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節度府，天柱縣。
一大早，張氏糧店的大門口就聚集了數十名手里拎著糧袋的百姓。
這些都是前來購糧食的人。
不多時，前來購買糧食的人就聚集了上百人，黑壓壓的一片。
在等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后，張氏糧店的大門吱嘎地打開了一條縫。
一名青衣小帽的小二從屋內走了出來。
眾人看到張氏糧店開門了，都紛紛地往前涌。
“父老鄉親，父老鄉親，別擠，別擠！”
糧店的小二站在臺階上，大聲地維持著秩序。
在費了好大的勁后，他這才制止了眾人沖上臺階。
店小二對眾人拱手道：“諸位今日請回吧，我們張氏糧店今日不賣糧食！”
“什么？”
“不賣糧食？”
“你們張氏糧店怎么回事，我一大早就來了，你們怎么能不賣了呢？”
“對啊，我還等著米下鍋呢！”
“......”
得知張氏糧店今日不賣糧食，前來購買糧食的百姓一片嘩然。
他們涌到了店小二跟前，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為何今日不賣糧啊？”
“對啊，你們總得給個說法。”
“我們又不是不給錢！”
店小二似乎早有準備。
他掃了一眼疑惑不解的眾人說：“父老鄉親們，我們張氏糧店今日不開張，并非是有生意不做，故意為難你們。”
“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店小二解釋說：“我們原本是從東南節度府那邊采購了一千多石糧食的，本來昨日就應該運回來！”
“可是現在東南節度府那邊出了變故！”
“陳州那邊遭了水寇，道路阻斷，陳州衙門的人封鎖了所有道路，所以我們的糧食暫時運不回來！”
此言一出，百姓們頓時明白了。
這不是人家張氏糧店不賣糧食，而是糧食沒有運回來，沒有糧食可賣。
有人開口問：“那什么時候糧食能運回來啊？”
店小二聳了聳肩說：“這個我也不清楚，可能等水寇走了，道路通暢后，糧食就能運回來吧。”
面對這個解釋，百姓的心都涼了半截。
“這該死的水寇，一天天的盡不干人事！”
“這糧食運不回來，我們吃什么呀？”
“......”
張氏糧店是天柱縣城內最大的一個糧店，價格比別處的便宜些，為此百姓都喜歡在這里購買糧食。
如今這里沒有糧食，百姓雖然不滿，卻沒有辦法。
畢竟沒有糧食，拿什么賣給他們？
“父老鄉親們，要不你們到別處去看看？”
“對，我們去橫街的劉氏糧店去買！”
“雖然那邊價格貴一些，但總比沒有的好。”
百姓得知陳州的糧食一時半會運不回來，所以不敢耽擱，當即去另一家糧店。
可是當他們走到陳氏糧店的時候，頓時傻眼了。
只見陳氏糧店的大門口，黑壓壓的也聚集了不少要購買糧食的百姓。
“父老鄉親們，散了吧，我們店里的糧食也賣光了！”
“你們到別處去看看吧！”
這些購買糧食的百姓都是天柱縣城內的居民，他們很多人不靠耕種生活，而是靠著做一些小生意營生。
他們吃的糧食大多數都是去這些糧店購買。
因為糧食價格波動的原因，他們每一次也不敢多買。
畢竟價格太高，多買的話就吃虧了。
往往價格低的時候，就多買一些。
現在突然發現城內的兩個糧店都沒糧食，這就讓一些人有些慌了。
他們家里可沒存糧，這買不到糧食，那可是要餓肚子的。
特別是他們不知道何時才有糧食的時候，這讓他們心里更是發慌。
“別愣著了，趕緊去衙門開一個路引，然后去柳河縣那邊看看！”
有腦子轉得快的人已經行動了起來，準備到相鄰的柳河縣去買糧食。
畢竟家里沒糧食可不行，這可是要餓死人的。
還有一些人則是有些猶豫，準備回去找街坊鄰居先借一些，等待糧食運回來后再來買。
天柱縣城內的兩個糧店沒有糧食的事兒很快就傳開了。
特別是聽說陳州那邊水寇鬧得厲害，糧食怕是十天半個月都運不過來。
有傳言說，黑市上的糧食價格又漲了。
隨著消息的傳播，家里有糧食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這年頭，沒有糧食心里就沒底。
