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大秦風起隴西 > 第19章 教誨
  “報,校尉大人,前方五里的地方出現斷路,疑似人為破壞,百夫長他們已經在搶修,預計需要一個時辰。”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以大軍目前的行軍長度,基本要拉到二十里開外,也就是說現在還有大軍停留在山口處,三個時辰之內完成如此長的行軍,時間極為緊張,一旦天黑,這條道路將會更加難以通行。

  因為行軍時辰的延誤,可能會極大的改變戰場的變化。

  他們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已經同行了半數路程,斷然是不可能再退回到山口處。

  “告訴百里青,我只給他半個時辰的時間,若是完不成,提頭來見。”

  “諾!”

  “告訴大軍,原地駐馬歇息。”

  一道道命令的傳達,雖然急促,但是依然有條不紊,行軍途中的變故本就是常態,若是都按照自己的計劃而行,那豈不是說將要戰無不勝?

  即使連兵家亞圣吳子,有著大戰七十六,全勝六十四的戰績,也不敢如此言說每戰必勝。

  兵家圣人孫子,即言謀勝者先謀敗,也就是每一場戰爭的開始,不要去思考如何打勝,而是思考如何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這也是為何車宣還要進行補充的原因所在,嬴牧畢竟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后生,才打過幾仗?甚至連一場像樣的仗都沒有打過,不過是多讀了一些兵書和父輩們的經驗教訓,真正要做到謀定而后動還有很遠的一段路要走。

  然而車宣與嬴勝則不同,車宣所在的子車氏長年與犬戎作戰,早就有了自己家族的一套作戰理論和戰場形勢判斷,自己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嬴勝出身于嬴氏大宗,兵書典籍自然是讀過不少的,戰場形勢也有著自己的判斷。

  “如何?嬴牧。”

  車宣的聲音之中極為平淡,并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只是在簡單的述說一個事實,或者說是在詢問少年是否已經學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叔父,嬴牧受教了,看來還得多看多學多思,兵書上的東西遠遠不夠啊。”

  “戰場之上,變化無窮,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所謂的變故,但是可以思索這些變故一旦發生該如何應對,你也不用氣餒,你才剛上戰場多久。”

  車宣現在的角色更像是一位敦敦教誨的先生,讓自己的學生學習更多的東西,但是他沒有一股腦的將經驗全部灌輸給嬴牧,而是通過一次次的戰斗或變故來告訴眼前的少年,戰場應該是什么樣的。

  正所謂在你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說出來話將顯得蒼白無力,勸人的效果大概也是不如人意的,若是用事來勸導一個人,那么完全不一樣了,而且還不需要多費口舌。

  車宣也清楚,眼前的少年是一個聰明人,無須多說,只需要將自己所說的找到事實放在他的面前,那么結果自然就明了了。

  “有想法自然是要說出來的,現在還不是你獨自領軍的時候,自然由我和嬴勝進行查缺補漏,屆時,到你獨自領軍的時候,才不會因為某一個想法而導致戰敗,那就得不償失了。”

  車宣的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你嬴牧不可能一直在這個地方當一個標長或者千夫長什么的,這樣就是浪費人才了。

  再說了,你的身后還有一個武將世家,容不得你不成長起來獨自領軍,這就是來自身后的威壓,也是身份給到嬴牧應有的壓力。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某一個人好,或者說傾囊相授,若是有人如此,其中必然有一定因果,也包含所謂的順序。

  首先,你嬴牧姓嬴,是秦國宗室,那么很大的可能會得到同為宗室的照顧,嬴勝恰好是宗室。

  其次,嬴牧的父親嬴無憂與嬴勝相識,關系還算不錯,嬴勝曾經在前軍任都尉,得到嬴無憂的肯定和提攜。

  其三,嬴牧是白休的親外甥,而車宣的姐姐剛好是嬴牧的小舅母,車宣自然會將嬴牧也當成自己人,才會進行指點。

  這些都是順序關系,首先你得是什么,后面你才能得到什么。

  當然,這些嬴牧并不知道,或許他只是明白車宣是白炎的舅父,而嬴勝與自己同為宗室,正如嬴勝所說的那個原因而已。

  世間有才者比比皆是,能夠才盡其用的又有多少?不一樣也只能郁郁寡歡,埋葬在歷史長河之中?

  儒家圣人當年到諸國述說治國之道,不也被諸國視為不祥?不是才能不夠而是不適用于這個時代。

  這個戰亂紛爭的年代,強則強,弱則亡,強軍富國成為核心。

  這也是為什么諸國之變法,皆是以眼前的強國為主,治民次之。

  嬴牧自然是不可能明白這些的,他的出生不可能讓他有條件往這些方面去想。

  “嬴牧,戰場之上,死得最快的就是莽夫。”

  嬴勝的話反而沒有那么多大道理,卻是最為真實的事實,沒有腦子的在戰場之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嬴牧就這樣聽著兩位長輩與他說著道理,或者說這不叫道理,應該說是經驗之談,至于嬴牧能夠吸收多少,兩人或許并不在意,因為沒有人說的話能夠讓別人全盤接受,更何況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叛逆少年,正是想法最多的年紀。

  他們只是想讓他作出某一個決定之前,多思多想一下而已。

  然而嬴牧卻聽得津津有味,臉上盡是求知欲,更是不清楚的地方又虛心請教。

  這也讓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得根本停不下來,這也是他們所料不及的,如此心性,至少在他們也是這個年齡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的。

  那時候的他們,自以為天老大,自己就是老二,沒有不能打的仗。

  嬴牧身上卻看不到這樣的東西,若是他們了解嬴牧在咸陽城的作為,可能就不會這么想了,當年的那個少年剛愎自用,自信到自負的程度。

  若不是家中變故,嬴牧是斷然不可能成長到如此心性的。

  這場聊天,不再是先生對學生的指點,而是長輩向小輩傳授他們自己的經驗,其中或許有不足的地方,也有錯的地方,但是這些得靠嬴牧自己去判斷了。

  “不過嬴牧,你的一些想法,在我們看來也是極好的,就比如你對戰事的分析,可能也是我們沒有想到的。”

  嬴勝的話語之中有贊賞,也有肯定。

  嬴牧聽完也只能撓撓頭,微笑以對,繼續詢問自己心中的疑惑。

  三人的聊天基本上已經忘記了時辰,正在這時,前方的騎兵前來,三人才停止了對話。

  “報,校尉大人,道路已經可以通行。”

  聽到這句話,眾人開始翻身上馬,繼續向前而行。

  嬴牧卻在吸收剛才的一些對話。

  前方的路,還很長,就像接下來的戰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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