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住的永安閣在望鶴山最西邊,離主殿有很遠一段距離。
其中必經之地,就是宗門內的花園蓮花池。
蓮池中喂養的可不是什么鯉魚金魚,而是易長赫兄妹喜歡的食人魚!
食人魚長相丑陋,因為長期吃的都是肉食,滿池塘都是一股子食肉的腐臭。
所以周圍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以花香掩蓋臭味。
花香夾雜著腐臭的混合氣味更讓人惡心,每次經過蓮花池,易晚都會加快腳步屏住呼吸。
今日也不例外。
但,她剛進蓮花池小路,就聽到了前方不遠處的大樹后傳來輕微響動。
易晚腳步猛然一頓。
白術跟在身后,差點沒撞上:“小姐,您不是最討厭這里,怎么停下了?”
“有人。”易晚言簡意賅,指著大樹道:“躲在樹后。”
“啊?”白術伸長脖子看了眼,什么也沒見著,小聲道:“不可能吧,這蓮花池臭的要死,也就二小姐和少爺會來。”
“尋常人聞到那股子奇怪的臭味都受不住,下人更少過來,誰沒事躲在樹后?”
“這里是我必經之路,當初易長赫把養魚的位置定在這,就是為了惡心我。”易晚冷靜分析。
“那人躲在樹后,必然見不得光,別有所圖,目的是我。”
“什么?”白術聲音猛然提高,而后又捂著嘴:“您今兒風頭正盛,誰敢埋伏您啊!”
“別一驚一乍。”易晚想了想,道:“裝作若無其事,先過去瞧瞧。”
白術把手放下,自告奮勇道:“那奴婢走前面,您小心些。”
易晚拉住她:“沒事,我雖然沒太大的本事,尚有防身的東西。”
她靈術不太好,可承了云氏的醫術天賦,用毒一絕啊!
易晚想清楚后,快步往前。
經過大樹時,樹后的人果然跳了出來。
易晚當即揚手,細膩的毒粉順著她的動作如天女散花,袖風揚開,不知不覺將毒藥的作用擴大。
“咳咳咳,什么東西?”那人沒看到毒粉,只覺得喉頭難受,捂著嘴咳嗽。
當看清楚那人的樣子時,易晚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
白術也看清楚了,躲在樹后的鬼祟之人,正是她和小姐說起過的猥瑣年輕男子!
“放肆!”白術護在易晚身前,朝那猥瑣男子呵斥道:“外男豈可進入主家內院,公子,難道沒人告訴過你規矩嗎?”
男子咳嗽了好一會,總算停了下來。
他那雙桃花眼瞇著,說話間目光一直黏在易晚身上:“小丫頭,外男當然不能進入內院,但公子我并非外男。”
白術呸了一聲:“來者是客,不是外男是什么,休要狡辯,趕緊出去,否則我叫人了!”
男子不為所動,清了清嗓子,撣著衣裳自以為風度翩翩的行禮:“易大小姐好,我叫韓天寶。”
易晚不喜歡他的眼神,冷著臉道:“韓公子聽不懂話嗎,我以為丫頭說的頭清楚了。”
“易大小姐,別那么無情,我們即將成為一家人,自是要多多了解。”韓天寶越是看易晚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越覺得滿意。
“你今年十六,按照滄靈大陸的規矩已算老姑娘,我們的婚約也該履行,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易晚和白術同時一愣。
白術更是張大嘴驚呼道:“婚約?”
“當然了。”韓天寶整理著衣裳,打開折扇晃著:“你和易小姐的婚約乃自小定下,難道易門主和易夫人沒說過?”
易晚長這么大,從未聽說過自己有什么婚約。
對于這忽然冒出來的韓天寶,她更是毫無印象!
這男子,多半是林中月為了惡心她故意弄出來的,至于婚約,更有可能是臨時編造!
想到這兒,易晚的臉色黑如鍋底:“韓公子自重,我從未聽過婚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若你再以輕佻之言壞我名聲,休怪我不顧待客之道!”
韓天寶哼了一聲:“怎么還不信呢,易家真的沒和你透露過?”
易晚沉著眉眼,冷冷的瞧著他。
韓天寶一見這副架勢,終于意識到易晚可能真的不知道婚約的情況。
他趕緊收起扇子,從衣裳中掏出一塊玉佩:“吶,這個,我們婚約的證物,另一半在你手中,你總知道吧?”
易晚看清楚玉佩的樣式時,心頓時涼了一大截。
那是一塊同心結樣式的玉佩,一分為二,其中一半的確在她房中。
不過,她記不得那玉佩的來歷了,似乎印象中那枚玉佩只有一半,一直在她妝匣子里。
之前白術還曾疑惑,覺得那玉佩應該有另一半,易晚以為這枚玉佩是云氏留下,也就沒去深究。
沒想到,竟然涉及到她的人生大事!
