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親可是朱慈炯,現在唯一存世的崇禎兒子,天下皆尊為朱三太子。
這說明什么?
說明天下人都把朱慈炯當成了大明繼承人。
一旦朱瑩鈺將朱慈炯迎到杭州,新北軍的主公,到底是公子,還是朱慈炯?
他坐上龍椅,施發號令,公子遵還是不遵?”
“貞央,你這是在勸我無君無父,不忠不義?”
鄭克均冷冷看向貞央,滿臉不悅。
“這里沒有外人,公子是信不過貞央嗎?
貞央不信公子真的想迎朱慈炯回來。”
鄭克均尷尬一笑。
“繼續說下去。”
“公子,恕貞央冒犯,你有一個父王已經夠了。
頭上戴兩個緊箍咒,孫悟空也受不了。”
“若是奉天子以討不臣,何如?”
“就是個笑話。
公子不是曹操,如今時局,也與漢末迥異。
漢末諸侯,大部分都恭順漢庭,天子仍有號召力。
可現在的明天子能號令誰?吳三桂?尚之信?王輔臣?
恐怕公子的父王,嘴里說著尊奉永歷皇帝,也絕不會聽明天子旨意。
難道公子要用這個明天子號令建州女真嗎?
并且公子麾下文武,皆唯公子馬首是瞻,何須一個天子來穩固根基?
可以說這個明天子對公子沒有半點益處,卻貽害無窮。
最起碼的,若公子與朱慈炯反目,會落一個大不忠罪名。
成為天下民眾,特別是讀書人攻訐的對象。
更甚者,若是哪一天朱慈炯效董承、伏完故事,公子防不勝防。”
“所以你覺得,我該怎么辦?”
“殺。”
鄭克均擰眉。
“公子知道福王朱由菘建立的弘光政權,曾經有一個自稱明太子朱慈烺的人,前去投奔嗎?
結果,朱由菘認定那人是冒充太子,將其斬殺。
公子,你明白貞央的意思吧?”
鄭克均眉頭緊蹙。
“茲事體大,等我回來再說吧。”
……
秋風蕭瑟。
空曠的原野上,一座墳塋孤零零地立著。
柔嘉公主一身潔白的孝服,跪在墳前,一動不動。
只靜靜地看著墓碑上父王的名字。
鄭克均讓呂布等護衛留下,自己來到了柔嘉公主身后。
“你就打算一直這樣跪下去嗎?”
“公子不必相勸,為父守孝,是女兒本分。”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真是至誠至孝。”
鄭克均輕蔑一笑。
“不知道當初公主的恩人一家,被洪水沖走,你守孝幾日?”
柔嘉公主全身一顫,原本死寂的臉龐,浮起一抹迷茫。
“真是笑話,生你的父親,對你拒而不納。
為了所謂的名聲,任自己女兒漂泊江湖。
也不管是會餓死,還是會被賣去青樓。
而在你窮途末路,即將病死道途時,是恩人一家救了你。
說一句再造之恩不為過吧?
可是在你眼里就那么不足為道?
他們全家被洪水沖走,你除了掉了一點貓尿,還做了什么?
你不就屁顛屁顛逃難江蘇去了嗎?”
“伯伯,伯母,對不起,剛子,小娟,對不起。”
柔嘉心頭一酸,淚如雨下。
“別惺惺作態了行嗎?
你父王好歹還有一座墳,可你的恩人呢?
這都一個多月了,你連一座衣冠冢都沒給他們立吧?
如果你的恩人全家在天有靈,看到你在你生父墳前,要死要活。
他們卻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你覺得他們作何感想?”
柔嘉公主淚水滂沱。
“公子,你說得對,柔嘉忘記了恩人一家,罪該萬死。
反正柔嘉現在也無牽無掛了。
這便把命還給他們。”
柔嘉公主抓起旁邊的佩劍,拔出劍來,對準了自己白皙的脖子。
“要自殺就趕緊吧,反正你活著也沒吊用。”
“我要是你恩人一家,都恨不得弄死你。
你柔嘉公主是什么東西?滿清皇室公主。
你恩人全家怎么死的?被滿清掘開黃河淹死的。
他們要是在天上得知,自己救的人,是隸屬于滅他們滿門的朝廷貴族。
你猜他們會不會氣的活過來?
可憐的他們,救了自己的仇人,現在也不知被黃河洪水沖到哪片荒地。
現在黃河水位退了,曝尸荒野,任由野狗豺狼撕咬尸身。
尸骨不存,連投胎都不可能,只能變成孤魂野鬼,在人間四處游蕩。
你不是救回來個蒲松齡嗎?
我回頭就叫他寫一部關于你恩人一家的小說。
就叫《死不瞑目》如何?
內容我都給想好了,就是你恩人一家原本和諧美滿,有一天路上碰到一只快病死的狐妖。
結果狐妖勾搭奸夫,恩將仇報,害死他們滿門。
他們變成冤魂野鬼,想要找狐妖報仇。
卻沒想到狐妖因為奸夫被道士殺死,以身殉情了。
他們報不了仇,又投不了胎,氣得原地魂飛魄散。”
“公子,你別說了。”
柔嘉公主痛苦地搖頭。
“我還沒說完呢。
最慘的是恩人夫妻的小女兒,竟然僥幸未被狐妖害死。
可當她醒來時,卻成了孤兒,最后只能乞討過活。
長大后被賣到妓院,好不容易接待的書生中了狀元。
卻沒想到書生轉身就娶了當朝公主。
小女兒上門討說法,被亂棍打死……
別以為是我瞎編,那個蒲松齡寫小說,沒有書生出場是不正常的。”
“撲哧~”
柔嘉公主差點笑出聲。
可是馬上,更深的絕望爬上臉龐。
“我知道公子是想勸我。
可是公子殺了父王,作為女兒,何以立世?”
“你可以為你父王報仇,本督就在這。”
“我不想傷害公子。”
“可是墳里這個人,卻傷害了幾十萬百姓,毀掉了幾十萬個家庭。
你的父親死了,你覺得天塌了。
可你想過湖北被你父親屠殺的幾十萬百姓嗎?
你想過福建和浙江,被你們清軍害死多少人嗎?
你想過中原四省,多少人的父親,母親,兒子,女兒,妻子,多少被洪水沖走嗎?
你父親死了就天塌了?
你恩人一家死了又算什么?
還有數百萬個你恩人那樣的家庭,被你們滿清毀了。
你有什么資格在這尋死覓活?”
鄭克均長出一口氣。
“話已說盡,你要死要活,隨你便。
本督還有公務要忙,不會再來了。”
鄭克均轉身就走了,再也沒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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