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到李小旦家的時候,秦小小才更深切地明白了錢蕓說的話。
李小旦家的問題,不只是沒錢那么簡單,比劉招娣家復雜多了。
劉招娣家雖然窮,但是招娣父母是愿意孩子上學的,只是迫于生活的壓力才選擇讓孩子輟學,找到辦法暫時緩解下生活壓力就行。
但李小旦家的情況就復雜了。
李小旦一家沒有分家,李小旦和父母叔叔姑姑爺爺奶奶一家十多口人住在一起,家里人多且窮,每個小家都有問題,許多小問題匯聚在一起,糾纏成了一個無解的大問題。
李小旦的母親難產去世了,父親又給他娶了個后娘,后娘帶了一個妹妹,去年又生了個弟弟,家里窮的緊。
這也還好,好歹之前李小旦還有學上,這次之所以輟學,是因為要湊錢給二叔娶媳婦,實在賺不到更多,就只能節省開銷了。
巧的是,李小旦的二叔秦小小還認識,就是曾經和她告白過的李二柱。
錢蕓不知道李二柱和秦小小告白的事,去李家的路上,一直和秦小小抱怨李家人和李二柱。
“家里窮就晚一點娶媳婦,非要娶,日子不過了?
“再說了,家里都沒地兒下腳了快吃不上飯了,還娶媳婦做什么?”
秦小小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
這個時代的人其實都窮,不只劉家莊,只是有的窮的厲害,有的窮的沒那么厲害罷了。
要解決這個問題,這幾年是很難的,再過去幾年會容易很多。
但應該還是有辦法的,比如穆艷艷就做到了。
她應該也能做到,但是該怎么做呢?
直接祝福李小旦家有錢?
這是下策。
到李家的時候臨近中午,家里只有幾個半大孩子,和李小旦的后娘姚翠花。
姚翠花忙碌著刷鍋做飯,做一家十多口人的飯,這可是個相當繁重的工作。
姚翠花很忙,也并不想和兩人談論這件事。
“秦老師,錢老師,你們不用說了,李小旦不讀書了,說破天也不讀了。”
錢蕓和秦小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姚翠花依舊不為所動,就是不讀了。
最后,錢蕓留下繼續攻克姚翠花,秦小小去和在院子里看弟弟妹妹的李小旦說話。
廚房里傳出姚翠花的大嗓門。
“不用再說了,真的不讀了,村里那些讀了初中高中的,有幾個在外面找到了工作?還不是回來下地干活?為什么要花那幾年的冤枉錢?家里飯都快吃不上了,沒錢給他讀書……”
院子里秦小小蹲下身和李小旦對視。
“小旦,你想繼續讀書嗎?”
李小旦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
“秦老師,我不想讀書了……”
“小旦,遇到困難,要想著如何解決困難,而不是逃避困難。小旦,大家一起想辦法,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
解決不了的困難可能有,但李小旦上學的這個困難并不難解決。
只要李小旦說想讀書,這件事秦小小就能解決。
“小旦,老師會幫忙的,錢老師也會,校長也會,你不要擔心錢的問題……”
在秦小小的柔聲勸導下,李小旦終于抬起了頭,看著她,說出了一句讓她感到心寒的話。
“秦老師,你可以嫁給我二叔嗎?這樣二叔就不用花那么多彩禮去娶臨鎮的姑娘了……”
秦小小愣住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李小旦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錢蕓這時候跟著姚翠花從廚房出來倒淘米水,正好聽到這話。
錢蕓也愣了,“小旦,誰教你這么說的?”
李小旦看著錢蕓,說道,“沒人教我這么說,但我知道二叔喜歡秦老師,要是二叔能娶秦老師就好了,我就可以上學了……”
錢蕓說不出話來,氣氛一時陷入了凝滯中。
姚翠花的笑打破了這氣氛。
“秦老師,錢老師,這倒是個法子,秦老師嫁給他二叔,我們就省下彩禮錢,還能多一份補貼,確實就上的起學了。”
秦小小站起身來,看著姚翠花,語氣堅定。
“第一,小旦上不起學是你家的問題,和我沒有關系。
“第二,我不可能嫁給小旦的二叔。”
姚翠花被秦小小直直地盯著,有些尷尬,也有些不服氣。
“這不就是小孩子說的玩笑話嘛,又沒說一定要讓你嫁給他二叔,再說了,這不是你們說要讓孩子繼續讀書的嗎?這確實是一個辦法啊……”
秦小小看了眼姚翠花,又看了眼李小旦,離開了李家。
錢蕓看著秦小小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眼姚翠花和李小旦,最后搖搖頭,追了出去。
李家人想法偏了,很難拉回來。
姚翠花看著兩人走了,嘴上嘁了一聲。
“就知道假好人,讓孩子去讀書,又不免學費,又不肯嫁過來,合著你們就說幾句話就充好人啊……”
…………
“秦老師,要不你先回去吧,鄭國慶家我一個人去趟就行了。”
秦小小搖搖頭,“不好意思,錢老師,我有點太情緒化了。”
錢蕓連連擺手,“錢老師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是你的問題,李小旦家等之后我和校長再去一趟。”
“嗯,那我們現在去鄭國慶家吧。”
“行,我給你說一下鄭國慶家的情況。”
鄭國慶家也很窮,但窮的不太一樣。
鄭國慶的父親是知青,但是結婚沒兩年就拿到回城機會離婚了,留下鄭國慶和母親外公一家。
前兩年,鄭國慶的外公去世了,外祖母年紀也大了,母親身體又不好總是要吃藥,自然沒錢給鄭國慶上學。
兩人到的時候,鄭國慶正在煮飯,是簡單的玉米糊糊。
家里的大人,鄭國慶的母親和外婆都病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床。
“老師坐。”
鄭國慶搬來兩個凳子讓秦小小和錢蕓坐。
鄭國慶的母親劉佳佳勉強支撐起身體和她們說話。
“兩位老師,麻煩你們來一趟了,我們家的情況實在,咳咳咳……”
劉佳佳咳得撕心裂肺,鄭國慶連忙端著一杯水跑過來,給劉佳佳喂水,拍后背。
秦小小和錢蕓也上前幫忙,折騰了好半天。
最后,劉佳佳的態度是,愿意讓鄭國慶上學,但是家里沒有錢,學費什么的可不可以打欠條以后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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