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吐出一口血，身體搖晃了兩下，她周身的綠光慢慢散去，只剩下了幽怨的紫光在圍繞著她。
她的面容漸漸在紫光中看不清楚。
“好疼啊……”
她發出一聲輕喃。
夜無寒抽出飛劍，劍身飛快旋轉著，來到女人面前。
“我有最后一個問題。”
女人忽然開口。
飛劍停下。
“你剛才為什么不用飛劍殺了我？而是要選擇肉搏？你被我控住，只要你用飛劍割斷我的手不就能得救了嗎？”
夜無寒搖搖頭，“你剛才就是個瘋子，根本感覺不到疼，你完全會做出抓住飛劍這種事兒，要是飛劍被你抓住，讓你反手扎在我身上呢？”
女人笑了兩聲，又咳出一大口血。
她放松身體坐在地上，點點頭，“你說得對，只要你敢在近身的時候拿出任何武器，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搶過來砍在你身上。”
哪怕為此失去一只手都行，她不計較代價。
反正又不疼。
停滯的飛劍再次旋轉，距離女人白皙的脖頸越來越近。
“我還有個問題。”
女人又開口了。
“你都要死了問題怎么這么多！”
夜無寒“嘖”了一聲。
“對啊，我都要死了，問題多點怎么了？為什么我剛才捏不碎你的喉骨？你和我同為金丹期，肉體強悍程度差不了多少，為什么你能堅持這么久？”
夜無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而后他輕輕咳了兩聲。
他的喉嚨間閃過一絲黃光。
“護甲？”
女人后知后覺地說道。
她忽然仰天大笑，在這片森林里和那幫怪物斗的太久了，她太過信任自己的武技，都忘了有種東西叫護甲了……
想要煉出護甲，就必須要用妖獸，可這座森林里的妖獸，不是五階就是六階，低階妖獸早被那幫先趕進森林的修士殺光了。
留下的妖獸境界強悍，哪能輪得到她去獵殺？
住在鳳羽森林的修士，哪個不是犯下滔天大罪，被剝奪一切扔進森林的？
別說是法寶了，能留身衣服走進森林都是了不得了。
她拼盡全力才搞到靈草，用身上僅存的衣服煉出白紗，哪里還有余力去獵殺妖獸呢？
這里的人互相不信任，她連個隊友都找不到，每個人都準備著捅身邊人一刀，根本沒有信任可言。
“年輕人，你和她……你們之間的信任又能維持多久呢？”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女人看著影舞，她仿佛看到了幾百年前，在宗門中無憂無慮的自己。
夜無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飛劍劃過，一道血線噴向天空，女人仰頭倒在地上。
夜無寒總算是松了口氣。
“走吧。”
他和影舞坐上玄冥的背。
……
天色陰沉，兩人坐在樹下打坐休息。
玄冥盤在夜無寒的膝蓋上，尾巴時不時掃一下。
“喂，你說非君凡到底靠不靠譜啊？他讓我們來找新人，可自己卻不見了！”
“誰知道呢，西邊的人都在找那兩個新人，他們插著翅膀都難逃呢！對了，下午還有人看見了月淼的尸體呢！嘖嘖，一劍封喉，死得可慘了，全身是傷！”
“月淼死了不奇怪，這瘋女人動不動喪失痛覺，沖上來給我們一頓爆錘，她死了我還開心呢！”
“我倒是覺得挺可惜的……我剛進森林的時候，她還幫過我呢。”
“那是幫你嗎？那是拿你的元陽增進她的修為！你個傻子！”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灌木叢后走出兩個個頭兒還沒影舞高的小男人，他倆一邊走一邊唧唧歪歪，吵得人心煩。
夜無寒睜開眼，看著兩人從身邊路過。
他們似乎并沒有發現影舞和他的藏身之地，大咧咧地走過去，鉆進另一座灌木叢后消失。
影舞低聲道：“他們說的月淼就是我們今天見的女人吧？非君凡是誰呢？”
夜無寒思忖片刻后，說道：“我覺得是那個老頭，黑衣人到現在都沒回來，估計栽在老頭手里了，這里的人都是一群瘋子。”
影舞打了個冷顫。
她見過很多修士，但從來沒見過像老頭和月淼這般……下手狠厲，不顧一切的修士。
“鳳羽森林太危險了……我們能順利找到地點嗎？還有，他們說的西邊的人，為什么要找我們啊？”
她擔憂地問道。
“鬼知道為什么找我們……不過，不管能不能順利找到地點，我們都要去找！明天想個辦法混進他們之中，免得動不動就要血戰一場，我這身體遭不住啊。”
夜無寒說道。
“哪有那么容易……你和我都是剛進這片森林的人，想扮作原住民可不簡單，我們連他們的習慣都不知道。”
影舞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現在有些懷疑，當初為了尋找地心冰髓，義無反顧地進入鳳羽森林到底是對是錯了。
