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眶一紅,自是明白謝錦云話中深意。
  “太子殿下只想護住臣妾腹中的孩子,至于衡郡王的事情,如果不戳穿,太后你覺得等梁王妃生下腹中的孩子,衡郡王還有命活嗎?”謝錦云聲音很輕,字字句句充滿著理智。
  太后深深地看她,伸手握住了謝錦云的手,聲音哽咽的不行:“哀家知道,哀家知道太子過的苦……”
  謝錦云并不覺得太后真的能理解顧長寧的苦。
  她所能理解的苦,只是以為日子過的苦,卻遠遠無法想到,顧長寧受的是非人的折磨。
  他的苦,太苦了。
  就在這時,一名宮人走入永信宮,向太后與謝錦云稟報:“太后,太子妃,梁王府走水了。”
  “梁王殿下因痛失梁王妃,放火燒了梁王妃的穎梅園,陪梁王妃殉情了,皇后娘娘她也因沖進火海救梁王殿下,被困在火里,至今沒有出來。”
  宮人的稟報聲,如同寒冰落在太后的心上,寒進了骨髓里,突然又能夠理解顧長寧對他人的狠與算計。齊聚文學
  他若不成功,現在留在火海里的人便是他和他的妻兒。
  “那皇上怎么交待?”太后聲音有些沙啞。
  宮人回道:“皇上說,要等太后娘娘開宴后,讓御前侍衛當著眾臣的面稟報皇后與梁王被燒死的事情。”
  太后的心一瞬間跌進寒潭,背脊也襲來陣陣寒意,整個人頭皮發麻。
  “太子啊……”還不夠他父皇一半的狠。
  “梁王府的火不可能無緣無故燒起來。”謝錦云說。
  太后身子緩緩往后靠,抬手擺了擺,然后別開臉,閉上雙眼:“哀家累了,再休息會兒,你和西平王妃先去宴會吧。”
  “你身子不適合去赴宴了,不如……”
  “哀家會過去的。”皇帝希望她去,不然眾臣會懷疑。
  謝錦云知道自己勸不動太后,叮囑杜姑姑隨時關注太后的狀態,便和西平王妃一同走出永信宮。
  而她剛邁出永信宮大門,右眼皮狠狠跳了兩下,抬手輕撫眉,轉頭對西平王妃說:“宋謙的事情先暫時往后拖一拖,今日不是最佳時機。”
  梁王和皇后都死在梁王府,此時西平王對宋謙逃兵一事再改口徑,只怕會惹得景仁帝更加煩躁不快,對西平王府不利:“但是,梁婉知的身份可以盡快澄清,早日讓她跟西平王府撇清關系,等日后收網時,西平王府才不會受到牽連。”
  “好,多謝太子妃指點,臣婦這就去找西平王。”
  “去吧,本宮要回一趟東宮。”不等西平王妃行完禮,謝錦云便先轉身匆匆離去。
  而她并非回東宮,而是命人去御膳房準備點心,親自送往議政殿。
  可謝錦云沒有想到的是,她帶著點心剛走到議政殿,一道身影就被人從金殿上踹落,狠狠摔在她的面前。
  花溪下意識沖到她面前,大呼了一聲:“太子妃小心。”
  謝錦云定眼一看,那被人踹飛摔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顧長寧啊。
  他匍匐在地上,手捂著胸口,低咳了幾聲,嘴里還有血咳出來,卻在看到她突然出現在議政殿時,顧長寧又快速從地上爬起來,抬手擦去嘴角血跡,對著謝錦云笑了笑,似乎想用這個笑證明他沒事。
  她瞪大雙眼看著顧長寧。
  深色衣襟前,有一個灰撲撲的大鞋印,可以看出剛才有人往太子胸口踢了一腳,這一腳力道不輕。
  皇上因為什么,對太子發那么大的火氣?
  看到顧長寧那么痛苦,卻還要對她笑時,謝錦云看向龍椅上的男人,心生殺意。
  她捏緊手中食盒,未再往前一步,也不想讓顧長寧太難為,謝錦云選擇轉身離去,可心上的酸脹感讓她難受的泛起淚光。
  她走了很遠很遠,議政殿內隱隱約約傳來皇帝的怒斥、謾罵聲。
  她本不該聽,卻又忍不住停下腳步,折返回去,站在議政殿前面的花園。
  這時,江淮扶著顧長寧走出議政殿。
  謝錦云快速躲進花園假山后面,細碎的腳步聲在她耳邊響起,兩道身影從對面長廊走過,她目光炙熱又心疼地看他背影。
  他身子微斜向江淮,手捂著胸口,微微茍著背部,宮人們從他面前走過向他行禮時,顧長寧挺起背,等宮人離開后,他人又靠往江淮那邊,走路姿勢沉重艱難。
  謝錦云用力攥緊食籠,隨后低頭看了看,把食籠遞給花溪:“拿下去喂狗吧。
  話落,謝錦云走出假山,在顧長寧轉彎時,她從身后扶住了顧長寧的胳膊。
  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謝錦云,便趕緊挺起身子,謝錦云深皺眉頭:“他把你肋骨踢斷了?”
  他身子微僵,蒼白無血色的臉龐怔了怔,她冰雪聰明又豈能瞞得過她,他索性點頭,說道:“好像是。”
  呼吸都是疼的。
  “他為何突然這樣對你?”謝錦云壓抑著心中怒火,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顧長寧嘲諷一笑,可一個呼吸間又刺激到斷骨之痛,他便收斂了幾分:“有人,在梁王府走水后,把我在辰國干的事情告訴父皇。”
  他殺了辰國丞相獨子,插瞎了辰國二皇子雙眼,現在辰國向燕國討要重金,還要六座富饒的城池,否則就出兵伐燕。
  景仁帝把錯都推到顧長寧身上,認為是顧長寧挑起的戰火,再加上沈皇后與梁王的事情,那一腳……直接把顧長寧踢飛起,斷了兩根肋骨。
  謝錦云猛地攥緊顧長寧衣物,問江淮:“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他……”
  “你別說話,讓江淮告訴我,小心腳下的門檻。”謝錦云心疼顧長寧的遭遇。
  幾人已經走入東宮,江淮壓低聲音說:“辰國皇室在未經得燕國允許,按使臣身份踏入西關了,皇上不想開戰,意欲割城池賠償。”
  說話間,江淮已扶著顧長寧走入明華軒,把顧長寧扶上榻。
  謝錦云伸手扒顧長寧衣物,想親眼看看他受的傷,卻被顧長寧按住了:“錦兒,你剛才為何要來議政殿,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去議政殿,就是心里忐忑不安,想去便去了。”去了才真正見識到景仁帝的另一面一言難盡。
  她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