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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4章 我有病,我得去看病了

    夜府大門外,共有兩輛馬車。

    夜無痕拽著輕紗妖上了一輛,催著馬車先行一步。

    東陵鱈倚著馬車,笑望著輕歌,“為了成全無痕,只好委屈下你了。”

    “能與東陵王同坐一輛馬車,不委屈。”

    東陵鱈掀開馬車簾子,輕歌鉆了進去,而后東陵鱈便也進了馬車。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有一張固定的桌子,桌子上擺著黑白棋盤,東陵鱈問:“來一局?”

    “我不太擅長。”輕歌如實道。

    “沒關系,我讓你。”男人的聲音,溫潤如玉。

    輕歌:“那可不行。”

    “我不會讓你看出我是在讓你的。”東陵鱈道。

    輕歌:“……”

    輕笑一聲,輕歌執起一黑子,落在棋盤中央。

    東陵鱈略微思索,修長手指夾起黑子,慢條斯理地放入棋盤,位于東南方。

    馬車朝南華寺轱轆行去,兩人不疾不徐的下著棋,偶爾簾子會被山風掀起,隱約能看見馬車外的景色,美如畫。

    “恭喜,你贏了。”東陵鱈道。

    輕歌挑了挑眉,“我真的沒有看出來東陵是在讓我。”

    東陵鱈微微一笑。

    莫說讓子,即便是要他這條命,他也心甘情愿。

    半個時辰過去,馬車到了南華寺的山腳下。

    山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村子旁邊,有集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傳來吵雜的聲音,還有皮鞭撕裂肉體的響動。

    輕歌與東陵對視一眼,二人不為所動,喝著香茶,下著棋。

    然而,當簾子掀起,輕歌看見那兩張臉時,立即放下茶杯,躍出馬車,東陵鱈頗為疑惑,也跟了出去。

    街道上,有個中年男人,拿著皮鞭打一個女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女人尤其憤怒,搬起石頭朝男人頭上砸去,“這種日子我受夠了,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四周,駐足看熱鬧的人群,傳來議論之聲。

    “赤家媳婦又被打了,真是造孽啊。”

    “他們兩人吵來吵去,打來打去,十幾年不都這么過去了。”

    “赤家還算好的,山頭張家的媳婦,被打的奄奄一息,明明還有救,張三為了能娶年輕貌美的青樓小娘子過門,竟是把與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半夜丟進河里給淹死了。”

    “不過我聽說,赤家那個精神有問題的小子,又逃掉了。”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同情的看著赤家媳婦,但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興許,所謂家暴,習以為常。

    愛情,在斤斤計較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里,已經支離破碎,不復存在了。

    輕歌眼神陰寒了幾分。

    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瘋狂席卷而出。

    她往前走去,村民們,紛紛退避。

    赤家男人被石頭砸了后,滿臉的血,面目扭曲,舉起鞭子一面罵罵咧咧一面朝女人甩去,“賤人,連兒子都看不好,要是小羽出了什么事,我拿是你問。”

    就在鞭子要摔在 要摔在女人面門時,纖纖玉手,自徐徐清風里,赫然伸出,握住了那盡是鮮血的皮鞭。

    男人就要朝輕歌罵去,看見輕歌,卻是一愣,“夜——夜姑娘?”

    輕歌沉下臉,冷冷道:“赤羽在哪?”

    末了,又加上一句,“赤羽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就去陪葬吧。”

    這兩人,儼然是赤羽的父母。

    男人本是有些膽怯的,聽得輕歌那話,又看見周圍村民的神色,男人的自尊心讓他勃然大怒,“夜姑娘,赤羽是我兒子,就算我殺了他,也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我老赤家的事,不用夜姑娘費心。”

    “是嗎?”

    輕歌嘴角勾起一縷淺淺淡淡的笑。

    突的,她掠身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脖頸,朝地上砸去。

    單膝跪在男人胸膛上,輕歌雙眼閃過綠光,兇狠如賭徒,“赤羽在哪?”

    男人咽了咽口水。

    “小羽逃掉了。”赤羽母親哭哭啼啼的說。

    “逃掉?”輕歌不解的看向婦人。

    婦人畏懼的看了眼輕歌,道:“一年前把小羽帶回來后,他就時常逃跑,我們擔心他,可也要賺錢養家,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他身邊,小羽在迦藍學了本事,他想走,也留不住,夫君這才讓我去鐵匠鋪打了一條鏈子回來,把小羽鎖住,關在黑屋子里,沒想到,小羽還是走了。”

    輕歌漸漸松開男人的脖頸。

    她站了起來。

    目光薄情的掃及遍體鱗傷的婦人和大口喘氣的男人。

    赤羽不想回家,是因為父母不死不休的爭吵,辱罵毆打,在這樣的家里,哪有什么溫馨可言。

    而,越是平凡的家庭,越是如此。

    沒有人切身實際的為孩子著想,卻每天都要念叨一遍,父母是最愛你的人。

    “距離赤羽離開,有多久了?”輕歌問。

    她不想稱之為逃,赤羽只不過是掙脫世俗的桎梏罷了。

    “半個多月了。”婦人唯唯諾諾的說。

    “都半月了……”輕歌皺眉,過去這么久,想找也難。

    輕歌轉過身,朝馬車走去。

    “夜姑娘。”婦人拉住輕歌的衣袖,輕歌回頭望去,婦人抹掉眼角的淚,道:“姑娘,若是有緣見到我們家小羽,跟他說,爹和娘不吵了,也不關他了,讓他回來吧。”

    “我盡量。”

    “姑娘是好人。”婦人松開衣袖,掏出一封信,交給輕歌,“這是在小羽房間找到的信,想來是要寄給姑娘的。”

    輕歌接過信上了馬車,東陵鱈掀起簾子,火燒云漫天,如血般的落日殘陽余暉灑落在了輕歌臉上,她微低著頭,認真凝重的看著赤羽留下的信。

    信上是歪歪斜斜的幾行字。

    小美人,我是個正常人,可所有人都說我精神不好,我在想,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也許,我有病,我得去找名醫看病——

    輕歌勾唇輕笑出聲,似乎能想象到,那個擁有著亞麻色短發琥珀般眸子的少年,笑的陽光燦爛,潔白的牙齒不知晃了誰的眼睛,似是羞怯般,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腦勺。

    那樣純粹的美少年,又怎會有精神問題呢?

    只不過是想脫離那如狼似虎般的父母,逃離那夢魘般的家。

    沒有爭吵,沒有打斗,只有他那明露春雨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