,死死地攔住他道:“主子,小不忍則亂大謀。若你現在去便是中計,屆時不但救不出世子爺,連您的性命也堪憂。而且,若您出了事,世子爺便真的只能嫁……”
他話未說完,便被顧禁眸光中的濃郁殺氣給逼了回去。
但他說的是事實。
顧禁聽著房間里砸東西的動靜,身側的指節再度攥緊。
清風大著膽子繼續道:“主子不必太過擔憂,屬下有辦法聯系云淡。云淡武功高強,有他在身邊保護,世子爺暫時不會有事的。”
顧禁沉默不語,哥哥現在一定很害怕吧!
“主子,若再不走便要被發現了。”
顧禁依舊沉默不語,他不想把哥哥一個人留下。
“主子,有人來了。”
顧禁死死的攥了攥拳頭,早知楚慕寒會這般卑劣,今日即便毀掉之前所籌謀的一切計劃,他也要將哥哥接走!
“主子……”
“走!”
——————
晚上。
風月閣。
葉舟窈一人獨坐瓊樓之上。
她身邊的桌案上擺放著一盤糖炒栗子,可惜已經冷卻了都無人品嘗。
夜色涼薄,濃稠的仿佛一團化不開的墨,令人感到無比壓抑……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葉舟窈沒有動作,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一般。
房門敲響第二次時,便被直接推開了。
楚慕寒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栗子。
葉舟窈喃喃自語道:“我從小在青樓長大,阿娘教我琴棋書畫,教我如何魅惑男人,卻唯獨不關心我,甚至不允許我叫她阿娘。有一回,阿娘喝醉了。她一邊打我,一邊警示我:天下男二皆薄幸,最是無情帝王家!”
楚慕寒微怔,卻也無法反駁。
葉舟窈又接著道:“第一次有人買東西給我吃,雖然只是一包栗子,可我卻覺得比那蜜餞還甜。我以為,我們是一類人,彼此了解,相互取暖,卻不料……原來,阿娘沒有騙我。”
她說著,從桌子上拿了一顆早已冷卻的糖炒栗子剝開。依舊是松軟粉糯的口感,可惜沒有剛出爐的溫度,也沒有那么香甜了。
楚慕寒沉默了些許才道:“你都聽到了?”
“所以,你已經愛上了別人是嗎?又或者,你從一開始就只是利用我而已。我在你眼里,一定又蠢又笨又可笑吧?”她故作輕松的笑問,可眸光中卻寫滿了孤寂和悲涼。
楚慕寒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對不起,窈窈。是我變了心,你若還愿嫁我,我之前對你的承諾,依舊還作數。”
“嫁你?”
葉舟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似無上榮光,實則是讓別人頂替我的位置,然后用一頂小轎從王府的后門悄悄抬進去嗎?還是待你登上帝位后,給我安排一個清白人家的身份?又或者是我還有利用價值,棄之可惜?比如,江家兄妹倆……”
“窈窈,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很失望,可你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而且當初若不是我,你如今只怕不知輾轉了多少男人的床榻……”
更過分的話,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葉舟窈聞言先是微愣,而后忍不住的再次笑了起來。
“是啊!當初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此生恐怕連唯一的一束光都看不到。可是,也許那樣也是好的。總比給了我希望,又將我從云端上狠狠打入更黑暗的深淵要好。”
楚慕寒默了,而后再次道:“窈窈,我說過,只要你還愿意嫁我,之前我給你的承諾不會變。”
“自然不會變,畢竟要用我來替沈世子堵住悠悠眾口不是嗎?況且,沈世子是男子,無法孕育子嗣。”
楚慕寒一噎,他的確是有此意。
葉舟窈自嘲的冷笑:“其實不是我傻,是我不愿意從你編織的美夢中清醒過來罷了!”
“窈窈,沈鈺與你不同,他有治國之才又得民心,而且還有整個侯府作為依仗,以及富可敵國的舅舅,宮里也有皇貴妃姑母,鄰國的和親公主是他外祖母,又有大將軍祖父穩定軍心,得他如得天下!”
葉舟窈聞言,有些呆愣的看著他,仿佛第一次看清眼前的這個男人。
楚慕寒繼續說道:“窈窈,我自知虧欠你頗多。我答應你,此生只立你一人為后,后宮中也僅有沈鈺一人,不會有任何人動搖原本應該屬于你的位置。”
“所以,我該感到高興是嗎?”
楚慕寒再次一噎,最后道:“自古以來,沒有那個帝王會只有一個皇后。窈窈,做人不能太貪心。”
葉舟窈明白了。
她沉默了些許道:“我欠你一命,你還想讓我幫你做什么?”
楚慕寒以為她被自己說動了,稍稍松了口氣道:“窈窈,上回我讓你給江婳下藥,你心善一直沒能得手。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
“藥呢?”
楚慕寒對她的轉變有些遲疑,可想到自己以皇后之位相許,這世間怎會有女子不心動?
他將一個瓷瓶遞給她:“這是我讓人重新研制的五石散,服下后那人便會乖乖地按照你說的去做。”
他見對方不語,便又接著道:“你也知道,老皇帝已經不行了,前幾日還下令殺了那個術士。顧禁又一直沒有抓住,我始終不太放心。
這個時候,我不能出任何差錯。我已經用江婳送你的那塊玉佩把江家軍騙來了,可他們性子倔,我派人去交涉了幾次都不聽,說是必須親耳聽到他們小姐發號施令。
窈窈,我們只差這最后一步了。你若再心軟,我們以往的努力便全都白費了。你應該也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這風月閣里吧?”
葉舟窈聞言,默默地接過了他手中的藥。
楚慕寒見此,再次提醒道:“窈窈,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伸手想要去碰觸對方,卻被葉舟窈下意識的躲開了。
楚慕寒也不勉強,只一臉鄭重的道:“窈窈,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葉舟窈看著他,遲疑的頷首。
楚慕寒這才露出一抹笑容:“我相信你!”
他說罷,又特意叮囑了幾句,并保證這藥不會吃死人,只是讓中藥者糊涂幾日罷了,因為擔心沈鈺被顧禁劫走,故他沒有多留。
葉舟窈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微微攥緊手中的冰冷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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