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府小廝將馬先出來,陸七七告別榮二夫人后,便翻身上馬離去。
能住在凌云巷的人家,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家。
是以,這條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陸七七便趁著四下無人時,便將背上的藥箱收進了空間。
馮府在凌云巷隔壁的叱咤巷,那里曾經是武將眾集的巷子,聽聞周邊的百姓,隔三岔五地便能聽見各位將軍切磋的動靜。
陸七七連續問了兩個賣貨郎,這才找到馮府大門。
她之前讓周一送拜帖,沒想到竟讓周一,在馮家的學堂上上學,還拿了一塊玉玨回來。
據周一轉述,只要她得空拿著這塊白玉玨,便可直接入府,不必讓下人通傳等候。
陸七七拿著玉玨給馮府的仆從查看,在仆從確定年紀容貌后,便將她領進府,帶著她往院子里走。
馮將軍身為一品軍侯爺,皇帝御賜的鎮關大將軍,在邊城的宅子自然也是十分氣派。
陸七七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長廊扶欄的榫卯工藝,還未等她看明白,便走來一個身著豆青色衣裙女子。
女子迎了上來,便朝她一禮,“陸姑娘,我家小姐正在學堂,還請陸姑娘移步。”
陸七七淺笑回應,“勞煩帶路。”
聽女子的口吻,便知道眼前的女子身份,是馮語兒的婢女。
此次又不得陸七七感嘆,果然是大戶人家,就連婢女的穿著打扮都講究得很。
一路跟著婢女穿過長廊,景致優美的水榭園林,邁步過一個花簾門,眼前的景象與之前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眼前的院子,像是遭到過肆意毀壞,屋前的四根大柱子,都有被刀砍過的痕跡。
刀痕極深,想必用刀之人費了不少力。
這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深仇大恨,才會讓人如此對待。
倏忽間,她想到了逃荒時,邊城將破,馮語兒被馮將軍派人護送回府。
馮將軍卻不知所蹤,想必這些都是韃靼人所為。
韃靼人粗蠻,向來講究強者為尊,信奉強者為勝,對于中原的禮教向來不屑一顧。
馮將軍鎮守邊城數年之久,早就成為了韃靼人想要誅殺的對象,城門一朝失守,最先遭殃的便是主帥將領的府邸。
無論是人亦或者是物。
一時間,陸七七有些慶幸,好在馮將軍未雨綢繆,在城門將破前命人將馮語兒送回老夫人身邊。
不然以韃靼人對馮將軍的恨意,康靖之恥怕是會浮現在馮府內宅。
朗朗讀書,傳入陸七七耳中。
看來馮府的學堂,學子倒是不少。
邁步跨進屋內,陸七七便看到多個孩子,正在孜孜不倦地讀書。
這些學子,仿佛不受突然來人打擾,齊齊朗讀聲滔滔不絕。
陸七七在眾學子中,看到了最后排的周一。
周一的身量高,在這幫看起來只有八、九、十歲,還未沖個頭的孩子們中,顯得格外出挑。
想不看見他都難,只是他的目光像焊死在書上,根本沒有發現陸七七的到來。
站在臺上的夫子,看上去年紀不大,續著青須,也就三十幾歲的樣子。
他率先看到陸七七的到來,便點頭一禮。
陸七七如是回禮。
“陸姑娘這邊請,”領路的婢女,指引了一個方向,陸七七這才發現前面還有一個小門。
走進學堂,卻看到這里的墻壁和木質建筑,都有碳化的痕跡。
這明顯不對勁,這個地方被人放火燒過。
亦或者此處走水,被人及時熄火過。
偌大的馮府,為何會把學堂設立在曾經差點變成廢墟的地方?
帶著不解,陸七七跟著女婢穿過小門,便看到了涼亭之下的馮語兒。
馮語兒看到陸七七,放下手里的茶壺,小跑幾步到她跟前,一把就將她緊緊抱住。
“七七,你終于來府上尋我了,好想你呀!”
陸七七與馮語兒的身高差距有點大,滿打滿算只到她下巴的位置。
唔唔唔~,有點大,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好在馮語兒很快便發現了她的掙扎,高興之余,便把人松開。
免遭窒息之險的陸七七,深深吸了一口氣,便聽到馮語兒埋怨的聲音。
她道,“這么久了,你怎么才來尋我啊?”
說罷,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嗔怪道,“吳府你都登門多少次了?他吳府還沒我馮府氣派呢!”
陸七七看著這么活潑的馮語兒,瞬間好像回到救下她的時候,那時的她還不知道家破人亡。
只想著早日回去與馮老夫人團聚,順便再告上自家老爹雷霆手段,以及絲毫不顧及她的意愿,強行將她送回去。
嗔怪過后,馮語兒這才想起再過一個時辰,便要到晌午了。
當即吩咐婢女,去廚房做些好吃的膳食來。
陸七七趕忙一路,除了在榮府喝了一盞茶,再也沒有碰過一滴水。
直到她看到馮語兒給她倒的茶水,瞬時干涸之意涌上心頭。
接連喝了兩倍茶后,陸七七深深的嘆了口氣,“好茶。”
馮語兒笑道,“有好茶不算,我這還有好多好酒呢。今日咱們姐妹倆,怎么也得喝上一杯。”
陸七七想著此后并沒有安排,晌午安排的膳食喝點小酒,不成問題。
于是她便爽快的答應了。
閑聊之際,陸七七把之前在馮府設立的學堂,看到的一些不解之處,統統告知馮語兒,想讓她為其解惑。
馮語兒喝下一杯茶,先前的笑意從她臉上一點一點散去。
她放下茶杯,給桌上的兩個茶杯添滿茶水,而后才對上陸七七的眼眸。
她神情微沉道,“這原本不是馮府的學堂,而是供奉鎮守邊城將領的祠堂!”
聽聞祠堂二字,陸七七的呼吸委頓,她不敢想象起初被毀的模樣。
難怪馮語兒在邊城奪回,局勢安定后,說什么也要帶著庶弟趕回邊城。
這里不光是她曾經住過的府邸,更是她要守護的地方,即便成了廢墟殘骸,也要將其重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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