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方沐和的藥,老皇帝三日光景就能起身了。

  皇后此番算是頭功,皇帝對她的信賴和恩寵更勝從前;姬耘齊和姬耘楚兩個因榻前侍奉孝心可嘉,之前的過錯也被揭過不提,雖然沒有褒獎,但終于不用圈禁王府閉門思過了。

  至于方沐和,自然又得了許多賞賜。皇上單獨把她叫到跟前,問她姬耘韓和南境的事情。

  方沐和尚未收到姬耘韓的回信,心里還對姬耘楚的那些話耿耿于懷,便撿著一些無足輕重的瑣事說了一些,有關南境軍情以及南越的事情,她只推說并不知道。

  皇后又問她想要什么賞賜,方沐和笑道:“的確有件事情想要求陛下和皇后娘娘開恩。”

  “什么事,說來聽聽。”皇上依舊身體虛弱,說話少了威嚴,聽上去倒有些慈父的味道。

  “我想要一個人。”

  “嗯?誰?”皇后狐疑地問。

  “孫蕓。就是陛下身邊的那個女官。”

  “是她呀。”皇后悄悄掃了皇帝一眼,輕嘆道:“按理說她早就到了出宮養老的年紀,但她家里早就沒人,出宮后也是無依無靠,再加上這些年她服侍陛下梳洗,陛下也習慣了她的手法。不知你跟她之間有什么淵源?今日這樣的好機會,經肯為她求恩典。”

  方沐和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說:“若說淵源還真算不上,就是之前在獵宮當差我被人欺負的時候,她說過兩句公道話。人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么。如今我也沒什么想要的,就把這個恩典給她唄。”

  皇上點點頭,應道:“朕準了。”

  “謝陛下恩典。”方沐和忙謝恩,又說:“這宮中樣樣都好,就是規矩太大。我又是懶散之人,這幾天可真是憋壞了。如今陛下康復了,我能否出宮松快松快嗎?”

  皇上輕笑:“你如今不是宮女了,自然沒有拘著你的道理。來人,去朕的私庫里挑些東西賞給華陽縣主……啊不,華陽縣主晉封為郡主,再把平昌伯在西鳳大街的宅子賜予華陽縣主吧。”

  給錢給宅子又晉位封號,終于讓方沐和臉上有了笑意,她款款下拜:“謝陛下隆恩。”

  皇后此時也樂得做順水人情,當即叫人把孫蕓的宮籍拿來,當場廢掉,讓方沐和帶著孫蕓,和林氏一道出宮去。

  馬車一出宮門,林氏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道:“哎呦,終于出來了,這兩日可真是拘束死了。”

  方沐和把斗篷卷起來墊在后腰,整個人軟軟地靠在車壁上,笑道:“干媽也是喜歡自由自在的人呢。”

  “這世上,還有誰不喜歡自在的嗎?”林氏笑嘆了口氣,又問孫蕓:“這位孫姐姐,怎么看上去不高興呢?是舍不得離開這皇城嗎?”

  “我是還沒緩過勁兒來——十年了,終于出來了!”孫蕓唇角彎起一抹笑,眼角卻濕潤了。

  林氏遞上自己的帕子,勸道:“你算是熬出頭了。以后想跟和兒住在沐云齋也行,跟我住也行,總歸都是自在的日子。”

  孫蕓接了帕子擦了擦眼淚,說:“多謝夫人。我以后得跟著小主子,我是方家家生的奴才,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

  “你是方家的人?那……”林氏仔細端詳著孫蕓,皺眉搖頭哦,“我怎么不認得你呢。”

  孫蕓沒說話,只是從懷里摸出一只瓷瓶,倒了些藥油在手心,搓開后雙手捂住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始在臉上揉搓。一些膚色的東西被搓下來,漸漸露出一張滿是疤痕的臉。

  “天哪!”林氏嚇得白了臉。

  “你這是燒傷?”方沐和覺得后背發寒。這人竟然易了容貌,在皇宮帶了十六年!

  “林二小姐,我是微云啊!”孫蕓不敢直視林氏,低著頭捂著臉,嗚嗚的哭。

  “你……你居然是微云!這么多年,這么多年……”林氏也哽咽起來。

  “我家小姐臨終前囑托我一定要照顧好小主子。可當時那么多人都在找小主子,說她是妖孽留不得。而我作為小姐的貼身丫鬟,更是他們最先搜尋的人。為了保小主子平安,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到朝云寺后的獵戶家里……”

  孫蕓,不,微云終于止了眼淚,穩了穩心緒說起往事。

  原來當時方青禾的母親生下孩子之后便大出血而亡,身邊伺候的一個婆子無意間發現,潑出去帶有臍帶血的水被鳥雀喝了,竟然發狂,互相啄,不死不休。

  這可嚇壞了那婆子,一時口無遮攔就宣揚開來。原本南嶼島端木熙旸能馭百獸就令人膽寒,如今他女兒的血這般邪性,更是叫人視為妖魔。

  聽到這里方,方沐和心里震驚。之前在海上,自己的血讓上百只鯊魚互相殘殺,還以為是偶然,如今看來竟在出生的時候就這樣了。

  方家怕引禍上身,讓微云和一個乳母把小嬰兒送出去,實則方家主當時已經起了殺心。乳母半夜想捂死孩子被微云發現,微云搶了孩子,走上了逃亡的路。

  聽微云把這段驚心動魄的往事用云淡風輕的口氣說出來,方沐和皺眉問:“你的臉是怎么回事?誰干的?”

  “你的行蹤不知怎么就被敏妃察覺了,她把你帶進宮中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養著。我擔心伱在宮中無人照看,便花錢走門路進宮做宮女。不知是我露了馬腳還是怎的,有一夜我們宮女睡的屋子起了火。我為了再次掩藏身份,跟孫蕓換了牌子……”

  “敏妃。”方沐和想起姬耘楚的話。果然,最早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是敏妃。

  “但是敏妃也早早地死了。她死之后,我也算是放了心。后來南四海也尋到了宮里,有他做幫手,小主子算是過了幾年安穩日子。”

  “皇帝的妃子,個個兒背后都有一股勢力。這敏妃是靠著誰?”

  林氏抹了把眼淚,接了這話:“敏妃是海寧候家的嫡長女,海寧候原本為大虞鎮守西南。但后來敏妃過世,海寧候在西南吃了敗仗,一家子都凋零了。”

  “凋零了。”方沐和心里暗暗地琢磨,是真的凋零了,還是隱匿了實力蓄勢待發?還有待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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