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卷第58章相見別離1
真是天可憐見。
有一次經過一個小鎮，他們見一個男孩子在發呆，就上前問起來：“孩子，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那孩子本來一股戒備，待看見他們好像沒什么惡意，就低著頭說：“外婆罵我，我就跑出來了。”
黃潔問：“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說：“我叫方憶。”
一聽這名字，黃潔心跳了下，不會這么巧吧？
她看了雷亮一眼，雷亮也激動不已。
黃潔又問：“孩子，告訴阿姨，你外婆叫什么名字？你媽媽呢？”
那小孩看她這么大聲，不再說話，雷亮從車上拿出一個賽車模型玩具，對他說：“孩子，別怕，叔叔給你這個。”
黃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雷亮向她笑了笑。
那孩子愛不釋手地玩弄了幾下賽車模型，說：“我也不知道外婆叫什么名字。”
黃潔問：“那你媽媽呢？”
那孩子回答：“我沒有媽媽。”
黃潔大失所望。
雷亮說：“孩子，叔叔和阿姨送你回家吧，好嗎？”
那孩子說：“我不回去，外婆還會罵我。”
雷亮說：“小孩子要乖哦，你外婆正到處找你呢！”
那孩子說：“你胡說，外婆眼睛不好，怎么會出來找我？”
雷亮一愣：“這又是怎么回事？”
見問不出什么，雷亮抱起他上了車。
黃潔怪他：“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你又多事干什么？”
雷亮說：“找人一事急不來，反正時間還早，就當做做好事吧，你也不想他外婆一直等著他吧？”
黃潔向他扮了個鬼臉：“我說不過你。”
到了小孩居住的地方，也許是聽到了腳步聲，屋內傳出一個聲音：“小憶，你這淘氣的孩子，是你回來了嗎？”
幾人進了屋，那小孩一見他的外婆，就撲進她懷里：“外婆，我回來了。”
黃潔見她目光茫然，忙打了個招呼：“您好。”
那女人一聽黃潔的聲音，全身一顫：“玲兒，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那小孩笑了起來：“外婆，你又說胡話了？”
可黃潔一聽此話，想起那孩子姓方，忙沖過去，大聲問：“大嬸，你口中的玲兒是誰？”
那女人嘆了一口氣，說：“人老了，眼神也不好使，你看小憶這孩子，有客人來了也不跟外婆說一聲。”
黃潔一陣激動，有點失常，繼續問：“大嬸，您告訴我，您口中的玲兒，她是不是叫方玲？是不是？”
那女人沉默了一會，說：“是的，她姓方，單名一個玲字。”
黃潔心情激動，胸口不住起伏，竟不敢再問下去。
雷亮也激動起來，趕忙接口問：“大嬸，那請問您是不是姓舒單名一個蘭字？”他實在不想看到黃潔再一次的失望。
那女人訝道：“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雷亮呼出一口氣：“謝天謝地。”
黃潔再也控制不住撲在她身上大哭起來：“媽——”
那女人一驚：“你……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雷亮大概地說出了一點情況，有些事他也不完全了解。
舒蘭說：“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玲兒已經走了，是我親手送走的，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
黃潔哭著說：“媽，我真是您女兒，是您親生的女兒，方玲姐姐她是方云和和她前任夫人生的孩子，媽……您知道女兒找您找了多久了嗎？媽……”
舒蘭說：“你們別欺負我眼神不好使，到底怎么回事，還請詳細告訴我。”
“媽，是這樣的……”黃潔收起哭聲，給她詳細講了起來。
“玲兒，玲兒竟然不是我的女兒，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舒蘭開始有點激動起來。
黃潔問：“媽，方玲姐姐她……”
舒蘭說：“生小憶的時候難產死了，我這雙眼睛也就從那時候開始漸漸地壞了，到最后跟個瞎子也沒什么區別。”