“放心休息吧，明天我有辦法。”
夜無寒重新閉上眼，不再開口。
……
天微微亮，兩人站起身。
“今天不著急趕路了，你陪我去個地方。”
夜無寒讓玄冥盤在手腕上，而后帶著影舞在森林中步行。她也不知道夜無寒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乖乖跟上。
兩人轉了一上午，夜無寒絲毫沒有表示。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媽的，找了一夜，屁都沒看見！鳳羽森林這么大，找到什么時候去！”
“非君凡自己不出來找，使喚我們賣命！爺不干了！”
昨夜見過的兩個矮個子鉆出灌木叢，罵罵咧咧地坐在地上，從身后的小包里摸出一塊肉，準備吃午飯。
“他們兩個是筑基期后期……”
影舞和夜無寒趴在樹上，隱匿氣息，觀察著樹下的兩人。
只見他們升起火堆，用樹枝串著肉，慢慢旋轉著烤。
“趕快吃，吃完下午接著找。”
肉烤熟后，兩人分著吃，可還沒等咬下去，一道身影忽然從天而降，那身影出手快如閃電，搶了他們的肉。
“喂！你小子！難道不知道鳳羽森林的規矩嗎！”
小矮個跳起來，囂張地指著夜無寒大吼。
“規矩？”
夜無寒捏著樹枝晃了晃，串在上面的肉也動了動，眼看著就要掉到地上了。
囂張的兩人神色一變，討好地笑道：“大俠，有什么話好說嘛。”
夜無寒正色道：“你們叫什么名字？”
“我叫張三。”
穿著灰色衣服的小矮個說道。
“我叫李四！”
兩人長得極像，只是一個聲音粗，一個聲音細，張三像是正在發育期的小男孩，聲音尖細，李四卻像是中年男人，聲音低沉。
看著宛如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兩人，夜無寒點頭問道：“你們為誰效力？”
“當然是我們鳳羽森林赫赫有名的非君凡大爺啦，大俠，你不認識他？”
張三問道。
“前兩天剛見過，你們現在出來是打算找新人嗎？”
這話一出，張三和李四的臉色立刻變了。
“你是東邊的！你為什么要找我們的麻煩！要是讓非君凡大爺知道此事，你吃不了兜著走！”
張三跳腳罵道。
就在他大張著嘴罵人的時候，夜無寒屈指一彈，一顆黑色的綠豆大小的藥丸鉆進了他的嘴里，他反應過來立刻“呸呸呸。”
可那藥丸進嘴就融化了，他吐了半天唾沫，什么都沒有。
“你給我吃了什么！”
張三捂著嘴，顫巍巍地問道。
夜無寒裝出思考的模樣，“大抵是斷心腸吧？”
“大抵？”
張三臉都白了，聽這藥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啊！
他英勇一生，就要命喪此地了嗎？
張三咧嘴就要哭，李四趕忙捂住他還沒沖出嗓子的號哭，看向夜無寒。
“大俠，你到底要什么啊……我們就是個小嘍啰，你要找非君凡的麻煩，也犯不上找我們啊！東邊和西邊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啊！”
張三急忙順著李四的話狂點頭。
夜無寒掏掏耳朵，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確實沒想找你們的麻煩，可誰讓你們在我休息的樹下生火，用煙熏我呢？”
兩人立馬抬頭看向距離頭頂快二十米的樹杈。
“娘的……樹杈這么高，煙能熏到你？”
李四啐罵一聲。
“嗯？”
夜無寒的神色冷下來。
李四立馬閉嘴，和張三緊緊挨著站在一起。
“這樣吧，你們熏我這事兒呢，我就不計較了，但你們得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后，我不僅會把解藥給你，還可以給你們一本修煉功法。”
夜無寒從戒指里拿出一本爛大街的養氣功法在兩人面前晃了晃。
可他們的注意力卻不在功法上，而是在夜無寒戴著的戒指上。
張三眼睛都亮了，他舔舔嘴唇，目光黏在戒指上，問道：“大俠，你那戒指……”
夜無寒心中一凜，知道他犯了錯。
這幫被趕進森林的人，根本不可能戴著儲物戒指進來，他本想順著這幫人的話頭，承認他是來自所謂的東邊。
可看到這戒指后，這兩人肯定會懷疑自己的身份！
張三激動地吼道：“東邊的人果然富啊！連戒指都能搞到！”
“……”
夜無寒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大俠，我們不要什么功法，你給我兩個戒指就成！這是個好東西呢！我們能拿它換個職位呢！”
張三搓搓手，激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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