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十分不情愿地走到沈翩枝身邊。
低著頭，已經準備好沈翩枝批評他了。
預料中的批評并沒有到來。
沈翩枝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像是沒有看到他頸間戴著的那根紅色編織繩。
小寒垂著眼皮：“媽咪，這根項鏈——”
“自己去洗手，一會吃飯。”
沈翩枝輕輕推了推小寒的身體，打斷了他的話。
沈小寒表情復雜，看媽咪確實沒有再次詢問下去的意思，他的眼神閃爍了兩下，小手緊張地攥著，扭頭去衛生間洗手了。
小天跟小年兩個小家伙，跟上了小寒的腳步。
病房內。
只剩下賀厲存、沈翩枝與老夫人三人。
賀厲存抿著唇：“剛才怎么了？”
“沒什么。”沈翩枝垂著眼簾，低頭給老夫人整理了一下被子：“奶奶，您再這里住院觀察一天，如果沒事，明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老夫人才剛剛醒來。
她對綁架的事情并沒什么印象。
對此，沈翩枝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可惜。
慶幸老夫人對這段不好的記憶沒有印象。
可惜老夫人沒辦法給她提供任何線索。
對于沈平川與沈家族人失蹤的事，沈翩枝暫時還沒有跟老夫人提起。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提。
“翩枝，應該快開庭了吧？”
安靜中，沈老夫人忽然開口。
沈翩枝垂著眼簾，手上整理被子的動作，停頓下來。
沈老夫人又繼續說下去：“孩子，奶奶不怪你，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都是沈平川他罪有應得，什么時候法庭宣判結果了，你再跟奶奶說一聲就行。”
沈翩枝低垂目光，沒有說話。
她沒想過奶奶會支持她的決定。
其實。
她本以為奶奶會跟她給沈平川求情的。
加入，沈平川沒有失蹤。
或許她還真會看在奶奶的勉強，撤訴。
但她沒想到，奶奶并沒有替沈平川求情。
一瞬。
沈翩枝的眼眶微微發熱，將眼皮垂地更低了。
安靜中。
老夫人絮絮叨叨又說下去。
說了很多有關翩枝小時候的事情，還有沈暖暖小時候的事情。
這不禁就勾起了沈翩枝的回憶。
在她還是孩童時期的時候。
沈暖暖對她其實還算不錯的。
那個時候，暖暖就是她的跟屁蟲，每次都會跟在她身后，追著叫姐姐。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
暖暖像是變了一個人。
再也不肯追在她的身后跑了。
沈翩枝垂著眼，沒有接話。
她知道老夫人這是想念暖暖了。
可是，沈暖暖跟沈平川一樣失蹤了。
從昨天開始算，已經一天一夜了。
她這邊，并沒查到太多有利線索。
在沈翩枝安靜中。
沈老夫人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她顫顫巍巍開口：“翩枝，你實話告訴奶奶，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沈翩枝：“......”
她反應過來，奶奶剛才的話，不過是試探她。
她沒回答奶奶的話。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老夫人紅著眼睛，卻并沒有太過激動，只是聲音略有些苦澀：“他們作孽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現在出事，也是應該的......”
“還好沒連累到你。”
“還好......”
