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大月謠 > 第五章 團圓
  嬴抱月這邊水深火熱之時,李稷正在叢林中穿梭。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孤身一人在森林中奔跑了。

  沒有任何人在身邊,只有一望無垠的山林,山路崎嶇,他卻可以在山林中肆意奔跑。

  李稷放開了全身的束縛,盡情地舒展真元,向著前路奔跑。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他穿著一身粗衣,帶著面具在云霧森林里奔跑,再多的樹枝抽在身上他也不覺得疼,只要待在她身邊不遠的距離內,再兇猛的野獸都不會傷害他。

  有的時候他還會遇見她救治過的野獸,給他叼來一些土特產。

  在她身邊待久了,他身上也自然而然沾染上了她的氣息,不少自帶境界的兇獸都能認得他是她身邊的小家伙。

  最多的一次,李稷記得他從一只母猴那里一口氣收到過二十個桃子。

  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產。

  年幼的他只覺得像是發了財,專門找了個樹洞藏了起來,走到半路又覺得虧心,重新挖出來抱回了家,然后那天就吃到了美美的桃子宴。

  桃子凍,桃子饅頭,糖水桃子,桃子餡餅……

  李稷一邊在叢林中奔跑,一邊微笑起來。

  如果不是有最后那段回憶,那真是他生命中最為美好的一段時光。

  好在記憶還沒有走到最后那一段之時,他就在山林中捕捉到了那個散發著熱度的身影。

  也許是認為自己逃得已經足夠遠了,衣衫襤褸的老乞丐在遠處停了下來,躺在一棵歪脖子樹的樹杈上喘著粗氣。

  林挽弓從后腰掏出一只已經有些開裂的酒葫蘆,拔開塞子就往嘴里倒,結果發現葫蘆已經空了。

  “嘶,該死!”

  把葫蘆狠狠往下倒了倒,男人頹廢地往樹上一癱,低低罵道。

  他伸手揪住自己花白的頭發,內心像是在天人交戰。

  “你個軟蛋!怎么就跑了呢?”

  李稷收斂渾身氣息,站在樹叢深處,靜靜看著這一幕。

  “你跑什么?她難道還能吃了你?”

  “還不知道是不是呢!見一面你會死啊!”

  男人花白的頭發被搓得亂如雞窩,李稷還以為他會說些什么,但顛來倒去都是這幾句話。

  眼看著男人的臉皮都要被他搓下來,他走出了樹叢。

  “誰!?”

  縱然滿心懊悔嫌惡,但樹杈上的男人卻依舊異常警覺,在靠近他十丈開外就張開了屏障。

  李稷站在屏障前,躬身行禮,“前輩。”

  “這個聲音……”林挽弓瞇起眼睛,“東方儀的義子?”

  “是,”李稷點頭,“在下名為李稷。”

  “李?”林挽弓愣了下,深吸一口氣,“我說好像有什么在追著我,原來是你小子。”

  “前輩原來發現了,”李稷笑了笑,他也猜到此人不是無緣無故地停下來,估計是想把他這個尾巴解決掉。

  “論起在山林中的能耐,火法者果然不管怎么樣都比不上水法者和風法者,”林挽弓盯著整個人仿佛都和山林融合在一起的青年,眼中露出一絲危險,“剛剛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李稷淡淡道,“不過前輩無需擔心,我本就是受人所托前來找您的。”

  他隱去了抓這個字,一上來沒必要這么激烈。

  “找我?”然而林挽弓聽到找這個字依然僵住了,下一刻神情陡然復雜地盯著他,“誰找我?東方儀?許滄海?”

