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向來是個淡定的人。
多年的磨煉,已經讓他的神經,大條到了極致。
可聽到李二的話之后,柳白依舊被雷得外焦里嫩。
讓裴大興,住在自己家里?
李二這是要瘋嗎?
其實,冷靜下來想一想,柳白還是比較理解李二的。
從今日大朝會之后,裴大興注定會成為全朝廷的公敵。
保不準就有那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偷偷給裴大興安排個意外什么的。
將他安置在柳家,比皇宮都要安全!
畢竟,皇宮里也沒幾個安分守己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李二這個主意,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都餿得不能再餿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柳白捏著鼻子,答應李二庇護裴大興一段時間。
可裴大興...敢嗎?
裴家,就是被柳白給玩殘的!
裴寂多大的人物?
還不是被活活氣死?
在裴家老小的眼中,柳白簡直就是人世間最大的惡魔!
李二無奈的說道:“朕也沒有其他辦法,除了找你幫忙,朕信不過任何人。”
柳白看了一眼旁邊開始哆嗦的裴大興。
“得到陛下的信任,柳某還真是榮幸的很吶...”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快要答應了。
裴大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二不理他。
在李二眼中,裴大興早就是個死人。
死人,有改變自己意志的權力嗎?
說白了,這是一種很公平的交換。
李二用裴大興,來震懾百官。
而裴大興,則是用自己的命,與李二交換裴家的未來。
自打五姓七望沒落之后,李二的夾袋里,多得是這種人...
恐怕,在李二看來,裴大興能這么死,還是莫大的榮幸。
“柳白,條件你隨便開!”
李二再次提出,讓柳白開一些條件。
柳白仍舊沒有拍板。
倒不是因為把裴大興放在家里,會引起什么禍事。
柳家的根系,早已深深扎入大唐的血肉之中。
拋開和柳白的交情不看,只要李二不想葬送自己的江山,就不可能動柳家分毫。
沒有答應,只是單純的因為,柳白想不出,李二能給什么好處...
高陵的那塊地,并不值得讓李二出面。
見柳白遲遲不語,李二有些焦灼。
“高陵那塊地,賜給你如何?就算你把整個高陵炸上天,朕都不會發問!”
柳白再次看了裴大興一眼。
“聽說,你動了承乾的人?”
裴大興心頭一顫,連忙低頭,道:“皇命難違...”
說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這不是把自家陛下給賣了嗎?
好在,裴大興足夠機靈,立刻補充道:“陛下命微臣查處貪腐,自然要拿下所有身懷嫌疑之人!”
柳白呵呵一笑,道:“陛下,承乾可還在柳某家里住著,您就不怕,承乾把裴大興弄死?”
李二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朕的兒子都識大體!”
“陛下英明...”
柳白略帶幾分深意的說道。
曾經的李承乾,是萬萬不敢的。
可自從他參與的朝政之后,膽子可謂與日俱增。
所謂的‘太子監國’、‘太子議政’,無非是皇帝交給太子,在合理的規則之下,培植勢力的機會。
好不容易提拔起一群人,莫名其妙的被人拿下,李承乾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
有了這個先例,以后李承乾再想‘招募’來人手,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換句話說,裴大興將那些官員拿入天牢,等同于砸了太子殿下的招牌。
或許,李承乾不會現在對裴大興動手。
一旦裴大興的任務結束,他的下場,會比原定的,凄慘百倍!
想死...恐怕都沒那么簡單!
李二的心,果然夠狠!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原諒裴家,只是將裴大興,當成一次性的用品罷了。
甚至于,連裴家重新崛起的希望,都不肯給...
裴大興看不清這些。
他還以為,只要不怕死,就能從李二那換來子孫的前途,反倒將人畜無害的柳白,當成頭號大敵。
殊不知...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陛下欽命,柳白自不敢不從,裴使者住在柳家便是。”
柳白招呼來個人,給裴大興在仆役居住地方,收拾出個小院子。
眼瞅著裴大興退下去,柳白悠悠的說道:“此人還算忠誠,陛下緣何不履行諾言?”
沒了外人,李二瞬間變了一個人。
他瞇著眼睛,冷冷的說道:“你莫非忘了,當年的裴家,都干了些什么事?”
柳白嘆了一口氣。
“怪只怪,他們抱錯了大腿...”
當年的裴寂,一心只跟著李淵走,總覺得隱太子才是天命所歸。
他一生最大的錯事,就是逼死了李二手下的第一謀士,劉文靜。
若劉文靜活到現在,房玄齡可成不了當朝首輔。
人家封相的時候,房玄齡還只是個小小的秦王府參軍...
看來,裴家沒落還不行,李二非得讓裴家斷子絕孫!
不得不說,李二的手段著實高超。
利用裴大興整飭朝政,震懾百官,還能找個理由,讓裴家陷入十八層地獄。
到頭來,自己一點損失都沒有。
等滿朝文武將裴家置于死地的時候,李二再順勢演一波感情戲,說不準還能收獲一大片贊譽。
要不人家能當皇帝!
裴大興以為自己跟皇帝站在一起,要對付文武百官。
殊不知,李二把他和文武百官,都玩了...
“方才朕沒有開玩笑,莫要讓他早死!”
柳白再次嘆息一聲。
不給裴大興當門神都不行了。
這一波,李二已經不是在第幾層的問題了。
他在天上...
喝了一會兒茶,李二起身告辭。
臨走前,李二有些遲疑的說道:“很多事情,承乾還想不到,你既然是他的老師,就給他講講明白,還有,他的人,朕自會放出來。”
說完,李二離去。
柳白目送皇帝的攆駕,一直到看不見,而后搖了搖頭。
“這對父子,還真是令人不省心,不過...倒也是件好事。”
他沒有去李承乾的房間,而是讓人備馬,直接去了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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