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林莜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她已經給足了提示，他肯定知道了自己在意的點，卻連一句挽回和承諾都不肯說。
林莜胸線短促起伏幾下。
賭氣一般將扯開的窗簾拉上，背靠著窗戶，緊緊攥著手中手機，緩緩蹲到地上。
抱著自己，無聲落淚。
*
周日早上八點。
距離周一民政局上班只有整二十四個小時。
林莜腫著眼眶起來吃早餐時，家里只剩喜喜，母親和姐姐都已經去上班。
喜喜很乖，興許察覺小姨心情不佳，坐在那安靜看動畫片，并不吵鬧打擾。
林莜喝著沒味道的白米粥，配著一根芥菜絲。
芥菜絲剛剛送進口中，腦海中便情不自禁涌現起了一幅畫面。
男人為救自己，手受傷被繃帶纏著，不能吃飯，自己也曾用米粥搭配芥菜絲喂過他。
回憶一旦拉開一道口子，便不受控的開始在腦海開枝散葉。
林莜哽著呼吸，口中那根芥菜絲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她捂著嘴巴，盡量使呼吸平穩，可眼淚還是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怕喜喜看到，她撂下碗筷，沖向洗手間，就著水龍頭洗了把臉，情緒這才緩和了些。
不想浪費糧食，她木然走到餐桌旁，正準備繼續進食，可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太城。
她接起。
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嫂子。”
林莜認得，是宋亦鳴的音色。
但電話里，男人往常的痞氣不再，聲音里充滿了認真和嚴肅。
林莜吸了口氣，若沒有宋亦鳴給陸崢寒的那藥丸，事情也遠遠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并未有跟對方好聲好氣說話的意思，語氣很淡：“稱呼可以改了，有事嗎？”
那頭沉默片刻：“你來一趟醫院吧。”
林莜眉心一跳：“去醫院干什么。”
那頭重重嘆了口氣：“你來吧，來了就知道了。”
林莜眉頭皺緊，堅持道：“你不說我不會去的。”
那邊似乎終于敗下陣來：“行行行，我說，陸哥病了。”頓了頓，“絕癥。”
林莜第一反應是不信，認為對方在騙人。
第二反應是要將電話掛斷。
她冷著聲音：“宋亦鳴，你是不是覺得拿這個開玩笑騙我很好玩？”
“嫂子，我能拿這事騙你嗎？快來吧真的！”
林莜愣住，心臟砰砰砰砰狂跳起來！
還想再問什么，對方已經先掛斷了電話。
彼時，醫院。
陸崢寒躺在病床上，看著門口鬼鬼祟祟的宋亦鳴和蘇勝囡，眉頭微擰。
“你們倆在干什么？”
宋亦鳴跟蘇勝囡使了個眼色，蘇勝囡“哦”了一聲，乖乖去外面等著。
宋亦鳴一個人走進去，先是看了一眼病床旁的輸液瓶，大拇指蹭了蹭鼻尖：“就剩這一瓶了？”
陸崢寒淡淡“嗯”了一聲，眼睛依舊鎖著他：“剛跟誰打電話呢？”
宋亦鳴咳了一聲：“那個二哥，我沒跟你商量，就幫你做了件小事。”
陸崢寒有種不好的預感：“什么事？”
宋亦鳴清了清嗓子，便將剛剛跟林莜打電話的事告訴了他。
陸崢寒聽完，抄起枕頭就狠狠朝對方砸去：“你找死呢！我只是胃出血你跟她說什么我絕癥！”
宋亦鳴沒躲過去，枕頭重重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外面的蘇勝囡看到了，護犢子似的沖過來。
“有話好好說話，干嘛動手打人啊！”
宋亦鳴一陣心驚肉跳，推著人就要往外去：“沒事沒事，我們兄弟倆鬧著玩呢。”
宋亦鳴將蘇勝囡推走后又回來，訕訕對陸崢寒道：“二哥別跟囡囡一般見識。”
病房陷入詭異般的安靜……
陸崢寒咬著后槽牙磨了磨。
沉默片刻，他捏了捏眉心：“她來了？”
宋亦鳴知道他口中這個“她”是指林莜，摸了摸鼻子道：“應該。”
“應該？”
“一開始嫂夫人是不相信的，但我篤定說沒騙她，我猜依她對你的感情，肯定會來的。”
陸崢寒眉宇間的煩躁意味更濃，壓抑著內心的窩火：
“你知不知道，你們在給我幫倒忙呢？”
宋亦鳴咳了一聲：“我不認為是在幫倒忙啊，不管你是不是得的絕癥，萬一她看到你這幅樣子，心一軟，就不跟你鬧了呢？”
昨晚，宋亦鳴接到酒吧打來的電話后，確實嚇傻了。
這位爺的胃本來就不好，平常很是注意，喝酒也都是淺嘗輒止。
能喝到胃出血，說明他絕對煩到了極點。
所以宋亦鳴才決定為他做點什么，跟蘇勝囡商量著騙林莜來醫院。
他們想的簡單又美好，覺得只要林莜能見到他被折磨的這幅凄慘樣子，絕對會心疼。
一心疼說不定倆人就和好了。
可陸崢寒聽完卻是突然自嘲一哂，冷沉的聲音陡然染上幾分落寞：“她不會的。”
宋亦鳴不明所以：“為什么？”
“她最痛恨的就是欺騙，而恰好，你們將她哄來的手段是欺騙。”
“那等會她來了，說都是我和囡囡的主意，跟你無關。這不是情況特殊嘛，我們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
“她怕是根本不會聽，更不會信跟我無關。”
“不能吧……”
陸崢寒又撈出根煙點上，瞇著眼看向窗外刺眼的陽光，“那是你不了解她。”
*
陸崢寒說的沒錯，林莜最痛恨的確實是欺騙。
但她更沒意識到自己對陸崢寒的在意已經那么深厚。
來醫院的路上，車子在高架上直接飆到了快一百碼，飛一樣趕到了醫院。
下了車，因為心里存著懷疑，她原本是屏住呼吸，刻意壓著步子的。
可走著走著，腦海便浮現起了昨晚男人站在樓下時消瘦的身形。
難道他真的生了很嚴重的病？
內心的擔憂瞬間爆發，她腳步逐漸加快，進而是小跑。
按著蘇勝囡發給自己的病房號，她急喘著氣跑到了病房門口。
隔著門看到醫生正在里面，陸崢寒確實也躺在病床上。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有些病態的蒼白蠟黃，醫生正在為他做著檢查。
她心一下揪起，心里的懷疑也徹底被打消了，推開門就沖了進去！
視線首先掃到了醫生胸前的銘牌——胃腸科李**。
林莜瞪大了眼。
胃腸科？！
“胃癌”——這兩個可怕的字眼一下在林莜腦海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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