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風聲鶴唳,一切都是因為有人要回來了。
據可靠消息稱,柳白他們已經進入了關中,再有四五天的時間,就該到達長安城了。
各個府上都得到消息之后,那些曾經攪動天下風云的老人們,聚集在房玄齡的府上。
柳白離開還不到兩年,房玄齡的頭發已經全都白了。
這個還不到六十歲的半大老頭,看起來像七十多歲。
反倒是本該死于貞觀四年的杜如晦,看起來更加年輕。
雖說,他本來就比房玄齡小六歲。
老人們聚集在一起,別有風趣。
不可否認,這群老家伙隨便拎出一個,都兢兢業業的為帝國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可謂勞苦功高!
他們早就已經看破世事了。
稱得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只要不造反,再大的罪過皇帝都能一笑了之。
如果他們能活到九十歲,封個王爵是最起碼的。
“辛苦一輩子,終于混成了老東西,現在老夫見了太上皇都不彎腰了...”
房玄齡抱著才出生沒多久的小孫兒,笑得合不攏嘴。
房遺直前年成婚,娶的是杜如晦的親侄女。
剛會走的小娃娃,是最惹人嫌的時候。
招貓逗狗,‘暴虐成性’,在祖父懷里呆了一小會兒,就揪下好幾把胡子了。
房玄齡搖頭晃腦,躲避著小家伙的手。
一旁,杜如晦看著眼熱,想要把孩子接過來,被房玄齡一眼瞪了回去。
“這是老夫的孫兒與你何干?”
杜如晦囁嚅了幾聲不說話。
這年頭,跟后世最大的區別,就是男女之間的地位。
往后幾百上千年,男方娶親,都要把臉面丟干凈,求著人家把閨女嫁到自家來。
現在,女方才是矮人一頭的那一方。
公婆才是地位最高的人。
丈人丈母娘的敢造次,閨女在人家宅子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杜如晦雖然是個當伯伯的,卻把侄女堪稱心頭肉,可不敢讓她在婆家受了委屈。
曾經經常犟嘴的老哥倆,現在徹底成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就是就是!那是人家老房家在的娃子,你抱過來,擦破點皮都是天大的罪過。”
虞世南不知是給杜如晦鳴不平,還是擠兌房玄齡,語氣不怎么好聽。
叩叩叩——
程咬金敲了敲桌子。
“我說老幾位,咱們能不能說點人事兒?”
房玄齡把孩子抱到外間去。
走回來之后還沒坐下,開門見山的說道:“咱們都是已經不沾因果的人了,柳白回不回來的,又有什么影響?說白了就算是頭疼,那也是皇帝的事情,誰讓有些人把事情做出來了呢?”
雖說都已經不插手朝堂之中的政務,但是老家伙們的消息一個比一個靈通。
他們曾經跟那些真正的牛人掰過手腕,現在這些年輕人的心機手段,在他們眼里不過是小孩子把戲。
早些年,各家各戶都派了人去倭國,到現在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
這些人里有多少是干實事,還是撈油水的,他們心里門清的很。
李祐被綁架,是倭國的田村天皇在背后指使。
這是那些使者的嚴重失職。
往隱晦的地方想一想,這件事里,未必就沒有某些人的默許,甚至是暗中操縱。
如果去倭國的那些人,真長點腦子,或者說為這個帝國所考慮,田村天皇根本就沒有能力派人來中原,更沒有那個膽子去綁架一位親王。
“這兩年,柳白的脾氣已經好很多了,換了從前,他直接造反都有可能,老房說的沒錯,怪只能怪那群家伙不長記性。”
杜如晦給房玄齡幫腔,意思很明顯...
蕭禹手里攥著一把佛珠,眉頭微皺,道:“連太上皇都被搬出來了,說不定咱們兄弟什么時候也會被人拉出來當擋箭牌,退一萬步講,咱們也都派了人去倭國,如果柳白回來鬧得太狠,咱們的面子上也不太好看。”
新加入這個群體沒幾個月的戴胄,已經不像當官時,對著老幾位那么恭敬了。
他嗤嗤一笑,道:“若是柳白殺紅了眼,他才不會在乎什么人情關系。”
程咬金悶哼一聲。
“就知道找你們來,商議不出個什么結果!”
說完他起身要走。
虞世南想要把程咬金拉住。
可他那老胳膊老腿,哪里拉的住程咬金?
程咬金倒是沒怎么動彈,虞世南反倒一個趔趄,差點趴在地上。
“說白了,咱們誰都不想重新進入朝堂那個大漩渦之中,不過既然太上皇都出山了,咱們也不是沒有可能被人拉出去,要我說,倒不如集體出去玩他一圈,免得朝中的那些混蛋來擾咱們的清凈。”
唯一的年輕后生,坐在墻角半句話都不說。
李愔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時候,老家伙們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同一時間看向坐在墻角的李愔。
李愔被他們的目光嚇了一跳。
“都看我做什么?”
戴胄嘿然一笑,道:“我們若是不想被人拉出去,就要把太上皇拉回來,梁王殿下覺得誰干這件事最合適?”
李愔心中警燈大作!
他忽然感覺到十分的不安。
多年在柳州的經歷告訴他,這個時候必須要趕緊做一件事。
跑!
他想都不想撒腿就跑,一轉眼就消失了。
老家伙們愣了愣。
虞世南干巴巴的說道:“這群臭小子在柳家都磨礪成了人精...”
其他人看向戴胄的目光有幾分幽怨,怪他提前走漏風聲,說漏了餡兒。
戴胄一攤手,表示無奈。
程咬金看了看一語不發的其他老帥們。
他幽幽一嘆,道:“我們這些武將的日子愈發不好過了,朝堂之上的那些言官整天盯著我們,有點風吹草動就敢參上一本,若非無可奈何,也不會跑到這里來攪擾你們的安生。”
房玄齡摸了摸下巴,感覺有些心疼。
他最喜愛的三縷長髯,被揪下來小一半。
“大的不好糊弄,小的還不好糊弄嗎?陛下又不只是這幾個兒子?”
眾人面面相覷。
房玄齡看向虞世南,道:“聽說皇九子李治,還在書院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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