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原本計劃前去嘉陵江畔碼頭調查詢問。
但夏陀的消息讓一切發生轉變。
兩人先一步回情報科,找沉淥水匯報此事,讓科長來拿注意。
這幾日宋書堂并不來情報科。
故而朱越在科內看到宋書堂過來,有些好奇上前問道:“你怎么來了?”
“有事情要匯報科長。”
“科長去開會了,稍等一會。”
“這么早開會?”
“臨時通知的。”
“處里的會議?”宋書堂問道。
如果是情報科開會,沉淥水不可能臨時通知,且朱越肯定是要到場。
這顯然是軍事處的會議。
“對。”
“什么事情?”
“不清楚,聽處里其他人提了一嘴,好像和偽政府有關。”
“汪逆!”龍昊自然明白說的是誰。
這汪逆他此前見過,也聽其演講過,此人看起來十分正派。
早年所作所為更是讓不少人拍手稱快。
獄中作詩也是美談。
演講更是激情澎湃,調動人心。
龍昊在下面聽著,恨不能起而和之。
誰成想現如今變成逆賊。
既然沉淥水不在辦公室內,宋書堂與龍昊就先在朱越辦公室等待。
同時朱越也詢問了一下他們現在調查遇到的問題。
龍昊匯報了一下。
聽完之后朱越明白二人為何回來。
事關駐華公使館。
別看軍統局現在如日中天,但在國際問題上,也需小心應對。
畢竟國府整體對待國際問題,都是非常敏感的。
尤其是現在山城的局面。
“夏陀之言可信嗎?”朱越問道。
“可信不可信都要查。”宋書堂表明立場。
和公使館有關。
如果可能性較小,其實可以放棄調查。
畢竟他們是抓捕日諜,不是自找麻煩。
且你這個麻煩,軍統局不一定能護著你。
但宋書堂的態度很明確,那就是既然夏陀提供了信息,那就是有一定的可能性。
他們調查的過程就是排除的過程。
可信與否。
你要調查之后才能下結論。
而不是如今坐在辦公室內,三言兩句之間就能有結果。
朱越自然明白宋書堂的意思,不過調查公使館阻力不小。
確實要等科長回來再議。
但這個晨會開的時間還挺長。
一直等到快中午沉淥水才回來情報科。
朱越帶著宋書堂、龍昊一同前去。
沉淥水剛坐在位子上喝口水,就看到三人進來。
宋書堂此前是奔著新思路去調查的,那么現在過來是否已經調查到了線索?
“怎么了?”沉淥水問道。
“是這樣的科長……”宋書堂上前一步,將自己現在所遇到的問題匯報。
沉淥水原本以為是有線索。
誰知道居然聽聞這個結果。
雖然也可以說是線索,但其中牽扯的問題很嚴重。
稍有不慎就是給情報科找麻煩。
尤其現在軍事處,乃至整個軍統局,都是很有壓力的。
見沉淥水面露遲疑神色,宋書堂覺得今日開會,或許問題比較嚴重。
不然按照沉淥水的性格,雖然這個調查麻煩了些。
可他也應該第一時間去想辦法,而非遲疑。
朱越更為了解沉淥水,當即詢問:“科長今日會議莫非牽扯重大?”
聽到這個問題。
沉淥水沒有立馬回答宋書堂。
轉而說道:“汪兆銘身在滬上,這段時間王叔魯也秘密進入滬上停留三日,他前腳剛走后腳梁東坡也秘密踏足滬上,更是停留五日之久。”
“王叔魯、梁東坡!”
“這可都是大漢奸。”龍昊對二人很熟悉。
汪兆銘沒有叛逃之前。
這兩人就是有名的漢奸頭子。
王叔魯就任日軍扶植的傀儡政權,偽民國臨時政府行政委員會委員長一職。
梁東坡出任偽民國“維新政府”行政院長一職。
一在北平。
一在金陵。
除偽滿之外,兩大偽政權一南一北。
這兩人可都是實權人物。
但現在都出現滬上,這是想干嘛?
龍昊皺著眉頭說道:“日本人這是打算做什么?”
宋書堂同樣說道:“此前竹內一郎說過有一個‘新府計劃’,我們都認為是汪逆偽政權的成立,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么簡單。”
聽到宋書堂的話,沉淥水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之中,沉淥水說道:“日本人有意將三個偽政權合而為一。”
“變成一個?”
