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浩瀚無垠的海洋上,時間仿佛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日升月落,潮起潮落,一切都沿著亙古不變的規律運行,卻又顯得那樣單調乏味。

  破舊的貨輪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艱難地穿梭,像一葉扁舟漂泊在無盡的藍色之中。

  耳畔只有單調刺耳的機器轟鳴聲,伴隨著海浪有節奏地拍擊船身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仿佛永無止境。

  堅硬的鋼鐵船體與柔軟的海水碰撞,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既像一曲古老的交響樂,又像是大海亙古不變的心跳。

  就這樣,日復一日,我們漂泊在這片茫茫的海上,不知何時才能抵達迪拜。

  海天一色,蒼茫無際,放眼望去,視野中只有單一的藍色,偶爾泛起點點白色的浪花,又很快消失不見。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看不到陸地,看不到歸途,只有無盡的漂泊和等待。

  船上的生活可以用枯燥乏味來形容。

  除了日復一日的吃飯睡覺,再無其他娛樂消遣。

  大部分時間,我們或是躺在逼仄的船艙里發呆,或是站在甲板上憑欄遠眺,任由咸濕的海風吹拂面龐,看海鷗掠過波濤,發出尖利的鳴叫。

  一群群魚兒在船下的海水中穿梭嬉戲,折射出銀色的光芒,卻無法帶來半點歡愉。

  常建林的傷勢雖然已經得到了及時處理,但畢竟身負數彈,傷及筋骨,還需要長時間靜心休養。

  他大部分時間都只能躺臥在逼仄陰暗的船艙里,難以行動,臉色蠟黃,透著一股病態。

  大土、周洋、阿黃他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們無所事事地在狹窄的船艙和甲板間游蕩,抽著廉價的香煙,時而聚在一起壓低聲音聊天,時而獨自一人發呆。

  一張張面孔寫滿了苦悶、煩躁和不安,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和擔憂。

  而我,也常常獨自一人靠在船舷的欄桿上,望著一望無際的海天,任由思緒飄蕩到遠方。

  夕陽西下,漫天火燒云將天際渲染得瑰麗而壯闊,海水被染上一片金黃,波光粼粼,倒映著斑斕的霞光。

  可這一切美景都無法使我寧靜,內心依舊惴惴不安。

  不知此刻,闊別已久的老街是何種光景?

  魏家會不會已經察覺了我們的離奇失蹤,正在暗中調查我們的行蹤?

  何洪那個老奸巨猾的家伙,會不會又在陰謀籌劃些什么,伺機報復我們?

  種種問題在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如同心頭蟄伏的夢魘,時時刻刻啃噬著我的神經。

  我努力想要排解這些煩惱,將注意力集中在海天一色的美景上,卻怎么也無法平靜下來。

  往昔刀光劍影,腥風血雨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兄弟們在槍林彈雨中的慘烈情形歷歷在目,常建林中彈倒地時痛苦的表情無法忘懷……

  而如今,置身于這片汪洋大海的中央,面對無垠的蒼茫,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無力。

  我苦笑一聲,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煙草在肺部翻滾,嗆得喉頭發緊。

  我緩緩吐出一個青色的煙圈,任由它在海風中裊裊上升,化為烏有。

  就這樣過了數日,一成不變的航行生活被一樁突發事件打破。

  那日午后,我正在船艙里小憩。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刺耳的爭吵聲。

  我霍然驚醒,循聲趕到了貨艙。

  只見阿黃與幾名水手扭打成一團,拳頭棍棒齊上,混戰得難解難分。

  不遠處還有一些船員在旁煽風點火,大聲叫囂助威,似乎樂見其成。

  我眉頭緊蹙,快步上前一把拉開了阿黃,厲聲質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阿黃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大,我跟他們幾個賭牌,可他們狼狽為奸,聯合出老千,把我坑慘了!我去討個公道,他們非但不認賬,還動起手來了!”

  我看向那幾名水手。

  為首的是個五大三粗、滿身紋身的漢子,一臉兇神惡煞。

  “出老千怎么了?”那水手叼著煙,輕蔑地說,“誰叫你自己眼拙,還敢跟爺幾個賭錢?輸光了不服氣,就是活該!”

  阿黃勃然大怒,掙脫我的手就要沖上去再戰。

  我連忙攔腰抱住,不讓他沖動行事。

  就在這時,貨艙門被“砰”的一聲踹開,船上的大副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他是個彪形大漢,長著一張苦大仇深的國字臉,火爆脾氣一觸即發。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大副粗聲粗氣地吼道,“誰給我說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趕緊上前一步,竭力壓住怒火,以平和的語氣說:“大副,是這樣的。我兄弟跟你們船上幾位賭牌,起了點口角,一時沖動就動了手。是我們理虧在先,我替他賠不是,您看怎么處理合適?”

  大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面露不屑,冷冷地說:“處理?你們這幫人既然上了我的船,在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

  我暗暗心驚,這擺明了是在示威!

  但眼下孤立無援,我不得不強忍著怒火,以退為進,柔聲下氣地說:“大副明鑒,這次鬧事,我們認錯,您看要賠償多少才合適?”

  “十萬!”大副毫不猶豫,直接拋出了一個天價,“十萬美金,少一分都不行!”

  我心里頓時咯噔一下,這也太離譜了吧!

  打個架而已,就敲詐十萬美金?

  但眼下不是跟他討價還價的時候。

  畢竟人家是這條船的主人,我們得罪不起。

  穩了穩情緒,我換上一副笑臉,從容地說:“大副,不如這樣。等我們到了迪拜,一定把錢給你們送來,再登門賠禮道歉,感謝您的寬宏大量,如何?”

  大副狐疑地盯著我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偽。

  最后他煩躁地揮了揮手,咬牙切齒地說:“行!算你們走運!到了迪拜,你最好說話算話,要是敢耍花招,別怪我翻臉無情!”

  撂下狠話,他便氣沖沖地帶著那幫水手走了。

  艙門“砰”的一聲甩上,回蕩在空曠的貨艙里。

  我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暫時化解了這場風波。

  阿黃卻愧疚難當,垂頭喪氣地走到我跟前,小聲說:“老大,對不起,都怪我沖動魯莽,連累大家跟著倒霉......”

  我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這事你不必自責。換了是誰,面對他們明目張膽的欺詐,都忍不住要發作,沒什么對不起的。”

  “可是,十萬美金啊......”阿黃憂心忡忡地說,“到時候上哪兒去弄這么一大筆錢?”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故作輕松地安慰他,“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呢。現在最要緊的,是老實本分地打發日子,千萬別再節外生枝了。”

  阿黃無奈地點點頭,神情仍是灰心喪氣。

  我語重心長地說:“打起精神來!眼下老街那邊風雨飄搖,我們身在異鄉,更要同舟共濟,休戚與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等咱們到了迪拜,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阿黃勉強笑了笑,感激地說了聲“謝謝老大”,便回船艙靜養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我百感交集。

  人在江湖漂泊,誰也料不到前路坎坷。

  昨日還在老街逍遙稱霸,今天就得在異國當個亡命之徒。

  但無論境遇怎樣變遷,只要兄弟在身邊并肩作戰,再大的苦難也都挺得過去。

  來到甲板上,看著洶涌的海浪拍打著船舷,我呼了口氣。

  夕陽正徐徐沉入海平面,絢麗的霞光映紅了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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