其實舒蘭自見到舒銘那一刻起就肝腸寸斷，自方玲逃走后，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她，方玲不忍丟下她一個人就和她相依為命，一起來到了這個小鎮。
此后方玲難產去世，舒蘭哭得死去活來，心中的傷痛一發不可收拾，竟把一雙眼睛哭壞，一開始她沒太多在意，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清了才想起要醫治，但那時候要撫養小憶，手頭拮據，就放棄了。
有件事舒蘭一直耿耿于懷，不禁問：“那銘哥和玲兒，他們……”
黃潔凄苦道：“媽，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舒蘭大呼：“天啊！銘哥……銘哥……玲兒……我可憐的玲兒！”
黃潔將舒蘭和方憶接回了田螺，將他們暫時安排進了酒店。
當天，黃潔就將這消息告訴了龍珍珍，龍珍珍一得知就來看舒蘭。
舒蘭一開始還有點懷疑，龍珍珍又詳細地給她分析了一遍，舒蘭才最終相信了。
舒蘭愛憐地撫摸著黃潔的臉，老淚縱橫：“我可憐的孩子。”
黃潔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龍珍珍也流了淚，那是高興的淚，她為她們重逢高興，又想起小雯的離去就傷心起來，淚再也止不住，她說：“大姐，妹子真為你們高興。”
舒蘭忙說：“你可別這樣稱呼我，我擔當不起。”
其實二人年紀相仿，但龍珍珍有感于她是舒銘的第一個女人，這一句大姐叫得很順口。
龍珍珍說：“大姐，你說哪里話，妹子今生能見著你，是妹子的榮幸。”
舒蘭說：“大妹子，那我就不客氣了。潔兒，你出去一下，我和你珍珍阿姨有話要說。”
黃潔拉著雷亮出去了。
龍珍珍和舒蘭相見恨晚，異常親切，聊得甚歡。
“燕子，叫哥哥。”
雷燕嘟著小嘴看著方憶，不想叫，想不明白怎么會突然有了個哥哥。
黃潔氣得要打她，小丫頭一下就哭了起來。
她恨恨地瞪了雷亮一眼：“這孩子，都被你給寵壞了。”
雷亮苦笑起來。
方憶拿出一個風車搖鈴，送到雷燕手中：“給你。”
小丫頭一下就破涕為笑：“謝謝哥哥。”兩人牽著手玩去了。
黃潔和雷亮逛著逛著，不覺來到他們定情的忘憂亭，就揀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
黃潔埋在他懷里，說：“阿亮，謝謝你。”
雷亮說：“謝我什么？”
黃潔說：“要不是你堅持送小憶回家，我……”
雷亮說：“你咋還記得這事？”
黃潔說：“一直以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心變硬了很多，竟然為著送個孩子回家一事還當面跟你頂撞。”
雷亮說：“小潔，你太忙了，別怪責自己。”
黃潔又說：“謝謝你。”
雷亮沒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望著她那有點蒼白的臉龐，心疼不已。
晚上，舒蘭躺在床上，想起白天女兒跟自己說方云和要她原諒他，心里很是煩躁。
她不由想起那天張小娟對她說的話。
那天，張小娟把她叫進她的房間，問她喜不喜歡方云和，她不知何意，就說很感謝他們。
張小娟對她說：“蘭妹妹，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舒蘭說什么都會答應的。
張小娟說：“我走后，幫我好好照顧他……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舒蘭一驚：“大姐，您……”
張小娟說：“是的，我決定了。我們也是有緣分，我還常想，我們如果生下兒子或女兒，就讓他們結為異性兄弟或姐妹，如果一男一女，就訂個娃娃親。可惜我無法看到了，妹子，你能答應我嗎？”
舒蘭只說：“大姐，你會好的，等你好了，一切再說吧！”
張小娟說：“不，我要你答應我，否則，我走得也不安心。”
舒蘭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張小娟起身要給她跪下，舒蘭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說：“我答應。”
張小娟說：“謝謝你，妹子。”