“對,除了偽滿政權不做改變之外,其余三個合并。”
雖然汪逆偽政權尚未公開成立。
但現在卻不能忽視。
甚至于在三個所謂的漢奸集團合并之后,只怕也是汪逆是主導地位。
從現在的種種跡象可以表明。
日本人野心極大。
現在想要成立一個偽政權出來,掌控淪陷區。
難怪今日早早開會。
只怕不僅僅是軍事處,各處都是如此。
局內應該有高層會議,各處處長參與,這是回來之后再各處開會說明此事。
這件事情影響很大。
甚至于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現在的抗日局勢。
且汪逆集團只怕要一飛沖天。
所謂‘新府計劃’已經是板上釘釘。
那這山城策反拉攏工作只怕會更加瘋狂,且成效肯定會更好。
對情報科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其實對于這兩個漢奸,軍統局早有暗殺。
尤其是王叔魯,更是津門站站長,同北平站站長聯和行動暗殺。
行動很順利。
局內甚至打算開慶功會。
可誰知當日車里還坐著一個日本人,這日本人陰差陽錯幫王叔魯擋槍而死。
導致暗殺計劃失敗。
從此之后王叔魯格外小心。
日本人對他的保護也是如此。
故而到今日都沒有暗殺機會。
現如今等來這種事情,可謂是讓人倍感壓力。
見眾人神色都是嚴峻。
沉淥水說道:“根據我們所得到的情報,日本人想要成立一個大的偽政權已經是不爭事實,且很有可能是汪逆主導,甚至于他們也要用國民政府的名號,最過分的是可能還會征求國際上的承認,請求他們在金陵開設公使館。”
“荒唐!”朱越說道。
偽政權。
還用他們的名號。
甚至于還敢征求國際上的支持。
開設公使館。
這不是荒唐是什么!
“可是如此荒唐的事情,現在已經發生了。”沉淥水說道。宋書堂此刻才明白沉淥水為何遲疑。
國際上風云變化。
不能胡來。
這調查土耳其駐華公使館,若是處理不好。
只怕要被汪逆集團借題發揮。
牽一發而動全身。
“科長,日諜不可不查。”宋書堂表明自己的態度。
沉淥水對于宋書堂的想法他是支持的。
作為情報科科長,他需要這樣的下屬。
權衡利弊做出決定是他的事情,下面的人應當有調查日諜之決心,而不是心中經營算計。
對此沉淥水很欣賞宋書堂。
不是冒失的愣頭青,卻有年輕人的熱血和堅持。
“查自然要查。”沉淥水說道。
“要不要匯報處長?”朱越覺得目前這件事情,沉淥水已經不能私下做決定了。
“只怕告訴處長也是讓處長為難。”沉淥水剛開完會回來,明白這些情況。
哪怕是鮑意偉知道了。
恐怕也比較麻煩。
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大家還準備想辦法之際,沉淥水話鋒一轉說道:“此事讓我再考慮一下,書堂留下做一下詳細匯報,你們二人下先去。”
考慮一下能理解。
可為何還要詳細匯報。
現在明明匯報的很詳盡。
讓朱越、龍昊先行離開,有明顯的支開兩人的意思。
但朱越沒有任何遲疑,點頭帶著龍昊離開。
宋書堂也沒有裝傻,等到兩人離去之后問道:“科長有什么吩咐。”
“毛主任讓你協助調查,你這里進展如何?”