白術看清楚那玉佩時,嘴巴長大的足以塞下整個雞蛋了:“小,小姐,真……”
易晚看了眼白術,白術立刻捂著嘴噤聲。
易晚再抬眼去看那年輕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瘦瘦高高,臉上棱角分明的有些過分,那寬大的下顎如刀子似的。
一雙濫情桃花眼,眼下烏青一片。
易晚精通醫術,打眼一瞧無需把脈,就知道這男子沉迷房中事過度,虛的厲害,甚至不太行。
不過,今日就算是靈仙宗老祖宗那般俊逸無雙的陌生男子,忽然間告訴她有婚約,她也不會動心!
易晚不喜歡任何人算計自己,再收回眼神,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還請公子先先離開,我并不知道什么婚約。”
“這信物都拿出來了,怎么不信呢?”韓天寶嘖了一聲,上前就要拉易晚:“走,跟我去易門主和易夫人跟前對峙。”
易晚退后一步躲開,正要動手,蓮花池門口忽然響起一道刺耳的女高音:“瞧瞧,還真在一起!”
說話的女人一身珠光寶氣,金釵佩環,多的像是金樓展示的木偶。
易晚對她有印象,正是和韓天寶同桌的那位婦人。
她身后,浩浩蕩蕩站著一大群人,多半都是前來赴宴的女眷。
眾人看著韓天寶和易晚,無不是帶著皆大歡喜的笑意。
仿佛他們二人已經掠過信物婚約,直接原地成婚了!
那些人的視線易晚全當沒看到,她直直看向站在那位夫人身邊的林中月。
林中月同樣帶著溫柔笑意,一幅慈母的做派。
不等易晚開口詢問,那婦人一拍手。
仰著帶了七八個寶石金戒指的手點著易晚的方向,高聲道:“我們家天寶風流英姿,又有才學。”
“還得了機遇即將拜入儒修徐騰與名下,多的是媒人上門,想給他牽紅線呢!”
“易夫人,不是我說,這易大小姐不是您親生的,又不知禮數,私下和男子在內院相會。”
“若非今日得了那個大會的頭籌,這幅做派還真配不上我家天寶!”
韓夫人看自家兒子越看越滿意,但看兒子癡迷的盯著易晚,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易晚那幅皮囊,一顰一笑皆是傾城嫵媚,身段更是妖嬈多姿,正經站著都勾人。
娶回家,兒子心里還能有她這個當娘的嗎,只怕有了媳婦忘了娘吧!
林中月聽到韓夫人的話,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一開口,便是對易晚的維護:“韓夫人,話不是這么說。”
“晚兒雖不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可當年我嫁入易家,她還是個襁褓嬰兒,跟我親生的沒有任何區別!”
“是啊。”林中月身后的女子是易家二老爺的夫人,當即為林中月幫腔:“大嫂嫁進門后,晚兒得她精心教導。”
“要真計較起來,晚兒那冷面性子倒是隨了她生母,不然一樣教導,雅蘭卻是活潑天真呢。”
易家旁支的四伯母緊隨其后,道:“韓夫人,這門子姻緣早就定下了。”
“今日你們來,既是為了認個門商議成婚日期,小倆口見見面,培養下感情也沒不妥,哪有你說的那么難聽?”
身后其他夫人紛紛應和,覺得兩人見面無傷大雅。
韓夫人本想在眾人面前貶低易晚,來個下馬威,卻忘了這里是望鶴門。
易晚是望鶴門的大小姐,林中月的賢良名聲更是遠揚!
沒人幫韓夫人說話,韓夫人面上訕訕的,嘀咕道:“有婚約,還未商定其他,私下見面就是不妥。”
林中月并未搭理她,而是朝易晚道:“晚兒,你長大了,娘支持你的決定。”
“你們二人雖私下見面卻無逾越規矩,沒什么不妥,不用在意他人怎么說!”
易晚冷眼看著這出戲——這本來就是問她量身定做的。
望鶴門上下大幾百號人,除開易家人,剩下的本宗弟子不得進入內院。
韓天寶作為外人第一次來赴宴,卻能準確無誤的在蓮花池附近等她,明顯有人指路。
而林中月這番看似維護她的話,更是將她內院私會外男的名頭坐實了!
偏偏在場除了她,誰都聽不出這份弦外之意!
等大家唱完了,易晚這才冷聲道:“夫人,我不認識這位公子,也從未聽說過什么婚約。”
“而這公子貿然闖入內院,妄圖和我拉拉扯扯,還引來這么多人,簡直莫名其妙,我也正想問夫人是怎么回事!”
