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你有沒有覺得,這日子越來越過頭了!”
淮安。
清江浦。
御林營左軍營地。
駐守于此的御林營隊正官鐘仁文,在休憩時,突然問著同為隊正官的余忠思。
余忠思笑著回道:“這還用問嗎?!”
“本來當這勞什子兵,只是為了不餓死,結果發現,當這御林營的兵不但不缺餉,還能被訓導相公們夸贊為保住漢家文明傳續的英雄!”
“家里人還跟著被評光榮軍屬!”
……
“是啊!”
鐘仁文附和了一句,就又補充道:“關鍵還不克扣軍餉了,冬衣也不再是用一些破棉絮充數。”
“我以前在山東劉大帥(劉澤清)那里當過一段時間的兵,那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除了要打仗的時候才吃頓飽飯外,平時都是隔一天才吃一頓飯。”
“哪里像現在,軍餉足額發,家里有口的,逢年過節還會發補貼!”
“以前我是巴不得改朝換代。”
“現在我倒是不想換了,何況,現在和朱家爭天下的,還他娘的是留鼠尾的狗韃子!只會欺負我漢家小娘子的狗韃子!”
“只是這些狗韃子,他娘的搶夠了,還不肯自己離開我漢地,還想奴役我們,這讓我們這些從軍的不得不跟他們繼續拼命!”
“一想到命要是沒了,就什么都沒了,我就覺得可惜!”
“所以,我才狠心拿積攢下來的餉銀買了個從北邊偷運來的婆娘,想著若是有個后,將來若是因為打韃子死了,也不好歹有個香火不是?”
“何況,訓導相公在給我們上夜課時不是說,如果陣亡了,授田會加倍授嘛,那樣的話,我也不擔心我戰死的話,我后人不能活。”
鐘仁文這時絮絮叨叨地對自己同鄉余忠思嘮叨起來。
余忠思道:“你別說,你買那婆娘,還真是俊俏,看那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你小子也是有福氣,要是擱在以前,你就是在觀音娘娘面前磕一萬個頭,也求不來這么俊俏的。”
“不過,一看你那婆娘就不是小門小戶的,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來歷?”
余忠思說著就問起鐘仁文來。
鐘仁文嘿嘿一笑道:“她本是河間府一監生的女兒,他爹是當地的財主,結果因為投靠狗韃子的那些漢奸貪官不干人事,不但催收三餉,還把火耗預征了十年,他爹不干,去找知縣理論,結果就被知縣判了個謀不軌抄了家,她也就被姨娘帶著逃了出來,然后就不得不跟了我,我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她!”
“乖乖!放在以前,你這家伙哪里拿的出這么多銀子!”
余忠思說了起來。
鐘仁文笑道:“我知道!這不是我自己有這本事,是碰著了好皇上,才讓我有機會掙這么多錢!”
“自皇上南來后,這國勢就一天比一天強,我這小人物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才開始上夜課的時候,我還不懂,為什么天下興亡,匹夫亦有責焉,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國家不興盛,老子活得更不像人,尤其是做了亡國奴的,連人都做不了,哪怕他是什么監生相公,富家小姐呢!”
“這話說的是。”
余忠思跟著附和著說了一句,就問道:“對了,你打算何時辦一場酒?”
“雖然人家是被賣給你的,但到底都是漢人,且算是可憐的漢人,嫁給你明顯是受委屈了,是這個世道對不起她,不是她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對不起這個世道,所以,你也該讓人家正正經經的成為你的人!”
“畢竟訓導相公們說過,漢人如果都不把自己漢人當人,那就會永遠被韃子欺負的抬不起頭。”
鐘仁文道:“那是自然!我是打算后日放假就簡簡單單的操辦一下,你到時候一定要來!”
“那肯定!”
……
不知不覺就到了后日。
鐘仁文請了自己司里的相公諸生華夏當證婚人,而與自己買來的漢女白蒹葭拜了堂,成了婚。
而來參加婚禮的親友倒也不多,準確說,就沒有親人,全是鐘仁文的戰友。
因為鐘仁文和余思恭這些原本都是逃荒逃到淮安的流民,其親人早已餓死。
他們本也會餓死的。
只是因昔日漕督路振飛預感天下要大變,朝廷需要新兵,便提前用賑濟流民的方式招募了三萬壯勇,而使之成為了后來的御林營根基之一。
所以,鐘仁文現在沒有親人。
而鐘仁文也就在娶了白蒹葭且與之洞房后,也因此抱著又白又香的白蒹葭感嘆道:
“我總算又有了親人。”
白蒹葭沒有回答,只默默垂淚。
鐘仁文見此道:“你別傷心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這沒辦法,你要怪就怪這個世道,要怪就怪狗韃子,還有那些貪官劣紳,是他們讓你落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我沒有傷心!能與夫君做正頭夫妻,已經是我的造化了。”
“只是在這個大喜的日子,因你又說了這話,我就還是想到了爹娘而已。”
白蒹葭說著就哭得更加激動起來。
“岳父岳母后來到底怎么樣了?”
鐘仁文問道。
“被打死了!連窩藏他們的我表叔家也被抄家問斬了!”
“因為大清有逃人法,凡是往南邊逃的,都按謀逆罪株連!”
白蒹葭回道。
“這些狗韃子!狗漢奸,還真是不干人事。”
鐘仁文忍不住罵了一句,就安慰道:
“不過,你放心,韃子的好日子不長了!”
“對了,你告訴我岳父岳母的名字,我寫個奏疏上去,請朝廷追封他們,這樣也好立個碑,免得將來被人忘了!”
“按照陛下的旨意,我這個小官也是可以父母與妻父母請封官身的。”
“你還能寫奏疏?”
“那是,御林營是有識字班的,不學寫字就不能當軍官!”
鐘仁文說著就道:“不跟你說了,眼下大戰在即,訓練任務重,所以我的假期不多,今日就得回營里!當然,我自己也不敢怠慢,畢竟我可不想將來韃子真能奪了南方去,讓你也跟著被奪了去!”
“嗯!”
“那你小心點,槍彈不長眼!我已經是你的人了,自會等著你回來!”
白蒹葭說著也起身穿衣,且開始去給鐘仁文打洗臉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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