“這段時間科內事忙,沒顧得上。”
“那也這么長時間了,也該去和毛主任匯報一下,不然豈不是有些怠慢。”沉淥水說道。
聽到沉淥水的話。
宋書堂眼神一亮。
他明白沉淥水的意思,是想要自己去見毛主任,然后直接將目前的情況告訴毛主任。
讓毛主任拿主意。
直接跳過鮑意偉。
甚至于讓毛主任將事情匯報到戴老板面前。
越級匯報。
但此事沉淥水肯定會和鮑意偉說。
宋書堂不算是越級匯報。
而是幫上司排憂解難。
但宋書堂的形象就有點吃里扒外。
你是情報科的人,卻將消息匯報給毛主任。
但沉淥水的眼神很明白,那就是為了抓捕日諜,犧牲一下是應該的。
而且你是奉命行事,我和處長心里都清楚。
宋書堂明白這些意思之后,也沒有猶豫,直接說道:“屬下確實應該去和毛主任請罪,調查如此長時間沒有結果,實屬不該。”
兩人心照不宣。
宋書堂從沉淥水辦公室離開。
等到他離去之后,沉淥水也從辦公室出來,去見鮑意偉。
鮑意偉此刻坐在辦公室內,臉色不是很好。
畢竟此前針對漢奸頭頭的暗殺工作,他都參與了計劃的指定,人員的選擇。
但是最后失敗。
現在造成這樣的局面。
雖然明知道你就算是暗殺了王叔魯等人,日本人也會找其他人來扶持。
本質不會改變。
但沒暗殺掉,出現這樣的情況,肯定是顏面無光。
看到沉淥水再度上門,鮑意偉收斂心思問道:“怎么了?”
沉淥水沒有廢話,很簡短的將宋書堂的調查線索說明。
鮑意偉一聽就頭疼。
你說有確鑿的證據吧。
你沒有。
那么調查公使館很可能沒有收獲。
那到時候你的懷疑對方就有理由去猜測,你是為什么?
等到其他人添油加醋的一番以訛傳訛。
事情的本質肯定會不一樣。
你說你是調查日諜。
可能很多人認為你是挑釁公使館。
探尋公使館內的機密等。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是你有嘴就能說清楚的。
尤其是現在這個節骨眼。
出亂子的可能性不小。
見鮑意偉皺眉,沉淥水立馬說,自己已經安排宋書堂去找毛主任匯報。
鮑意偉一聽就明白沉淥水的意思。
這是將問題拋上去。
鮑意偉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也可以將問題拋上去。
他直接找戴老板匯報就行了。
可是你是去給戴老板出難題的嗎?
調查日諜,事事都需要匯報給戴老板,要你軍事處處長做什么?
他到時不太好這樣做。
可是宋書堂直接去匯報,那就不一樣了。
別管上面能不能猜到是他們有意為之。
反正知道了就行。
此時宋書堂已經站在毛主任辦公室外等待。
他來的時候門外的人告訴他,毛主任辦公室內有人,宋書堂便表示自己等著。
不多時門打開。
其他軍統局成員出來離開。
門口之人進去匯報,說宋書堂在外面等著。
“進去吧。”匯報之人出來對宋書堂說道。
“多謝。”
進入毛主任辦公室,宋書堂站直身子。
不等毛主任詢問就自己說道:“這幾日調查沒有進展,實在辜負毛主任信任。”
宋書堂的情況毛主任很清楚。
情報科這段時間忙。
而且忙的很有成效。
宋書堂也算是有功之臣。
你說現在為了這件事情上門負荊請罪,那肯定不至于。
毛主任問道:“還有何事?”
“屬下近日調查……”
聽到宋書堂將問題說完,毛主任心里暗罵情報科是屬狐貍的。
沉淥水更是一肚子壞水。
不過當著宋書堂的面,他沒有表現出來。
且同樣沒有接他的話,讓其離開。
宋書堂老實退下。
毛主任在他走了之后,前去戴老板辦公室。
毛主任用比較玩味的口吻,將整件事情說出來。
后表示說道:“這沉科長是老狐貍,鮑處長更是獨善其身,反倒是宋書堂這個小子,直挺挺的一桿槍,這事還要讓老板拿主意。”
戴老板對這點小心思并不放在心上。
同樣笑著說道:“你說說這個宋書堂,是情報科的福將,還是災星,說他表現不錯,現在和紅黨好像有點牽扯,導致鮑意偉、沉淥水是心中忌憚。
現在更是在這個節骨眼,調查到這種事情,還是在情報科暫停調查之后,什么事都讓他趕上了。”
毛主任開口:“和紅黨關系近不是挺好的,老板此前不就是這個打算,現在可以說進展很順利。”
聽到毛主任的話,戴老板笑了笑并未言語。
毛主任繼續說道:“這桿槍要看握在誰的手里,握在老板手里,那染得越‘紅’豈不是越好。”
“談論這些尚早,還是說說公使館的事情吧。”戴老板輕描澹寫的將話題轉移。
毛主任也習慣了。
但他明白自己肯定是說到戴老板的心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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