林正月嘆了一聲,寵溺中帶著無奈:“晚兒,這里也沒外人,你沒必要隱瞞,那婚約信物一直在你手中。”
“整好,趁今日你得了頭籌,再把婚期定下,也算雙喜臨門。”
“夫人,我的確不知婚約。”易晚環顧一周,除了韓天寶外,沒看到任何男子。
她心下了然:“既然要說清楚,站在這臭氣熏天的地方也不好,去前院吧,我的終身大事父親也應該知曉。”
“好。”林中月見易晚并未過多的抵觸,心稍微放下來了點:“大家先去前院吧。”
林中月帶著眾人出去,易晚特意慢了幾步落于人后。
白術緊張地不得了,小聲道:“小姐,現在怎么辦吶,那玉佩的確在您妝匣子底下放著。”
“從未聽門主和夫人說過,陡然間來個措手不及,咱們連個準備都沒有!”
一想到小姐和那猥瑣的男子要成婚,白術就一身的雞皮疙瘩。
關鍵是那猥瑣的男子,還有個奇葩的娘!
比起白術的無措,易晚不慌不忙:“你覺得這門婚事提前沒拿出來,更沒讓我知曉,原因是什么?”
“這,我也不知道。”白術想了想,道:“難道想等您十六歲的生辰之后再說?”
易晚冷笑一聲:“此前爹和我談話,說起今年試煉石不成,就要按照他的意愿,去和別人宗門聯姻。”
“他全程沒提及過我有婚約,而從韓家那家子的打扮來看,他們不是修行之人,更像是經商的富庶大戶。”
“恰逢我成為今日的第一,他們就拿著信物來赴宴了,你覺得能是什么原因?”
白術似懂非懂:“門主有意隱瞞您的婚約,想讓您給山門帶來好處。”
“夫人呢,不想看到您好,想利用這次的婚約,將您再度拉入泥澤?”
易晚嗯了一聲,遠遠跟在眾人身后。
白術義憤填膺,握著拳頭道:“夫人司馬昭之心,還端著賢良淑德的名聲,就沒人發現嗎!”
“我小的時候不懂,等反應過來已經遲了,誰也不會相信她裝了多年。”易晚說著,叮囑白術道。
“眾人面前,你切莫沖動胡言,隨意議論大夫人,叫人抓了把柄。”
白術伸手捂著嘴,旋即又擔心道:“咱們從來都不知道那婚約從何而來,但看夫人的反應,多半有理有據。”
“今日易家長輩都在,這門婚事只怕不好推脫,易家那些人雖都仰仗門主,卻拿著規矩呢!”
易晚不著急:“咬定不知道,我剛被靈仙宗的老祖宗收為弟子,他們不敢強來。”
“大不了狐假虎威一時,以那位老祖宗的名頭!”
白術卻是惴惴不安:“能行嗎,那位老祖宗看上去也不是善茬,冷的跟話本子里頭的冰山似的……”
主仆二人說話間,已經出了蓮花池。
誰也沒看到,蓮花池圍墻上方凌空站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小的捏著鼻子,一臉的嫌棄:“爹爹,你搞什么鬼,不讓年年跟著美女姐姐來,卻又帶著年年來窺探。”
“早前你分明說過,這不是君子所為!”
帝諶嘴角抽了抽,垂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是本座要帶你來的嗎?”
云年年心虛,低頭看到帝諶衣擺慘不忍睹的皺褶,更是眼神閃躲。
爹爹沒打算帶他出門,他察覺到了,撒潑打滾揪著爹爹的衣裳,鬧得沒辦法爹爹才答應下來。
還約法三章,不讓他現身,不讓他展露靈氣,更不能明著去見易晚。
想到這,云年年顧不得捂著鼻子了,驚聲道:“哎呀,你剛才不讓我去幫姐姐,她要嫁人啦!”
帝諶的臉色,早就黑了,糾正道:“哪有嫁人,只是個不知真假的婚約而已!”
經過千年,他好不容易找到姮晚。
姮晚所有的記憶都沒了,那也沒關系,他能幫她一點點找回來。
可沒想到,她居然有婚約在身,對象還是賊眉鼠眼的猥瑣男子!
“年年不管,爹爹你快想辦法啊!”云年年揪著他的衣角,道:“我才不要讓美女姐姐嫁人!”
難道帝諶想嗎,他也不想!
帝諶看著小團子,心里有了主意:“你剛才不是想去找姐姐,現在呢?”
“也想!”小團子篤定的點著頭:“年年很喜歡姐姐!”
“為什么呢?”帝諶有些好奇:“以前也不見你說過喜歡誰。”
這些年他對姮晚心心念念,一刻也不曾忘記。
但對于小團子而言姮晚是陌生的,甚至他連姮晚的畫像都沒見過,只從帝諶偶爾酒后的思念里,能聽到些片段。
小團子歪著腦袋仔細思考后道:“不知道,看到美女姐姐就覺得很親近很開心,我很喜歡她!”
“既然這樣,去準備吧。”帝諶摸了摸他的沖天髻,示意道:“等會兒從正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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