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沉默了幾秒鐘，苦澀一笑，“我確實知道了，原來凡凡是你的親生女兒，難怪會有些像你，可是我竟然絲毫沒有懷疑過……”
“對不起，對不起阿涼，我并非有意欺瞞你，我也是……也是昨日才知道，凡凡是我的孩子……”傅錚壓低了聲音，微微沙啞。
“你跟伊麗婭……是怎么回事？”溫涼沒忍住，輕聲問。
她還愿意問，愿意了解，比不搭理他好太多。
傅錚澀然開口，“阿涼，我發誓，我以前根本不認識她……六年前，是一次意外……”
六年前夏天，在某個酒會上，傅錚忽覺身體不適，懷疑自己中了招，到樓上酒店休息。
就在他意識渺茫之際，神女降臨，與他共赴巫山。
翌日清晨醒來，床上卻只有他自己。
傅錚派人調查，卻什么都沒查到，昨晚的女子，仿佛就像是他的一場夢。
久查不到，他擱置了此事，時間流逝，漸漸拋之腦后。
昨天，傅清月告訴她，伊麗婭就是那晚的女子。
她來江城游玩，赴宴時在酒店走錯房間，陰差陽錯與他春風一度，珠胎暗結。
事情發生之后，她又恨又驚又怕，沒有驚動傅錚，從酒店跑出去后，想要報警，被得知一切趕來的傅清月攔下。
傅清月對伊麗婭百般安撫，威逼利誘，并答應幫她抹去所有痕跡。
彼時伊麗婭剛滿二十，在家人寵愛之中長大，少不經事，聽信了傅清月的話，立刻離開了江城。
幾個月后，伊麗婭再次焦急地聯系到洛杉磯的傅清月，說她驚懼之下忘了吃藥，現在才發現自己懷孕了，不敢告訴父母。
之后，伊麗婭借著游學的名義來到洛杉磯，生下傅詩凡交由傅清月撫養，自己回了費城。
兩人再也沒有聯系過。
直到前不久在費城某個酒吧里，傅錚和傅清月面對面說話，伊麗婭認出了傅清月，想起了傅錚就是那晚的男人，才起了認回傅詩凡的心思。
這些，大多都是傅清月告訴傅錚的。
中間或許有所欺瞞，但親子鑒定擺在那里，時間也和六年前那晚對得上。
“……事情大致就是如此，阿涼，你要相信我，我對伊麗婭半分感情也沒有，這……真的只是一次意外……”
“確實是一場意外，可偏偏卻有了孩子……”
如果僅是春風一度，她都不會那么掙扎痛苦，畢竟那時候他們只是表面上的兄妹關系。
傅錚苦笑，“所以我不敢回來，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他們之間的孩子沒了，阿涼再也不能有孕。
傅詩凡聰明伶俐，玉雪可愛，又是個孤兒。
收養她于雙方來說，都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可現在，忽然有人跳出來說，傅詩凡是他的親生女兒。
這對阿涼來說，是多么重的打擊。
“你不敢回來見我，并非是因為凡凡是你的孩子，而是因為你貪心，你想讓我接受凡凡，做凡凡的繼母，當做沒有這事兒，繼續像以前一樣，和睦的生活下去……傅錚，我說的對不對？”
傅錚張了張嘴，想辯解什么，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辯駁。
她說的對。
他貪心。
他想要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也不愿放棄疼愛的女兒。
見話筒那邊的人沉默，溫涼扯了扯唇角，“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見你。”
“阿涼……”
“等我冷靜冷靜再說吧。”
溫涼掛掉了電話，把手機放在桌上，靠著沙發背閉上眼睛，心中紛亂不已。
她愛傅錚么？
雖然不如以前那般將他視作黑暗里的陽光，但她仍舊是愛他的。
她愛傅詩凡么？
雖然她不是她親生，但她活潑可愛，乖巧懂事，機敏聰慧，又相處了那么久，她幾乎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就算現在傅詩凡站在她面前，她也無法因為她的身世而討厭她。
傅錚有錯么？
他也是被人算計，根本不知凡凡的存在和身世。
傅詩凡有錯么？
她更沒有錯。
她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反而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內心敏感。
可是，讓她當做什么也沒發生，毫無芥蒂的回到從前，她卻做不到。
溫涼心里無比的矛盾，抗拒，難受。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溫涼輕輕吐了口氣，睜開眼睛，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傅錚。
她直接掛斷。
放下手機沒幾秒，手機又響了。
溫涼接通，怒道，“說了我要冷靜，別再打過來了！”
“溫涼，是我。”話筒里傳來一道滄桑疲憊的女聲。
溫涼愣了一眼，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楚思宜？！
父親的案子重新調查，有張國安跟孟金堂兩人的證詞，楚思宜前兩周已被拘捕，怎么會突然給她來電？
見沒有回應，女聲又喊了一聲，“溫涼？”
雖然聲音變了一些，但不難辨認出，這確實是楚思宜的聲音。
“是我，你打電話給我，有什么事？”溫涼冷聲說。
“你不想知道你父親的真正死因嗎？”楚思宜幽幽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溫涼一頓，警惕道，“我父親的死因？不是你跟傅越害死的嗎？”
“哈哈哈哈……”
楚思宜大笑起來，好似覺得很可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蠢，我那時候只不過是個大學生，哪里來的膽子說殺人就殺人？我又是怎么聯系到孟金堂他們，篤定他們一定會為我賣命的？”
溫涼屏住呼吸，心一寸寸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我那時，只是想見你爸一面，借此誣陷他強奸，這樣一來，他的話便不再可信。可是，有人找到我，攛掇教唆，給我提供人手，后來我才明白，我被人利用了……”
“是誰……是誰利用了你？”
“你如果想知道，那就來警察局跟我面談，之后我會把我所知道的告訴警察。”
這是楚思宜的籌碼，她肯定會用來跟溫涼談判，以想辦法減刑輕判。
如果幕后黑手真的另有其人，溫涼也不介意讓楚思宜早兩年出來。
“好，我這就過去。”
溫涼站起身換上鞋子，拿上車鑰匙，立刻出門。
興許是運氣不好，溫涼一出門的第一個路口，就遇上了紅燈。
她踩下剎車，排隊焦急等待綠燈的到來。
就在這時，“嘭嘭”兩聲，汽車猛地一震。
溫涼愣了幾秒，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擋風玻璃……
媽的，追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