  “都不是,”李稷道,“說是前輩的一位熟人。”

  “我在這的熟人除了我徒弟就只有那兩個老東西,”林挽弓冷笑,“不管你是替誰跑腿,和他們說,老子今天心情不好,誰都不見。”

  “是嗎?”李稷神情平靜,“我不知道前輩和她有什么糾葛,有人托我帶一句話來。”

  “什么話?”林挽弓狐疑道。

  李稷看向被林挽弓丟在樹下的空葫蘆。

  “托我的人說,今晚在世安院有人請您喝山海居十年窖藏的好酒,請您務必要來。”

  這聽上去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話,但李稷面具下的黑眸忽然微微睜大。

  撲通一聲,林挽弓從樹上掉了下來。

  縈繞在他身邊的屏障也瞬間解開了,李稷看了他一眼,走到了歪脖子樹下,俯身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前輩?”

  李稷看向四周,重點看了看纏繞在山石上的藤蔓,估量其柔韌與結實度。

  林挽弓只覺渾身一股寒意,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

  李稷目光回到他身上,“前輩不愿意去么?”

  不愿去的話那個人會找人把他綁去吧!

  就像當初他躲在酒樓里喝花酒不愿去鍛煉,結果每次都會被不同的銀蟬衛抓走,打包好送到她面前,那丫頭……

  想起那個人,林挽弓臉上放浪不羈的神情忽然淡了下來。

  李稷看著他的神情變化,心中有底了。

  “前輩看來是愿意和晚輩走一趟了。”他靜靜道。

  “去是可以,不過小子,”林挽弓手搭在膝蓋上,看向身前人臉上的面具,“你和她又是什么關系?”

  這人明顯就不是當兵的,東吳國師義子的出身也一直是個謎,而且林挽弓記得很清楚,他在北魏收到的消息,前秦公主訂婚的對象應該是南楚春華君。

  可現在來追他的這個,是昭華君吧?

  “你是……”

  林挽弓皺了皺眉頭,看向李稷,斟酌了一下說法問道。

  “你是她的新男人?”

  “咳咳咳!”

  茂密的山林里,李稷嗆住了。

  ……

  ……

  汝陽城內,燈火通明。

  “這屆中階大典真精彩啊!”

  “寒山書院的人在晴風閣聚會,老弟,你也一起去?”

  “去去去!正想找人聊聊今天的對戰呢!”

  整個城內都是狂歡的氣氛,今夜汝陽注定是座不夜城。

  今夜宵禁取消,每家每戶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人們在茶樓酒肆里高談闊論,大戶人家更是門戶大開,在中階大典里子孫取得好名次的家族都在撒錢放炮。

  唯有一處院落,外面守著金吾衛,維持了一定的安靜,但還能看到內里掛滿了燈籠,喜氣洋洋。

  連牌匾上“世安院”三個大字今日都掛上了紅布。

  “金吾衛?”

  林挽弓戴著一頂斗笠站在街角,看向身邊的李稷,“趙暮人不會御駕光臨了吧?”

  “應該沒有,”李稷道,“派金吾衛送魁首回家似乎是慣例,防止魁首被人半路劫走。”

  “這樣,”林挽弓撇撇嘴,“想來他也進不去。”

  但金吾衛守在門口,證明那個人就在這個院落里。

  看著遠處闊朗的院落,林挽弓腳步生根。

  真的要見嗎?

  他既害怕見到,也害怕見不到。

  萬一不是呢?

  那他這次恐怕再也爬不起來的,對人最殘忍的就是給與希望后戳破,他是個軟弱的人,實在承受不起。

  但就在林挽弓猶豫之時,好幾輛馬車卻都同時駛向世安院,門房喜氣洋洋地前來迎接。

  “前秦繼子和霍公子到!”

  “后遼二王子和風華君到!”

  “北魏繼子和光華君到!”

  林挽弓看著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這……這是要干什么?”

  “啊,她之前說好像要開什么宴會來著,”李稷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神情并不意外。

  “什么宴會?”林挽弓成為天階后耳朵好,已經聽到了院內傳來水聲,這么多世家子弟王公貴族,想來最風雅的聚會方式只有哪一種了吧?

  “流觴曲水嗎?”

  林挽弓問道。

  “不是,”然而林挽弓沒想到,李稷聞言卻否認,神情微妙地開口。

  “我記得她說是叫什么……”

  “旋轉小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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