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大明風流 > 第296章 驚變
  這第一艘平底船上運送的,是進京面圣的十幾個葡萄牙兵,還有整整三千桿葡國造火繩槍。

  這自然是買來給神機營換裝的。

  從第二艘官船上卸下來的,便是大名鼎鼎的佛朗機快炮,數量足足有三十幾尊,這些快炮大小口徑不一,一尊母銃配七八個子銃。

  大的配備有炮車,小炮則提供給單兵使用。

  第一次見到這種后裝火炮的沈烈彎下腰,抱起一尊碗口粗的小炮,掂了掂分量,不由得嘖嘖贊嘆。

  “好東西呀!”

  青銅造!

  想必造價十分昂貴了。

  根據沈烈所知,這種后裝滑膛火炮的射程其實并不遠,大概只有五百到一千米,發射的彈丸分量也不重。

  大概也就半斤重。

  可是卻勝在十分輕便。

  他手中這尊口徑最小,大概也就三四十斤的重量,一個成年人可以輕松攜帶,又是后裝火炮射速又快。

  在這個時代。

  這玩意絕對是步兵支援火力中的王者!

  沈烈對這門小炮愛不釋手。

  嘖嘖贊嘆。

  所以說。

  在經歷了平定倭寇的長期戰爭之后,萬年九年這個時期的大明火器著實不弱,那么……

  后來明軍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想了想。

  沈烈心中大概有了個模糊的判斷,大概是萬歷朝末年,明軍的待遇實在是過于悲慘。

  人心散了吧。

  心中一動。

  沈烈懷中抱著一尊青銅佛朗機小炮,向著李如松笑道:“哎呀呀,李大人吶……”

  話還沒說出口。

  李如松李公子已經警覺了起來,翻著白眼道:“你一個東廠百戶所要炮做什么……免開尊口!”

  沈烈便愣住了。

  有些尷尬。

  心說老子還沒開口你怎么就拒絕了呢?

  怨不得李公子語帶嘲諷。

  如今的東廠是個什么衙門,無非是治安加城管的結合體,充其量還有點六扇門的屬性。

  僅此而已。

  東廠百戶所配火炮確實有些不像話。

  見沈烈無言以對。

  李如松便將神色一整,嘲笑道:“你一個東廠破百戶所,依我看……有幾把刀,幾桿鐵尺就夠用了。”

  沈烈啞然。

  “哎……這叫什么話?”

  你看不起誰吶!

  沈烈依舊不死心,英氣的臉上便又擠出了一絲笑容,辯解道:“話不是這樣說的,我東廠不是還管稽查走私么,天津衛外海不是就有海匪么,萬一我的人遇上了倭寇海匪什么的,沒點趁手的家伙我怎么頂的住?”

  李如松一個勁的搖頭:“不行,這年月哪里還有什么倭寇呀,你想要……便寫個條陳請皇上下旨。”

  沈烈見他態度堅決,便只好悻悻作罷。

  片刻后。

  沈烈仍舊不死心,便又央求道:“勞煩你回京之后跟皇上說一聲,能不能將這一次神機營換下來的虎蹲炮,調撥幾尊過來。”

  李如松勉為其難的應道:“那……行吧。”

  見他答應的如此勉強。

  沈烈便悻悻的將小炮放下了,小聲嘀咕了起來:“你神機營了不起,御林軍吶,吃皇糧呀,你等著!”

  “等我有錢了……嘿嘿。”

  等老子有錢了,我麾下東廠百戶所必須人手配一尊小銅炮。

  不!

  那必須得人手兩尊,一門用來訓練,一門用來剿匪。

  二人嘀咕了一陣。

  到了天色微微放亮之時,大批漕運兵在李如松的帶領下離開了碼頭,押送著軍火緩緩向著京城方向開拔。

  臨別在即。

  兄弟二人互相抱了抱拳,互道一聲珍重便各奔東西。

  看著押送軍火的隊伍消失在遠方。

  沈烈也翻身上馬。

  原路返回。

  轉眼便是兩天后。

  沈烈依舊沒有等到戚帥的信,反而是皇上叫人送來了二十桿火槍,一門虎蹲炮,還有一封私信。

  這倒是意外之喜。

  百戶所中。

  沈烈先看了看箱中擺放整齊的火繩槍,和神機營采購的是同一批,心中不由得有些驚喜。

  這就叫皇恩浩蕩!

  隨即。

  沈烈又看了看那門銹跡斑斑的虎蹲鐵炮,然后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先湊合吧。”

  生鐵炮。

  還不知道能不能用,就怕一點就炸膛。

  可是也只能這樣了。

  不論如何。

  如今他這個東廠百戶所也算是兵強馬壯。

  叫人將這火槍,小炮收起來。

  沈烈便又將皇上的私信打開看了看,私信中,一筆規規矩矩的御筆小字映入眼簾,言辭頗為熱切。

  信中所言無非是家長里短,好似少年人口無遮攔,又好似多年不見的發小之間調侃打趣。

  沈烈正看的心中熱乎。

  此時。

  王虎在外面輕輕敲門:“大人,戚帥派人來了。”

  沈烈一喜,忙道:“快請!”

  看起來。

  提親的事情有眉目了!

  隨著一個年輕浙兵快步走了近了官廳,口稱沈爺,從袖中取出了一封私信遞了過來。

  沈烈心中又是一喜。

  打開私信。

  看著信中一筆潦草的蠅頭小楷,沈烈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便好似被人點中了穴道一般。

  神情也漸漸的變得凝重。

  戚帥在信中并未提及他與張靜修的婚事,而是偷偷向他傳達了一個十分驚悚的消息。

  “太師抱恙……已臥床不起……你且稍安勿躁。”

  看著這潦草的字跡。

  腦海中好似亮起了一道霹靂。

  沈烈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向著那送信之人抱了抱拳,輕聲道:“多謝這位兄弟……王虎……看賞。”

  然后便緊緊攥著書信向內宅中走去。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片刻后。

  內宅。

  沈烈小心翼翼將張居正生病的消息,告知了張靜修,她便立刻慌了神,便那樣癱軟了下去。

  沈烈趕忙一把抱住,安撫了幾句:“莫慌,莫慌,沉住氣。”

  瞧著未過門的心上人潸然淚下。

  此刻已是六神無主。

  沈烈趕忙扶住她在床榻上坐下,看著她撲簌簌的掉眼淚,便在內宅中徐徐踱著步子,思慮了起來。

  原來。

  張居正是在萬歷九年的夏秋之交便病倒了么?

  這噩耗來的如此突然。

  讓沈烈心中有些煩悶,稍一沉吟便決然道:“我去叫人備馬,蕓兒你收拾好行囊,咱們……立刻回京!”

  有些慌張的蕓兒趕忙應了一聲。

  隨著沈烈急匆匆走了出去。

  靜謐的內宅中。

  女兒家嚶嚶的啜泣聲響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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