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腳步加快,跟著婢子進了主院里屋,其余人則是在院子外等著。
進門就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血跡來不及打掃,滴滴點點,從大門口蜿蜒到床榻上。
舅母雙目緊閉,臉色慘白的躺著,毫無人色,心口的起伏很是微弱。
淺紫色的衣裙被鮮血暈了,轉而在身下淌出一片鮮紅。
不用把脈,都知道情況有多危險!
照理說,到了產期還沒發動,整個府上都十分小心,連屋內地上都鋪著厚厚的地毯,單是摔倒,不可能變得如此嚴重。
云晚意一邊查看情況,一邊問剛去報信的小婢子:“夫人是怎么摔的?”
婢子惴惴不安,小聲解釋:“夫人聽說淮安侯府來人了,又帶著新迎回來的姑娘,本就想跟著將軍出去看。”
“將軍擔心夫人身子重不方便,就沒有允許,哪知后來聽說眾人在前廳吵起來了,夫人著急之下,在門口絆到門檻了。”
云晚意心頭一沉。
絆到門檻,不就代表是正面摔倒?
那肚子!
云晚意趕緊撩開上衣,果然瞧見舅母腹部偏左的位置,出現了一塊紅痕,略微發紫。
她心下大驚,趕緊伸手覆在肚皮上,好在里面的胎兒,尚有動靜。
確定情況不好,云晚意從隨身攜帶的藥瓶中拿出一顆丹藥,壓在舅母舌下,隨即出了門。
眾人看她出來,趕緊迎上前,七嘴八舌的問著。
“閱知怎么樣?”
“孩子呢,孩子如何?”
“發動沒有?”
“……”
“先別著急。”云晚意沒看別人,視線落在蘇威身上,言簡意賅的將情況說明,末了道:“舅舅,眼下只有剖腹取子一個法子。”
“舅母這情況不管吃什么靈丹妙藥都不可能使勁,孩子憋在肚子里久了,會一尸兩命,還請您盡快抉擇,好準備藥物。”
蘇威堂堂七尺男兒,征戰沙場多年,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害怕,再也見不到他的閱知了!
“救人,不管如何,先救閱知!”蘇威理智尚存,趕緊道:“需要什么盡管跟明月說,她伺候閱知多年,知道所有情況。”
云晚意還沒動身,蘇老夫人就叫住了她:“等一下,我不允許!”
“母親!”蘇威著急的回頭,難以置信道:“您沒聽晚意說嗎,情況十分危急,耽擱不得!”
“我聽到了。”蘇老夫人沉著臉,不肯相信云晚意的話:“可哪有剖腹取子的道理,我只聽過母體不行了,才用這法子。”
“你要保住閱知,也不用腦子想想,腹被剖開,還有活路?”
蘇威一愣,顯然意識到,蘇老夫人的話有幾分道理。
他轉向云晚意,小聲詢問道:“剖腹之后,閱知會如何?”
“我能保證舅母不會丟命。”云晚意看了眼房門,補充道:“但若耽擱下去,剖腹也沒法子。”
“那孩子呢?”蘇老夫人上前幾步,著急道:“剖腹的話,孩子能活?”
“能。”云晚意剛才確認過情況,篤定道:“剖腹會受些罪過,但孩子大人都能活。”
“哼,別托大了!”蘇老夫人顯然不信,厲聲道:“早年我見過先例,當初宮中一個貴人便是如此情況。”
“剖腹后孩子三天咽氣,產婦當場斃命,太醫尚且不能處理,你從鄉野學的野路子醫術,又怎么保證?”
說著,蘇老夫人看向蘇威,道:“你擔心閱知我能理解,不妨等大夫來了再說,若真要剖腹,也有大夫們在,更能放心。”
蘇威看了眼云晚意。
她昨日就蘇震天的事還歷歷在目,蘇震天那種情況,尚且能保住一命。
那現在呢,可以相信云晚意吧?
蘇威沉了沉聲,穩住心神道:“母親,閱知的情況等不得了,讓晚意先試。”
“不可。”蘇老夫人直接攔在門口:“我找人看過,閱知這胎是男孩兒,必須平安誕下,云晚意失手的后果,我擔不起!”
“母親?”蘇威難以置信道:“您既然心疼蘇錦,又怎么會看重男女?”
“那不一樣,我心疼錦兒,是因為有你這男丁在。”蘇老夫人頓了頓,又道:“閱知前面生下伶俐和欣瑤兩個丫頭。”
“不管如何,你們總要給蘇家留個根在,不然將來兩個丫頭嫁人,蘇家不就沒人后人?”
恰好這時,屋內又傳來明月的驚呼:“不好了,夫人,夫人吐血了!”