舒蘭雖然答應，也清楚方云和的為人，但像那次因他醉酒和他親密接觸，畢竟破天荒第一回，說什么也無法自然。雖然后來看在孩子的面上終于答應了和他一起生活，那段歲月，方云和也的確對她對女兒很照顧。可現在想起來，這一切悲劇都是他始作俑者，心里再難平靜下來。
這天，龍珍珍對舒蘭說：“大姐，銘哥在田螺本來有30%股份，他在時分給了我表妹10%，另外10%是留給你和方玲的，還有10%他叫我自由分配，你看……”
舒蘭說：“大妹子，我用不著，放在你那也一樣，倒是方憶這孩子，怪可憐的。”
龍珍珍正要說話，黃潔向她使了個眼色，被舒蘭看到了。
舒蘭問：“潔兒，有什么事你就說吧！”
黃潔趁機說：“媽，阿姨，我想了很久，以前就是因為股份太分散，以致于出現許多波折，我想重新進行資產評估，盡量將股份集中起來，你們看……”
舒蘭說：“生意的事媽可不懂，你和你阿姨商量就好。”
龍珍珍說：“小潔，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不過一直沒去做，你就放手去做，阿姨相信你，你一定不會讓阿姨失望的。”
黃潔歡喜道：“這么說，阿姨您同意了？”
龍珍珍說：“當然。”
黃潔說：“謝謝阿姨。”
龍珍珍說：“謝什么？現在你才是田螺世界的董事長，阿姨我可什么都不是，以后你自己拿主意。”
黃潔說：“不行，沒阿姨在身邊，小潔怕做不來。”
龍珍珍笑罵：“你這孩子。”
黃潔和雷亮帶雙方父母來看舒蘭。
張小蓮拉著舒蘭的手，說：“妹子，我們對不住啊！”
舒蘭說：“哪里的話，我還要多謝謝你們將潔兒帶大，還教育得這么好。”
黃氏夫妻忙說：“折煞死我們了。”
舒蘭對黃潔說：“潔兒，你聽著，他們是你的父母，永遠都是，知道嗎？”
黃潔回答：“是，媽，他們永遠是小潔的親爸親媽。”
二老滿臉淚水。
舒蘭對雷亮父母說：“潔兒這孩子任性，沒給你們添什么麻煩吧？”
雷母回答：“親家母言重了，這孩子孝順得很，倒是我們家阿亮，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能娶到這樣一個賢惠的妻子。”
舒蘭說：“你們別夸她，她越發神氣了。”
黃潔躲在舒蘭懷里，不依道：“媽——”
舒蘭說：“看你，老大不小，還像個孩子。”
說著，大家都笑了。
黃潔通知了方云和，方云和當天就趕來，要求見舒蘭，舒蘭不見。
方云和一直等著，直到晚上，在龍珍珍的勸說下，舒蘭才同意見他。
方云和一進房間，就跪在她面前：“蘭，對不起。”
秘書站在一邊，也不知如何是好。
舒蘭對他做下的事猶恨在心：“你這是做什么？”
方云和說：“蘭，老方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可憐方玲那孩兒……”
舒蘭一聽他提及方玲，眼淚就流了下來。
秘書看這女人心腸如此之硬，雖不明就里，但看著上了年紀的方總跪在她面前，幾次想開口都被擋著。
舒蘭說：“你走吧，我不想再見你，也不會原諒你。”
秘書再也無法忍住：“阿姨，我不知道方總到底做錯了什么，可是求您念在他只有幾個月壽命的情面上，您就原諒他吧？”
舒蘭一聽大驚：“你說什么？”
方云和拼命向秘書使眼色，秘書不顧，又說：“幾個月前方總就知道了，是淋巴癌，而且到了晚期，到今天時間已經去了一半，他一直念著您，說什么也要見上您一面，眼看時間越來越少，他是多么地著急啊！好不容易得到您的消息，可您……”
黃潔見機扶起方云和，舒蘭說：“你為什么不早說？”
方云和說：“蘭，人遲早要走的，我也不想因為這個得到你的原諒。”
舒蘭說：“別說了，都過去了，我根本就沒怪你，只是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方云和心頭一喜，說：“蘭，你說真的？”
舒蘭點了點頭。
方云和稱謝不已。
舒蘭拉過方憶，說：“這是你的外孫方憶，方玲的孩子。來，孩子，這是你外公，快叫外公。”
方憶叫了一聲外公，方云和流下了淚。
舒蘭問：“方大哥，方憶這孩子？”
方云和說：“就留在你身邊吧，反正我也沒多長時間，跟著我別苦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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