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第一氏族 > 章五百零六 再別離與重相逢
  在趙寧跟元木真軍前會晤的那日夜,駐守在博州城的北胡戰士隱蔽北撤。

  與此同時,在貝州城收攏潰兵敗卒的蕭燕,基本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從博州河岸到貝州城距離并不遠,就一兩百里的路程,有這三四日的時間,能夠聚攏的殘兵敗將差不多也都聚攏了,再等意義不大。

  城頭火把密集、燈火通明,一隊隊戰士快速出城,跟城外軍營的同伴匯成一股股長龍,順著官道向北消失在黑夜深處。

  蕭燕站在城頭,注視著大包小包的將士們,押著載滿貨物的馬車騾車向北,這場景看起來跟搬家沒有太大差別。

  城內火光洶洶,濃煙四起,喝罵聲哭喊聲求饒聲此起彼伏,不時有真氣爆裂的動靜,某些地方騰飛的血霧,將孤島般的城池渲染得跟屠宰場一般。

  蕭燕闔上眼,關閉耳竅,不想聽聞城中北胡戰士四處劫掠的聲響。

  大軍潰退,沿途燒殺劫掠是題中應有之意,史書上類似“所過屠滅”的記載多不勝數,否則兵災也就不配被稱為災禍。

  中原大軍姑且如此,何況是以掠奪發財為戰爭目的的草原戰士?

  蕭燕本不想縱容戰士如此作為,這跟她這些年在河北地施行的仁政相背離,這一次燒殺掠過之后,她這幾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費,民間百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對她的好感,會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來日王庭大軍再度南征時,面對的抵抗必然只強不弱。

  但蕭燕沒有選擇,不僅因為這是元木真的命令,更因為這也是道理所在。

  這場國戰,草原軍隊敗了,現在更是被逼的不得不北撤,各部戰士傷亡慘重,幾十萬勇士命喪沙場,若是現在不準他們發泄心中憋悶,搶奪財貨帶回草原作為補償,軍心便會崩散士氣也不存在,來日王庭再想召集他們用命征戰,難如登天。

  比起平民百姓的傾心,自家軍隊的支持無疑更加重要,是根本。

  “我們走。”

  最后一批戰士即將離開,蕭燕招呼蘇葉青一句,轉身走下城頭。

  從楊柳城渡河的齊軍,已經攻占衛州,先鋒精騎直驅魏州、貝州而來,他們不能在此多作停留。好在潰兵已經收攏,能帶走的財富也都掠過得差不多了。

  蘇葉青收回看向城中煉獄的目光,埋著頭跟在蕭燕身后,眼眸里的恨意一閃而逝。

  她在草原呆了五年多,如今國戰也打了五年,這么多時間過去,她從未像今日這樣,如此痛恨一個人。

  尤其這個人的身份,還是大齊皇帝。

  是皇帝的軍令,讓趙寧跟鄆州大軍只能停在博州,不能繼續追擊北胡潰兵,如若不然,蕭燕哪有時間收攏殘兵敗將,不慌不忙殺人劫掠后,帶著大軍安然北撤?

  博州的鄆州大軍近在眼前,楊柳城的王師明顯更遠,殺過來需要一些時日,可皇帝偏偏只讓楊柳城的王師進擊。

  倘若鄆州大軍能夠一路尾隨追殺,貝州的這些北胡戰士,倉惶逃竄都來不及,哪里還能有計劃的刮地三尺,禍害貝州的齊人百姓?

  她跟潛伏在草原部落的一品樓修行者,還有河北各路義軍、范翊的人手,披荊斬棘奮戰了這么多年,為的無外乎是贏得國戰,讓更多齊人百姓免遭兵禍。

  可現在,國家的君主是怎么做的?

  “皇帝不配做大齊的皇帝!”蘇葉青咬緊了牙關。

  在城前翻身上馬,踏上官道奔馳之前,蘇葉青回頭看了一眼南方。這一剎那,她眼中有濃濃的哀愁,像是凝固的鮮血一樣化不開。

  蕭燕準備在河岸望樓自殺時,她是有機會離開的——只要蕭燕死了,眾人潰逃,亂軍之中,她就能脫離隊伍,到鄆州軍中去。

  只要表明身份,她一定可以安然回到扈紅練身邊,回到趙寧身邊。

  可蕭燕還沒自殺,元木真就乍然出現,她失去了脫身的機會。如果鄆州大軍可以放手追殺,北胡穩不住陣腳,那么在驚慌奔逃的路上,她也可能找到時機。

  但眼下,她只能跟著蕭燕北上。

  又是北上。

  乾符六年,她第一次北上,結果這一去,就是十多年過去。十多年間,她無數次在異國他鄉的明月下,默然眺望南方,期待著回家的那一天。

  現在,她明明再度踏上了大齊的國土,卻竟然不能留在這里,眼下又要再度北上。今日這一去,下回再有機會南下時,又會是多少年悄然而逝?

  在已經被蕭燕強烈懷疑過的情況下,于步步危險的潛伏生涯里,她還能不能活到再度南下的那一天?

  她還能不能再見到燕平城的市井街巷,能不能回到一品樓的茶樓,能不能再跟扈紅練等人煮茶談笑,能不能再給公子斟一杯酒?

  蘇葉青不知道。

  “已經遙遙望見過二姐,看過公子傲立船頭,這趟奔波不算一無所得。”蘇葉青暗暗吐出一口氣,說服自己打起精神,免得情緒不對被蕭燕看出異常。

  “二姐,公子,來日再見了。”最后回望了一眼博州的方向,蘇葉青強迫自己轉過頭。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會軟弱的雙目泛紅。

  她那單薄瘦小的身影,混在人喊馬嘶的北胡隊伍中,渺小得猶如滄海一粟,隨著戰馬快速向北疾馳,漸漸消失在凄冷荒涼的夜風里。

  ......

