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默然。
盧星天神情扭曲,他的精神仿佛在經歷著某種劇烈抗爭:
“你能還我片刻清明,我很感謝。”
“但已經,為時已晚了。”
“夕瑤在我腦海里種下了魔念,根深蒂固,我已經完全被她掌控。”
“這一次,也是她想殺你。”
唐郁心中了然,甚至沒有感到一絲驚訝。
他一直都知道,夕瑤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不知道以何種形式到來。
直到現在,他徹底明白了對方真正的目的。
…
讓唐郁殺了盧星天。
盧家必不會善罷甘休。
朝廷衙門將會掛出懸賞大肆搜捕,川陽書院也沒辦法為他出頭。
甚至鎮撫司很可能也會反過來緝拿唐郁。
鎮撫司的黑刀,一夜之間就會變成江湖之中,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魔外道。
眾叛親離,舉世共伐之時,唐郁孤身一人,如何能抵擋魔門的反撲。
如果能救下盧星天,一切自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夕瑤又怎會留下破綻。
正如盧星天所言,他的神魂被魔念深種,若是強行以刀意祓除,那其實與殺了他并無分別。
若是唐郁不殺。
夕瑤自可以控制盧星天,反過來誣陷唐郁與魔門勾結,殘殺盧家護衛與客卿。
這是陽謀。
唐郁沒有選擇。
“夕瑤,是魔門的人。”
唐郁篤定地說道,既是對盧星天,也是對自己。
盧星天瞳孔猛烈收縮,一切都得到了解釋,到頭來,他只是魔門的一枚棋子。
“你是否知道她還和誰有來往?”
唐郁問道,即便是墜入無間地獄,他也要將拖他入地獄之人,一個個找出來。
殺之!
盧星天只覺得腦海之中仿佛有一種撕裂的痛處,那是唐郁的刀意在與魔念糾纏。
洶涌的殺意,再度從心湖之底涌上來,幾乎要吞噬盧星天。
然而,在如此痛苦崩潰臨界邊緣,盧星天的思維也被驟然提速。
他猶如在翻一本厚厚的相冊,從浩如煙海的記憶里翻找蛛絲馬跡。
從最后一次見到夕瑤開始回溯,一次次殷勤,一次次癡心,一次次被拒絕…
嘩的一聲…
好像一本相冊翻到了終點,一個人的身影躍然而出:
“堂兄,聽聞鳳棲館有花魁,傾國傾城,我恰好與花魁熟識,不若帶你去見識一番?”
這是一切的開始。
盧星天拼盡最后一縷殘存的意識,大聲喊道:
“盧羨魚!”
猩紅的殺意轟然而起,將他的意識吞沒。
唐郁刀意凌空一斬。
破開盧星天的識海,精神意念瞬間遁出。
“盧羨魚…”
唐郁喃喃說道。
“放心吧。”
“夕瑤,盧羨魚…”
“我會一個個找他們算賬。”
盧星天的神情徹底陷入癲狂,拼命嘶吼。
黑亮色的刀光一閃而過,又錚然回鞘。
“…也算是幫你報仇。”
盧星天終于安靜了,他的脖頸處只余一抹血痕,眼神漸漸黯淡,頭顱低垂。
只是極細微的,他的嘴角好像掛起一抹微笑。
唐郁隱隱約約聽到虛空中飄來一聲微弱的:
“謝謝。”
唐郁輕嘆一聲,快步走出小院。
按照盧星天所說的,向著旁邊的松木巷走去。
松木巷里,最后一間院子。
唐郁單掌覆在門上,內勁一吐,門后的木條應聲而斷。
吱呀一聲,唐郁推門而入。
他耳朵微微一動,寂靜的環境里,左側廂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唐郁的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砰的一聲!
直接撞進左側廂房之中,木門上面出現一個人形的黑洞,木屑飛濺,煙塵四起。
唐郁定睛望去。
只見到陸思清被綁在一條椅子上。
其中,她的雙手被牢牢與椅背捆在一起,雙腳則和椅子腿綁得合二為一。
這條椅子本應該是端端正正的擺在廳中,陸思清正襟危坐地被綁著,等待唐郁解救。
只不過陸思清從小就被陸云教育,靠人不如靠自己,辦法總比困難多。
所以她在嘗試自己脫困,折騰了半晌。
唯一的成果就是,她把椅子弄翻了,而且是正面朝下。
陸思清一腦袋磕在地上,疼得她想哇哇大叫,可惜她的嘴被塞得嚴嚴實實,叫不出來。
只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她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調動各種肌肉,終于讓整個椅子偏倒成一側。
她從以頭搶地,變成了半邊身子著地。
這樣最起碼好活動一些。
唐郁進門的時候,陸思清被捆在椅子上,正在地上蛄蛹。
她想通過繩子和地面的不斷摩擦,來摩斷繩子,解放自己的雙手。
只不過繩子太粗了,陸思清除了搞得自己灰頭土臉,暫時還沒有什么成效。
唐郁和陸思清的眼神一瞬間就碰上了。
有一種無言的沉默彌漫,其中有些許尷尬的意味。
唐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小思啊,要我幫忙嗎?”
小思一對杏目圓睜,嘴里塞著白布,焦急地發出一陣嗚嗚聲。
唐郁恍然,身形一閃,來到小思的面前,蹲下,將她嘴里的白布取下。
小思委屈巴巴,滿腦袋問號:
“郁哥你別看我笑話了,趕緊給我松綁!”
唐郁微微一笑,將小思從椅子上放了下來。
小思揉了揉微微發紅的鼓包額頭,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擔憂地問道:
“郁哥,抓我的是盧家公子!”
“我之前和爹爹在書院見過。”
“他們人呢?”
唐郁揉了揉小思的頭,淡淡說道:
“我活著,他們自然是死了。”
平淡的一句話,卻讓陸思清寒毛倒立,她知道這并不是說笑的。
唐郁是個不折不扣的殺胚,這是陸云很早就和她說過的。
只不過從聽說到變成現實,這其中的真實感,還是令小思感到一陣心驚膽寒。
唐郁帶著小思出了小院。
抬頭看了看時辰。
“走吧,送你回去。”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
明月東升,銀色的月光如水,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銀色漣漪,灑落在漸漸安靜的錦城。
就連燈火通明的鳳棲館,在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之后,也漸漸熄滅亮光
銀色的月華,同樣灑落在鳳棲館,給原本珠光寶氣的五層閣樓,披上一層銀紗。
如天宮之中的玉宇瓊樓。
鳳棲館最頂層的閣樓,一襲白衣的綽約身影站在露臺之上,宛如月中仙子。
遠眺著天上的明月。
夕瑤的身后還站著一道身影,一襲錦衣儒服,恭敬地低聳著頭顱。
“大人,線人來報。”
“盧星天一眾共五十余人,全都死了。”
夕瑤展顏一笑,由衷地開心:
“這本來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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