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亞漂浮在半空之中，巡視著天空、大地以及冰川，他在風雪之中緩慢的前行著。
而蘿絲則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其后邊。
既不敢落得太遠，也不敢靠的太近。
不論這位德魯伊神話內心的真實想法如何，至少表面上的樣子做得很好，一點都沒有絲毫僭越和冒犯的表現，連情緒上都散發著恭敬。
蘿絲雖然跟在盧亞身后，但是他依然能用高位者的視野‘看’到對方。
每一次降臨地球，他都能感覺到蘿絲出現新的變化。
對方的成長很快，或許也不能說很快。
畢竟，他離上一次離開，應該已經過去很久遠的時光了。
盧亞望著空曠的冰原，開口問道：“蘿絲，距離我上一次的離開，又過去多久時間了？”
“至高無上的雅威，用您傳授給我們的時間單位來計量，那么已過去七百多萬年了。”
蘿絲略作思索后，回答了造物主這個問題。
七百多萬年。
聽到這話，盧亞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絲不知道是古怪，還是羨慕的復雜情緒。
太古宙時期的地球，自轉周期與現實世界的諾亞星差別很大。一個日夜的時間，并非是二十四小時，而是十幾個小時左右。
不過地球的公轉周期變化不大，年份單位的總時間不變，所以現在的一年，大約為五百多個日夜的輪轉。
在孤寂的宇宙星空，大多數的年輕恒星，都要經過數十億年的燃燒和膨脹，才會步入年老時期的紅巨星。
而類似太陽系之中這般質量的恒星太陽，則需要經歷上百億年的時間，才會逐漸步入老年時期。
或許對于宇宙天體的壽命而言，七百多萬年的時光不值一提，可能只算是漫長歲月中的一次小憩。
但對于壽命不過百年左右的人類而言，存活七百多萬年，卻依然看不到衰老氣息的蘿絲，已經與那些古籍內容里所記載的偉大神靈無異。
“七百多萬年的時間，不算漫長，但也不算短暫了。”
“不過在我的觀察之中，你們德魯伊文明的發展，卻在某個階段徹底停滯住了。”
“蘿絲，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嗎？”
盧亞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在他的眼里看來，德魯伊的文明，的確發展出了一些十分不錯的東西。
比如那宏偉壯闊的天空之城，比如那些飛天遁地的德魯伊強者，又比如那強大且絢爛的巫術體系。
但這種發展出來的文明成果，在被賦予了七百多萬年的漫長時間之后，就不算是什么令人驚嘆的東西了。
要知道，諾亞星上的人類文明，從最初的、極度原始的舊石器時代，到具備了文字、城市等文明要素的青銅時代，也就不過經歷了兩三百萬年的時間。
之后更是只花了數千年的時間，就從行星文明走向了浩瀚的宇宙，發展出了極為燦爛的星際文明。
而德魯伊作為超凡生命族群，在最初誕生文明的那一刻開始，就擁有凌駕于原始人類的智慧和力量。
但在經歷了七百多萬年的漫長時光后，發展的速度卻如此緩慢，甚至近乎停滯了。
‘難道......天生神圣的長生種族，在文明的發展和進程上，并非一定能超越短生種的人類嗎？’
‘或者說，文明的發展進程，不是呈現線性上升的趨勢？’
通過這樣的觀測，打破了盧亞原本的刻板印象。
在他的想法當中，德魯伊文明就算再不濟，在數百萬年時光的流逝之中，應該也能發展出足以開拓整個太陽系的恒星文明。
但實際上，這群超凡生命一直在行星內部打轉。
而且在盧亞的初步的觀察之中，德魯伊文明的社會階級和結構，也是十分的原始且固定，起碼維持了很多年都沒有出現其他變化。
蘿絲在短暫的沉默后，緩緩開口說道：“至高無上的主，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關注文明的進程和發展了。”
聽到蘿絲的言論，造物主緩緩地轉過來，平靜的注視著她，“可是我曾經離去的時候，你對我許下了承諾，說要引領你的族人，發展你們的文明。”
“或許這樣的承諾，對我沒有什么意義，但對你應該是有所意義的。”
這是數百萬年前，原初生命對造物主單方面的承諾。
但現在來看，當初單方面的承諾，似乎也被單方面的毀約了。
盧亞對其中的緣由，產生了一種好奇感。
蘿絲沐浴在造物主的目光之中，那樣的目光里并不摻雜絲毫的情緒，就好似平靜的暖陽，淡淡的散發著光芒。
被造物主這樣的注視，她有些開心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不！至高無上的主，您誤會了！我并沒有違背對您的承諾。”
“我其實一直在引領德魯伊文明的進程，只是不再直接干涉罷了。”
蘿絲用坦然自若的態度，仰望著高高在上的造物主。
不再直接對文明的發展進行干涉？
盧亞啞然失笑，他總覺得這個蘿絲，似乎在各個方面，都在模仿著自己。
好似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
但對方已經積累了數百萬年的智慧，在某種程度上遠超自己，所以不能存在絲毫小覷之心。
“我當了大約數萬年的德魯伊統領，我將主賜予的知識和技術，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良和整合。并且，按照主當初對我的指導，試著建立了一個個城市，拓展了四通八達的交通道路，也建立一座座充滿知識的圖書館，使得傳承和歷史能夠延續下去。”
“我讓眾多的族人們，相互找尋自己的終身伴侶，建立了一個個的家庭，使得族群不斷地繁衍、傳承。最終，我可以建立起能夠各司其職、各取所需，所有的個體之間都能相互平等的社會。也使德魯伊的文明，成為一個崇尚和平、愛好自然的偉大文明。”
“我是這么去相信的，也是這么去做的。”
“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我不斷地進步，不斷地去學習，不斷地提升自己，以此來推動文明的發展，只為了兌現對主的承諾。”
“但是，在引導文明發展的過程之中，我卻發現了一個問題。整個文明進程的發展，都是在我作為德魯伊統領的情況下進行的。我作為掌控著他們行為舉止，甚至思維的主宰者，將自身的意志貫徹到了每一個族人身上。”
“我的族人們，好像沒有選擇的余地。”
“他們就好似一個個木偶，隨意的任由我去擺弄操控，沒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在之后的歲月里，我不由地在反思，這真的是族人們想要的嗎？這樣的文明，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我，為何要將自己的想法，凌駕于整個族群和文明之上呢？”
“于是，我解除了對族人們的精神影響。我給了他們一個新的選擇，讓他們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行為，以及......自己的理念。”
“我放棄了自己的地位，以及所掌握的絕對權力。想給我的族人們，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
蘿絲的話語不疾不徐，慢慢的述說著這些過往的事情。
盧亞認真的傾聽著，中途沒有開口去打斷對方的話語。直到對方說完，他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由的選擇嗎？”盧亞注視著下方的蘿絲，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孤寂冰原，“或許你的想法沒有錯，但這真的......又是你的族人們想要的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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