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太過傷心了。
她此刻口中一直在重復著‘還好’兩個字。
可沈翩枝并沒從她的言語中真的感受到還好。
老夫人神情變得落寞。
她沒要求沈翩枝一定要救沈平川他們。
甚至。
老夫人連追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都沒有。
看著奶奶一下就失去了神態的眼睛，沈翩枝有些心疼，主動開口：“奶奶，我會想辦法的。”
“翩枝，你一個女孩子，你又有什么辦法呢。”老夫人苦笑著搖頭，緊緊握住沈翩枝的手：“是他們對不起你，他們作孽太多，就算現在能救他們，也救不了他們一輩子啊。”
望著老夫人痛苦的雙眼，沈翩枝垂下泛紅的眼皮：“奶奶，其實您不用這么為我考慮，我沒事。”
她跟沈平川已經斷絕了父女關系。
如果不是為了調查幕后的人。
她甚至并沒打算尋找沈平川的意思。
現在。
她改變心意了。
沈翩枝垂著眼，輕輕推開老夫人的手：“奶奶，您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營養師給您準備好晚餐沒。”
沒有停留。
沈翩枝起身離開了病房。
她并沒有去找營養師問營養餐的事。
而是走到走廊盡頭的矮窗前，深深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鮮空氣。
好像這樣，她心里的情緒就能緩解下來。
隨著新鮮的空氣猛烈地灌進肺部，沈翩枝好像覺得，自己真的好多了。
身后，冷香環繞上來。
沈翩枝沒有轉頭，只是望著窗外的車水馬樓，輕聲說：“像我這種連親妹妹，親生父親都可以不要的人，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到，我這種人，是沒感情的。”
“靠近我，你不怕么。”
身后飄過來的聲音很輕：“我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怕’這個字。”
“以后讓我來保護你好嗎。”
男人的聲音明明很輕，可又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讓人心安。
沈翩枝垂下眼皮，輕輕笑了笑，低頭看著樓下進出醫院的病人或者醫生：“我的字典里，也來沒有‘被保護’這三個字。”
她吐出一口濁氣，扭頭，盯著面前靠近的那個身影。
賀厲存的容貌，真的無可挑剔。
沈翩枝欣賞地盯著他的那張臉：“走吧，吃飯了。”
沒給賀厲存再次跟她說矯情話的機會。
沈翩枝已經大步朝著病房的方向，重新回去了。
走廊里。
賀厲存叫的燒烤，也已經送達了。
沈翩枝接過酒店工作人員送過來的燒烤，扭頭沖著賀厲存招手：“不吃？”
賀厲存：“來了。”
吃過晚餐。
沈翩枝跟著賀厲存去了他在海城的公司一趟。
這是沈翩枝第一次到賀厲存的公司。
雖然，這公司目前，在她的名下。
因為兩人是從公司的特殊通道進來的。
所以，并沒引起太過員工的關注。
整個會議的全程。
沈翩枝沒有露面。
而是作為幕后人，聽的現場直播。
不清楚賀厲存從哪找到這么多財大氣粗的投資商。
不過，她現在倒是可以確定一件事。
基因藥上市的資金問題，不用擔心了。
而且。
有這些人的入股。
也能分散掉境外那些人的注意了。
整個會議過程。
賀厲存并沒有提到基因藥三個字。
那群投資商卻像是上趕著一般，不管賀厲存要投資什么，都拍著胸脯保證，資金一定到位。
一直在隔壁聽完整個會議過程的沈翩枝，表情變得古怪。
她已經開始嚴重懷疑，這群投資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投資什么產品了。
在隔壁的會議結束后。
沈翩枝并沒急著離開房間。
一直等賀厲存推門進來，她才盯著他那張平靜的臉，好笑開口：“賀厲存，這群投資商是被你忽悠進來的么？他們，似乎并不知道他們投資的產品是什么。”
賀厲存不置可否：“基地那邊已經在全力生產了，大概再過兩三天，渠道這邊打通后，就可以上市了。”
“這么快？”沈翩枝有點驚訝。
正常公司，想要上市一件東西，都是要經過幾個月的準備的。
從她提出要上市基因藥，到現在，一共過去了不到三天時間。
賀厲存這邊就基本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了。
這種效率，也難怪連沈翩枝都覺得驚訝。
賀厲存的嘴角抿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是不是忽然覺得，你的男朋友很優秀。”
沈翩枝：“......”