很多有糧食的人也開始拎著糧袋出了們，在各處去尋找糧食購買。
可短短一個上午的時候，一石糧食的價格就漲了一兩銀子。
不僅僅漲價不說，很多人趕到黑市購買的時候，高價的糧食都沒買到。
晌午的時候，又有消息傳來。
東南節度府封鎖了各處道路，禁止糧食、布帛、食鹽等物資進入光州節度府。
隨著這個消息的傳播，各處店鋪紛紛要么關門歇業，要么直接漲價。
在各種謠言的助推下，天柱縣城內的物價直接飛漲，甚至有價無市。
僅僅一天的時間，天柱縣、柳河縣、銅山縣和會昌縣等各地的糧食、食鹽和物資全部被搶購一空。
這倒不是那些普通百姓出手。
一則是那些地方上的權貴意識到囤積物資的重要性，直接出手搶購。
還有一些則是那些商販們敏銳的意識到手里的貨物變得稀缺，所以開始囤積居奇。
僅僅一天的時間，蕩寇軍駐防區域內的物資緊張局面就急速惡化。
從最初的缺糧，到搶購，到有價無市，各店鋪直接清空了，什么都沒了。
要知道，蕩寇軍駐防的這一線區域可是靠近東南節度府的。
這里不僅僅賣貨，同時也是物資的轉運中轉站。
很多從東南節度府進的貨，都要經過這里輸散到其他府縣去販賣。
光州節度府腹地很多商販都是到這邊來拿貨的。
現在他們到了后發現，這里沒貨可拿的時候，他們不敢怠慢，當即派人將消息往回傳。
隨著消息的進一步傳遞，光州節度府境內的原本平穩的物價一夜之間就漲飛了起來。
物價漲倒也罷了。
關鍵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物資緊缺導致的連鎖反應在進一步的發酵。
正在天柱縣境內安置逃難百姓的光州節度府長史宋騰得知后，當即就懵了。
他沒有想到東南節度府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
他派出去修好的何玉達還沒返回，這東南節度府先一步封鎖了邊界，封堵住了運往他們這邊的各類物資。
要知道，他們光州節度府這些年壓根就沒辦法自給自足。
他們的物資一直都是緊缺的，隨著東南節度府的封鎖，脆弱的平衡馬上就被打破了。
有糧的人不僅僅不會拿出來賣，反而是會囤積居奇，以觀望局勢的發展。
現在別說那些沒有糧食的人了，有糧食的人也加入到了糧食的搶購行列中。
因為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糧食。
萬一一年半載沒有糧食進來，那他們都得喝西北風。
宋騰意識到，要是不能馬上解決糧食的問題，他們光州節度府要出大亂子的。
宋騰顧不得滯留在天柱縣的三萬逃亡百姓了，當即返回了天柱縣的縣衙。
他將跟隨自己的幾名屬官召集了起來，開了一個緊急的會議。
“傳我命令，各府縣立即派人接管當地的糧店和鹽店！”
“每家每戶每日只能購買定額的糧食和食鹽！”
“要嚴厲打擊那些囤積居奇的人，嚴厲打擊糧價等惡意漲價的，必要的時候，可以殺一批人，形成震懾！”
“立即派人辟謠，告訴百姓不要恐慌，馬上就有大批的糧食運抵過來！”
“同時派人去遼州節度府，緊急采購一批糧食，貴一些也沒關系！”
“要各地駐防軍隊，提高戒備，防止有人鋌而走險，搶奪糧店、糧庫！”
“再派人去東南節度府，詢問何玉達和談的進展！”
“......”
宋騰身為光州節度府長史，他知道物資短缺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后果。
本來他們光州節度府就缺糧，一旦大規模的恐慌，那不僅僅是餓死人的問題。
那些沒飯吃的人肯定會去搶掠村鎮，搶掠那些糧店、糧庫。
那到時候物資緊缺就會蔓延導致局面惡化甚至失控，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畢竟人要是餓極了，那可是什么事兒都能干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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