  元木真帶著北胡將士撤離后,鄆州軍進駐博州城。

  數日后的黃昏,趙寧在住宅的臨湖軒室中擺下案幾,放上十幾壺美酒,自己則走到院子外,拱手而立,做恭候之狀。

  未幾,有人被扈紅練帶著,從假山旁走了過來。

  “豈敢勞唐國公門前相迎?折煞黃某也!”作尋常富人裝扮的人,正是在河北主持義軍大局多年的黃遠岱。

  他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任何受寵若驚、惶恐不安的神情,反倒是嬉皮笑臉。沒有半點兒面對國公這種上位者的卑微,有的只是見到故人好友的喜悅。

  這不完全是黃遠岱性子不羈,不在意趙寧這個國公、戰神眼下身份的尊貴,而是對趙寧的脾性足夠了解,知道兩人以什么方式相處彼此都最自在。

  相比之于黃遠岱的沒個正形,趙寧就顯得嚴肅得多,他眉宇莊重的整了整衣襟,一板一眼的行禮:

  “這些年來,先生為各路義軍與河北大局日夜操勞、殫精竭慮,其中的艱辛不易,非外人能夠揣度,趙某在此謝過先生!”

  黃遠岱看起來是不拘俗禮、豪放大氣,但這并不妨礙趙寧鄭重其事的相謝。趙寧非是不知謝字顯得輕如鴻毛,但這個認可、尊重對方付出的態度必須有。

  黃遠岱哈哈大笑,顯得開心無比,而后也拱手彎腰行禮,笑瞇瞇道:

  “寧哥兒血戰經年,多次有性命之險,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于既倒之說名副其實,任何齊人都該大禮拜謝,黃某亦不能例外。”

  對著行了禮,兩人都自行直起身,相視而笑,俱都充滿輕松、自豪之意。

  乾符十二年,河北淪陷,帝王出逃朝廷南奔,王師死傷數十萬,百姓罹難者不計其數,江山危如累卵,社稷行將崩塌,值此風雨飄搖、萬馬齊喑之際,兩個胸懷家國、各有手段的人,為了拯救時局保家衛國,在承天關、井陘關間的戰場中分別。

  他們帶著七尺血肉之軀,靠著自身見識分析的結果,借著戰前的種種準備,朝著自認為正確的方向,義無反顧的踏上征途。

  一個率領大齊驍勇繼續正面據敵,用鮮血與意志捍衛每一寸祖宗疆土,一個翻山越嶺悍然踏入險地、深入敵后,千里奔波統率十八路大好兒郎艱苦奮戰。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們毫無疑問是逆勢而行。于彼此的道路上,每一步都有強勁洪流加身,但凡有一步踏錯,便是身陷荊棘萬劫不復的下場。

  那樣的時局中,莫說頭頂的星辰難以看清,就連腳下的石頭也不可捉摸,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樣,誰也不能確定能否抓住光明。

  可他們不曾猶豫,毅然決然在黑夜中挺軀前行。最艱難的歲月里,面對勢大如海的敵人、兇險難測的局勢,他們所能依仗的,只有那些他們自認為正確的判斷。

  沒有人告訴他們這些判斷是否正確。

  沒有人能給他們奮戰的結果以明確答案。

  可他們在前行。

  他們必須前行!

  他們也只能前行。

  帶著身后的無數大齊驍勇前行,并且堅定篤信的告訴他們,我們會勝!

  經年累月,身邊的同伴倒下一批又一批,身后的擁躉死了一群又一群,每一回從尸山血海中站起來,每一次在九死一生里抓住生機,他們也難免心驚膽戰。

  可他們的腳步沒有停頓過。

  多年來的各自辛苦,無數次的險象環生,以及如今擁有的顯赫功績,潮起潮落中的辛酸苦辣,要是想要詳細吐露,十天十夜都說不完。

  可也能一切盡在不言中。

  百戰余生,塵埃落定,大勝之時能夠再見故人,已是人世間莫大的欣慰。

  對自視甚高、有滿腔熱血抱負的大丈夫而言,奔波勞碌不避艱險,所求的不是別人如何高看自己,而是要讓自己看得起自己,是為了叫自己對得起自己的才華,自己為自己驕傲。

  在此之外,若還能有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可以彼此理解、見證對方的榮耀,覺得與有榮焉,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不管朝野怎么看待,無論后人如何評說,至少此時此刻,彼此都知道,他們是真正英雄豪杰,不曾辜負大丈夫七尺之軀,更不曾辜負好男兒凌云之志!

  “酒已備好,今日你我不醉不歸。”

  “哈哈,好極好極!這些年我一直不敢喝多,今日終于可以爛醉如泥了!”

  眾人走進軒室,相對而坐,把酒言歡,一口便是一碗。

  眨眼間,各自手邊的酒壺,就已是空了一個。

  打開第二壺酒,清冽的酒水落入杯子,兩人卻都沒有舉起,忽然一起陷入了沉默,遲遲不見動彈不說,神色也倍顯悵惋。

  黃遠岱長嘆一聲:“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趙寧默然不語,唯雙眸因為充血而一片通紅。

  他轉頭向北,久久不動,仿佛化作了雕像,良久,才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來自神魂深處的嘆息。

  坐立在旁的扈紅練,悄然扭頭,擦拭垂落眼角的淚。

  范翊雖然不在場,但卻是依照事先的安排,去了楊柳城面見皇帝,今時今日這個大勝之后故友重逢的佳期,獨獨只缺了那個最孤獨的人。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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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