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唯待晨曦。

    侯府大門突然被人敲響,來開門的人,打開大門一側,看了看站在外頭的人。

    幾乎要以為西關大漠戰魂歸鄉,幾番揉了揉雙眼,待見那人影還立在門前。

    開門的人方才鬼哭狼嚎的大叫:“鬼,鬼……”

    “世子回來了——”

    管事從外院一路喊進內院,聽到劉管事叫喚的人,都被驚醒。

    不到日光冒頭,院里燭火一盞盞亮了起來。

    “夫人,世子回家了。”謝錦云這兩日因夢魘纏身,熬到三更天后才勉強睡進去。

    豆蔻進來喚她的時候,她正在夢里與那個男人抵死相纏相殺,幾次想從夢里醒來,卻不得醒。

    豆蔻進來猛地搖了她一下,謝錦云恍惚間,猛然坐起身,大口喘息。

    豆蔻愣了一下:“夫人,你做惡夢了。”

    謝錦云眼中冷眼沒來得及收回,冷冷掃過豆蔻。

    豆蔻嚇了一跳,但很快花容與花溪走了進來。

    謝錦云回過神來問:“誰回家了?”

    “是世子,世子竟然沒死,聽說是當年有人清理戰場時,發現世子沒死,把世子救了,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吶。”豆蔻是最開心的那一個。

    謝錦云輕輕的劃開一抹冷笑。

    花溪的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倒是什么也不知情的花容,替自家夫人高興。

    “謝天謝地,老天保佑,定是上蒼見我們夫人守了世子七年,將世子還給夫人來的。”花容雙手合十說。

    世子回來了,夫人就不用再守寡了。

    “別說了,給夫人洗漱。”花溪催促了一聲。

    不到一刻,慈松堂李媽媽就來叫謝錦云去老夫人那。

    謝錦云穿著米黃色長裙,挽了婦人頭鬢,特意從柜子里挑選了一株大朵的白色簪花,戴在最顯眼的額鬢旁。

    等整理好自己的儀態姿容,謝錦云便去了慈松堂。

    剛踏入慈松堂院門,里頭就傳來婆母張氏的哭泣聲:“謙兒啊,怎的瘦成這樣,既還活著,為何七年不曾回過家。”

    “娘,祖母,謙兒不孝,七年前那場大戰,我傷了頭顱,又跌落大漠河里,雖然遇到貴人,救回了一條性命,卻忘記前塵之事,在外漂泊數載,直到半年前才憶起自己的身世,便從大漠一路往北回到了燕京,娘,兒不孝,沒能帶回父親。”

    西關那場戰役,永寧侯帶去的宋家子弟,幾乎快要死絕了。

    就算能回來幾個,不是傷便是殘,有的一生都躺在榻上。

    謝錦云敬佩公爹永寧侯的忠骨,他一直秉承著宋家歷代先祖留下來的規訓。

    生為民戰,死為民死,沒有哪一任家主不是死在戰場。

    永寧侯到了今日,雖有衰敗之象,卻靠在祖宗陰德,還能勉強支撐幾載。

    若宋家子弟繼續秉著先祖遺志,守得家規,必能東山再起。

    這也是前世老夫人時時在她耳邊念叨的,她也抱著宋家先祖的遺志,去好好教導宋聞璟。

    可惜了,養了一群白眼狼。

    “錦云。”老夫人看到謝錦云站在院門,喚了一聲。

    宋謙也下意識的看向謝錦云的方向。

    他與她,只在幾年前訂親前,匆匆瞥了一眼。

    他對她的印象一直只有四個字:清高寡淡!

    時隔多年,再見謝錦云,她已經褪去了女孩兒的稚氣。

    女子的清冷氣質透著淡淡的疏離,一雙美眸犀利間卻又有種看透世間生死的平靜,此凡清高卻有些讓人憐惜。毣洣閣

    想到她抱著他的牌位,嫁入永寧侯府,又見她鬢間大朵的白色簪花。

    宋謙的心生起了一抹奇怪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