“舅舅。”云晚意不想和蘇老夫人拉扯,直接詢問蘇威:“您可聽到了,耽擱下去,天神下凡都沒辦法了!”
“拉開老夫人!”蘇威心一橫,咬著牙道:“晚意,舅母我交給你了,孩子不論,大人一定要活!”
蘇威親自上前幫忙,蘇老夫人被拉扯著朝一旁。
蘇老夫人又是著急,又是無可奈何,大聲罵道:“原來蘇錦說的都是真的,云晚意壓根就沒安好心。”
“瞧瞧,短短時間,連蘇威都被鼓動的朝我動手了,這分明是妖孽啊……”
有了蘇威的首肯,云晚意將老夫人的無理取鬧甩在身后,直接進屋安排。
有的準備熱水,有的去德善堂抓藥,有的準備其他東西,連帶來的雙喜和小滿也不能閑著。
屋內眾人十分齊心,有條不紊,很快云晚意就將人全部趕出,只留了膽大的明月和小滿在旁幫忙。
事情鬧得很大,很快就傳到了蘇錦和云柔柔耳中。
蘇錦眼睛微瞇,覺得抓住了時機,趕緊道:“柔柔,你在這休息,我去看看你外祖母。”
“去吧,外祖母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云柔柔見計謀不成,早就假意蘇醒了,不過為了裝樣子還躺在軟塌上。
聞言頗為善解人意道:“外祖母定被舅舅傷了心,您可要好好勸勸。”
“我知道。”蘇錦自然明白這是挑唆蘇老夫人和云晚意的機會,又交代了幾句,連忙趕去主院。
云柔柔躺在軟塌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云晚意,既然你又要出風頭,就不怪我心狠手辣了!
總不能,讓你一樣樣從我手中搶走一切!
云柔柔朝香草招招手,示意香草離得近了些,耳語了好一番。
香草越聽,眼睛瞪的越大,最后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哀求道:“都知道舅老爺和舅夫人感情深厚,多年如初見。”
“奴婢萬不敢去攪合,求您換個法子吧,一旦事發,奴婢擔不起啊!”
“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云柔柔周身疼痛還在,不耐的一巴掌甩過去:“你若不去,不止你,連你家人我都有法子碾死。”
香草身子一僵,含淚看著云柔柔。
云柔柔眼底盡是狠毒,哪有半分憐惜。
想到從前的雯一,香草瑟瑟發抖,卻不敢再辯駁半句。
雯一忠心多年,就是因為家人二字,為云柔柔頂罪而死!
“趕緊去,別妄圖耍花招壞我的好事!”云柔柔眼神越發狠厲,怒道。
香草沒辦法,只能先按照她的吩咐,先出去……
主院內,眾人臉色各異。
蘇老夫人鐵青著臉等在一旁,蘇錦趕來明里勸慰,暗里添柴加火拱氣。
蘇威沒精力管這邊,眼神一動不動盯著主屋門口,期盼有好消息傳來。
老太君則是雙手合十,默默念叨著阿彌陀佛。
這時,云懷瑾和云懷書分開找的大夫也來了。
從泰和醫館沒請到洪鐘,倒是請來了另外兩位,分別是孫大夫和陸大夫。
云懷書則是從另外的鋪子請來的鄭大夫。
蘇老夫人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樣,上前和三位大夫把事情說了一遍:“進去一炷香的時間了,半分消息沒傳出來。”
“屋內又只留了兩個丫頭,也都不會醫術,幾位大夫,會不會出事啊?”
陸大夫年歲略長,聞言神色凝重,道:“剖腹拿子,便是德高望重的太醫院首,也不敢拍著心口保證能成功。”
“淮安侯府的表小姐卻能如此篤定,只怕是糊涂膽子大,年輕氣盛啊!”
“陸大夫說的沒錯。”孫大夫隨聲附和:“女子行醫本就不如男子穩妥,表小姐年歲小,沒經過大風大浪。”
“說的剖腹取子,估計也只是聽人說起過,這將軍夫人的情況,危險啊!”
另一位鄭大夫也跟著道:“按照老夫人您的說辭,少夫人是摔跤導致生產,又足了月到了產期,不至于太危險。”
“……”
幾人七嘴八舌,料定情況不嚴重。
再說了,誰不知道蘇將軍威名,若能幫他誕下孩子,保住夫人,不就是活招牌,能名利雙收?
幾人心中不約而同打著小九九,說動了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也沒管其他,直接叫來蘇威,不由分說道:“這么久了,云晚意也沒著人來報信,看來并不穩妥。”
“大夫既然來了,就放進去協助,只有兩個丫頭幫忙,怎么能放心?”
蘇威也擔心里面的情況,加上蘇錦也在一旁說著,無奈之下,只能讓三位大夫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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