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大明風流 > 第414章 夜未眠
  說什么皇帝受命于天,既壽永昌,說什么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這都是董仲舒說的。

  后世的讀書人,一代代的這樣宣揚著。

  可大明的皇帝壓根不信這一套鬼話,至少從永樂大帝之后,大明只信奉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一代一代傳下來。

  不和親,不納貢。

  尚武的基因早已深入大明天子的骨髓,但凡是永樂帝的子孫,無不以對外用兵,封狼居胥為人生的最高追求。

  天人感應這一套鬼話,這本就是說給愚昧百姓聽的,若是連皇帝自己也信了,那只怕便是天底下頭一號的大傻子。

  于是君臣二人對看著。

  一笑了之。

  沈烈先站起身。

  又伸出手。

  想要將坐在臺階上的天子拽起來,這次朱翊鈞沒有拒絕,兩只手便緊緊握在了一起……

  朱翊鈞借力起身,整了整身上天子常穿的道袍,便又在沈烈肩膀上拍了拍,夸贊了幾句。

  “仗打的不錯!”

  對沈烈此人。

  朱翊鈞不由得刮目相看,本以為此人只是有些小聰明,會經商,說話又中聽……

  留在身邊做個廠衛大當家。

  ,圖他辦事得力。

  萬萬沒想到此人竟能征善戰,去了一趟山西,竟然連續打了兩場勝仗,這戰績讓朱翊鈞喜出往外,也狠狠出了口惡氣。

  誰還敢說他乳臭未干不懂用人?

  眼下又正值用人之際。

  朱翊鈞便琢磨著,要給這左膀右臂加一加擔子,至少在十九歲的萬歷爺心中,還沒有猜忌的念頭。

  “朕想……”

  沉吟著。

  朱翊鈞柔聲道:“請你將這賑災的擔子挑起來。”

  話音落。

  萬歲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么大的事,連內閣,六部都沒什么辦法,他卻要廠衛系統挑起來。

  這屬實是強人所難了,天下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所以他用了一個請字。

  可是。

  朱翊鈞也是不得不如此,讓他向著那些成天裝孫子,滿口大道理教訓他的言官清流低頭,還要下罪己詔。

  辦不到!

  憑什么旱災,地動都是他這個皇帝的錯呀?

  這一天下來,死不低頭的朱翊鈞,心中好似明鏡一般敞亮。

  生平第一次。

  朱翊鈞明白了為什么,他祖上那么多皇帝都得向讀書人低頭,捏著鼻子,接受了正德那樣屈辱的年號。

  不忍不行啊!

  朱翊鈞在腦海中,將自己能控制的官員們過了一遍,很快發現如今投靠過來的帝黨官員們。

  除了溜須拍馬的小人,便是做著升官發財夢,真到了關鍵時刻一個頂用的也找不出來。

  最可恨的就是那個東林黨,這些天,東林黨上上下下便好似蒼蠅一般圍著皇長子轉來轉去。

  甚至還開始巴結皇長子的生母王恭妃,還把王恭妃在民間的弟弟,親生父親,七大姑八大姨都供起來了。

  又送房產又送田畝。

  這是想做什么?

  朱翊鈞越想越氣,大災當前,這些人不想著怎么救災,還是滿腦子的爭權奪利,東林黨這是想做太子黨啊!

  “朕……”

  朕他娘的還不到二十,這些人就開始惦記未來的皇位了?

  不得已。

  焦頭爛額的朱翊鈞,只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沈烈。

  說來慚愧。

  轉了一圈才發現,他手下除了能打的李如松,還有沈烈,真沒有能用的人才,要說人才……

  太師那里有。

  可是他又不愿意向太師開口要人,便只好死馬當活馬醫。

  卻未曾料到。

  沈烈忙躬身一禮,謙遜道:“臣遵旨,謝主隆恩,全賴陛下提攜,此番臣……必馬到成功,否極泰來……”

  這馬屁拍的十分響亮,卻又正大光明,卻終究是不負天子所望,將賑災的重擔挑了起來。

  見沈烈神態輕松。

  朱翊鈞便是心中一寬,卻不知為何,沉甸甸的肩頭一下子便寬松了許多,于是他便暢快大笑起來。

  “好,好。”

  而四周圍的宮女,太監,侍衛們都豎起耳朵聽著,也齊齊跟著松了口氣,不由得心悅誠服。

  這位沈爺……

  可真是干啥啥都行!

  隨著沈爺一番插科打諢,萬歲爺心情果然好轉,這讓侍衛們心中,對這位冉冉升起的御前紅人十分感激。

  在宮里當差便是如此,這是個辛苦活,只要天子開心大伙日子就好過一些,若是天子不開心。

  那大伙的日子便過的戰戰兢兢。

  侍衛頭領,幾個大太監恨不得抱住這位沈爺,狠狠的親上兩口,這可真是救苦救難活菩薩呀!

  此時。

  這些真正對天子忠心耿耿之人,在心中恨透了那些不說人話,也不辦人事兒的御史們。

  “來。”

  見沈烈接下了差事,朱翊鈞便柔聲道:“你隨朕來。”

  話音落。

  君臣二人便邁開腳步,帶著幾個心腹大太監,徐徐向著西苑里的御書房走去,很快那威嚴的朱紅色大門便緊緊關上了。

  午夜時分。

  在御書房里落了座。

  幾個大太監只敢站著,而朱翊鈞硬生生按著沈烈的肩膀,讓這手底下的頭號愛將在一旁坐著。

  看著他提起了御筆。

  沉吟著。

  “你可想好了。”

  皇上的目光看了過來,那目光里寫滿了憂心,還有一絲絲灼熱,此刻的少年天子是坦誠的,推心置腹的。

  “這可是個苦差事。”

  陜西來的大批災民是安撫住了,可救的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如何讓這些災民心甘情愿的回鄉。

  以及……

  接下來極有可能要面臨的旱災,讓朱翊鈞才剛剛高漲的情緒,又低落了下去。

  沈烈心中一揪,輕松道:“臣有辦法。”

  一陣沉默過后。

  少年天子輕聲道:“接下了便沒有回頭路。”

  沈烈趕忙欠了欠身,輕聲道:“臣明白。”

  皇上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

  沈烈能不明白么?

  接下來。

  他要面臨的是地震過后,一場極有可能到來的大旱災,瘟疫,以及言官清流的瘋狂抹黑,攻擊……

  還有各路奸商哄抬物價。

  發國難財。

  甚至于。

  他想都想不到的各種幺蛾子。

  可沈烈卻義無反顧。

  站起身。

  恭恭敬敬的向著少年天子行了一禮。

  一禮到地。

  見沈烈態度如此堅決,朱翊鈞才一咬牙,揮毫潑墨擬了一道圣旨,給他加上了一個賑災大使的差事。

  奉旨賑災。

  再然后。

  便讓大太監拿去司禮監加蓋玉璽。

  午夜時分。

  司禮監燈火通明,陜西各地稟告災情的奏折雪片一般飛來,太監總管馮保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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