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張言似笑非笑看著對面坐著的小妹:“怎么,就那么害怕三哥?”
顧文姝抿唇:“不是害怕三哥,只是覺得對不起你們。”
“這些年我過得迷迷糊糊,對孩子也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她眼眶慢慢紅了:“三嬸跟我說,小妮兒一歲多時病得很嚴重,三叔和三嬸帶著孩子去公社衛生院,最后公社衛生院沒有藥,得送去縣城醫院。”
“是三哥和三嫂得知消息去車站接了人,又在醫院里守了孩子幾天。”
“孩子在三叔三嬸家喝的牛奶也是三哥你找人買的。”
“孩子們吃的穿的都是幾位哥哥和嫂嫂準備的。”
“每每想到這些,我就愧疚不安,沒有臉見你們。”
聞言,屋子里一行人都沉默了。
張奶奶和兩位爺爺嘆息一聲,張大哥則是轉過身去,天知道這些年里他多少次想要把這個妹妹扔到河里去清醒清醒。
張言看著顧文姝,突然笑了。
他站起來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腦袋:“你能回來,哥哥就不怪你。”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們的妹妹。”
顧文姝有點震驚,三哥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能回來?
四哥張紹說:“別嚇妹妹了,要不然她都不做飯給我們吃了。”
大家聽了后都笑了起來。
二嫂擼起袖子說:“行了,來妹妹家可不是等著吃飯的,我們這就去廚房幫忙做飯。”
說完后就把自家漢子揪了出去,走到門外才問:“妹妹,廚房在哪里?”
顧文姝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行,我們這就動手。”
不一會兒,廚房里傳來二嫂尖叫聲。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紛紛朝廚房走去。
張二哥看向走在前面的妹妹:“早知道你和妹夫買這么多東西,我們就不來吃飯了,這不是破費嘛。”
其實他們知道要來妹妹家吃飯,已經自己準備了糧食還有肉,還有菜。
夫妻兩人看著腳邊籃筐里裝的菜,這些都是他們自己帶來的,再看看妹妹這廚房里那些肉。
簡直就沒法比。
二哥這個高壯漢子臉都扭曲了,這得浪費多少錢。
張奶奶也怒了:“姝姝,你干什么?日子不用過了?”
顧文姝再一次被十幾雙眼睛死死盯著,她覺得自己壓力很大,趕緊解釋:“都是修然昨晚上山弄回來的,一分錢都沒有花。”
“真的,我沒有騙你們。”
她指了指還沒有處理的野豬肉:“哥哥們看清楚了,這是野豬肉,這大家伙昨天自己撞死在山上,我們只是撿漏了。”
“我們?”三哥張言看了一眼妹妹:“所以你現在也很能干了,還能跟著黎修然上山打獵了。”
顧文姝訕笑:“我,我只是跟在他身邊幫著拿東西。”
“放屁。”張祁怒了:“那家伙居然敢帶你進山,難道不知道這一帶有很多野豬嗎?”
一向溫和的四哥小聲說:“我看黎修然自己就是一只豬,居然帶妹妹進山。”
聽著哥哥們義憤填膺的話,她拉了拉三哥的衣袖:“其實,我。”
“閉嘴。”五哥瞪了妹妹一眼:“等妹夫回來我們再和他說。”
顧文姝說:“你們不能欺負修然,是我自己要跟著去,他本不答應的。”
話音落下,十幾雙眼睛的死亡凝視讓她瑟瑟發抖,可為了丈夫能全須全尾她必須要據理力爭:“哥哥,修然對我和孩子都很好很好,能不能別修理他。”
“姝姝,到外面去陪你爺爺奶奶。”張六哥直接把妹妹拉到門外去。
聽著妹妹為別的男人求情,心里不爽,不想聽。
偏偏那個人是妹夫,他不能得讓妹妹閉嘴,
只能把人帶走。
廚房里傳來二哥的聲音:“小妹,魚要怎么弄?”
“切魚片。”顧文姝轉身喊了一聲:“三條弄魚片,三條用來做魚丸,魚骨用來熬湯。”
就這樣,顧文姝被趕出廚房了。
兩位爺爺和奶奶已經在院子里左看右看,看完后還走到門外去看看,全然不理會顧文姝。
一直不說話,文靜溫柔的三嫂對張言說:“我去幫二嫂,你們和小妹說說話。”
顧文姝不好意思說:“三嫂,麻煩你們了。”
她已經知道幾位哥哥不可能讓自己跑了,做飯的事只能拜托幾位嫂嫂和二哥了。
六哥和七哥已經弄來幾張長凳子放在亭子里,七哥笑著說:“姝姝來,我們兄妹聊聊天。”
說完后,他還把一袋子五香瓜子放在桌子上。
顧文姝汗顏,七哥這是要問罪,還是要做吃瓜群眾?
坐下來后,四哥看著她說:“其實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們這一次來不是要興師問罪的。”
“看到你好好的,我們幾個哥哥都很開心。”
“你幾位伯母叮囑我們不能兇你,要好好說話。”
五哥撇撇嘴:“從小到大都舍不得兇你半分。”
就這么一個軟軟的妹妹,疼都舍不得,怎么可能會兇呢。
爸媽的擔憂都不存在的。
想到幾位伯伯和伯母,她抿唇:“下次我去看看阿伯和阿姆。”
“早就應該去了。”張六哥敲了一下顧文姝的腦袋:“以后乖一點,要不然哥哥真的會揍你。”
七哥張祁和大哥一腳朝六哥踢去,兄弟異口同聲說:“滾一邊去。”
張言則是看了張六哥一眼,瞬間讓他毛骨悚然。
“完了,三哥生氣了。”
全家最恐怖的人生氣了,肯定沒好果子吃。
張言說:“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能有任何隱瞞。”
“如果有人要欺負你,你也要告訴我。”
“我倒要看看在羅縣有誰敢欺負我張言的妹妹。”
說完后,他眼里的厲色一閃而過。
顧文姝想到三哥如今的職位,小聲提醒一句:“三哥,我看到有不少你們的人專挑那些送到生產隊里勞作的知識分子,如果可以,還是別鬧得太過分了。”
大哥說:“我們羅縣好很多,很少會拉人出去斗,這些都是因為你三哥。你再去看看羅縣外,亂得很。”
“放心吧,三哥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應該做,什么不該做。”張言笑著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這一刻就像回到小時候。
在妹妹五六歲時,最喜歡黏著自己或者老七,后來大一點了,他去上初中了,妹妹的眼里就只有老七。
多少次,他回家后胖揍老七的。
他的妹妹啊,這幾年受苦了。
所幸,回來了。
“別為三哥擔心,我能走到今天,不是巧合。”他清冷的臉上帶著幾分和煦的笑:“你以后只要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有任何困難和不愉快就找哥哥。”
“日后,總能護著你。”
三哥說這一番話時,亭子里的哥哥們集體沉默了,眼眶也紅了。
顧文姝覺得這一幕怪怪的。
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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