她就不該問。
這男人，一點都不經夸。
他們再次回到醫院時。
三小只已經歪歪斜斜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聽到聲音。
睡眠很輕的小寒醒了過來。
小寒揉揉眼睛，望著沈翩枝的方向：“媽咪，你回來了。”
“嗯。”
“時間不早了，我讓賀先生送你們回去休息。”
她的聲音很輕，已經盡可能不打擾老夫人的睡眠了。
沈老夫人還是醒了。
在一番推脫之后。
沈翩枝還是拗不過老人家的脾氣，答應帶著孩子們一起回去休息了。
還好有賀厲存的人在醫院守著。
加上沈平川消失，醫院的監控設備也增加了很多。
沈翩枝并不需要太過擔心。
她剛準備叫醒還在熟睡的小天跟小年，賀厲存伸手阻止：“讓他們睡吧，我抱他們上車。”
話落。
賀厲存一手抱起小天，一手抱起小年。
也就是小寒已經醒了。
不然，沈翩枝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要把小寒也一起抱著。
回到公館。
將三個孩子們安排睡下。
沈翩枝也準備回房間洗個澡了。
她盯著還沒打算離開的賀厲存：“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可以走了。”
她已經做好這家伙耍無賴的準備了。
然而。
賀厲存卻點頭，轉身就走了。
他這么干脆利落，還真讓她有些不習慣。
盯著男人的背影。
沈翩枝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在賀厲存轉身離開不久，他甚至還沒走下樓梯，他又扭頭回來了。
沈翩枝站在原地，好笑看他：“又有什么事。”
“家里還沒安裝淋浴，能借你這里洗個澡么。”
沈翩枝：“……”
盯著賀厲存正派的面孔，她差點都要以為自己把對方想歪了。
猶豫之后。
沈翩枝同意讓賀厲存借用樓下的客房洗澡。
如果他還想蹬鼻子上臉，那她只能把他攆出去了。
賀厲存倒是出乎意料得聽話。
按照她的意思，去了樓下客房洗浴。
幾分鐘后。
沈翩枝的手機響了。
她的心頭跳了一下，她才剛剛進入自己房間的浴室準備洗澡。
手機一響，她反而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迅速又將衣服穿好了。
盯著手機屏幕上，賀厲存的來電。
沈翩枝嘆息一聲。
算了。
等他離開后，再洗澡吧。
不然，總覺得有點別扭。
接通電話。
里面傳來賀厲存的聲音：“沒有浴巾，可以給我送一張過來么。”
“嗯，我讓傭人給你拿過去。”沈翩枝不以為意，立刻拿起桌上的座機，準備叫一下一樓的傭人。
電話里。
賀厲存的聲音又響了：“我已經遣散傭人回去休息了，暫時，公館內，沒有別人。”
沈翩枝眼角抽了抽，壓根沒相信賀厲存的話。
等她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樓下號碼后。
她才確定。
樓下真的沒人了。
因為電話里已經提醒，無人接聽了。
手機里，賀厲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可沈翩枝總覺得，賀厲存這低沉的聲音里，若有若無的夾雜了一絲輕快：“沒有浴巾，我就沒辦法穿衣服了，不能穿衣服的話，沈小姐會介意嗎？”
沈翩枝咬牙：“我給你拿浴巾，等著。”
“好。”
扯了一條干凈的浴巾，沈翩枝拿著下了樓。
越靠近樓下的客房。
沈翩枝的心跳就越快。
她甚至忘記了，客房里的東西，也是準備齊全的。
根本不可能沒有浴巾。
她剛走到樓下客房門口。
公館內就停電了。
黑暗中，沈翩枝心口顫了顫：“賀厲存？”
“我在這。”
賀厲存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
因為周圍太黑。
沈翩枝什么都看不見。
可她能想象得到，賀厲存全身赤裸站在她的面前。
慌亂中。
沈翩枝將浴巾往聲音的方向丟過去：“浴巾給你，我先出去了。”
因為太過慌亂。
加上周圍黑暗，沈翩枝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
身體不受控制地朝著朝著地面倒下。
黑暗中。
一只手掌穩穩托住了她的后背。
讓她勉強站穩了。
意識到面前的男人還沒穿衣服，沈翩枝的臉瞬間滾燙。
她胡亂伸手想要推開面前的人。
手掌卻摸到了一個跟自己結構不一樣的東西。
察覺到手上摸的是什么東西，沈翩枝的臉更燙了。
“你的手，還不打算拿開么？”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炸起。
明明對方聲音不高，卻讓她的心徹底慌了。
心虛收回手，沈翩枝不敢胡亂動了。
她磕磕巴巴開口：“你、你裹上浴巾，我要開手電了。”
慌亂地摸出口袋里的手機，沈翩枝的大腦早就一片空白了。
她甚至忘記給賀厲存裹浴巾的時間，直接就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然后。
她就看到了讓她終身難忘的一幕。
視線中。
賀厲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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