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震。
第一反應，便是覺得這可能和吳淑娟有關。
否則他怎么會一談起吳淑娟時，就有一股戾氣。
他察覺到我的震驚，遲疑了兩秒，干脆把頭發撥了起來，完全露出了那只眼睛。
我倒抽一口氣，果然看到他那只眼睛沒有了眼珠子。
“對不起，我無意冒犯。”我說，“只是剛剛不小心看見了。”
“沒什么見不得人的，要是我覺得見不得人，早就去裝了假眼球了。”他把頭發又重新蓋到那只眼睛上，“我之所以沒裝，是因為我想每天看著鏡子時，會提醒一遍自己，不要忘了，我這只眼睛，到底是誰的杰作。”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安慰好像并沒有什么意義。
“算了，跟你也說不著這些，她的行蹤我真的不知道，所以你找錯了人。”
“我來這里，也不奢望你能給我提供她的具體位置，但我相信你了解她的性格，以及她的習慣吧？”
他指了指他旁邊的皮沙發，“我看你是不在我這里套點什么信息，是不會走的吧？”
我坐了下來，那沙發很軟，質量還挺好。
“吳老板，你也聰明人，你姑姑做事手段你也知道，想必你的眼睛也和她有關系，你就不想讓她得到點兒什么懲罰？”
他把一個干凈的茶杯放在我面前，往里面倒滿了茶水，“我不是不想告訴你，但她出國后我就再也沒跟她聯系，不瞞你說，出國前她給了我一大筆錢作為補償，要不是我老爸勸說我放過她，恐怕我連她的錢都不會要，我只想弄死她，我這眼睛，就是因為她得罪了別人，而把我帶去當她兒子的替死鬼，人家當著她的面要挖我眼珠子，她不吱一聲，她就轉了個頭，我眼睛就被別人給挖了。
呵呵，你說我能原諒她么？她的兒子就是人，我就不是人？她以為我們老實，不敢把她怎么樣，她也以為用錢就可以彌補，她媽的以為她那錢就那么好使？就她那臟錢，我都不稀罕用！”
他越講越激動，甚至一度我以為他都要把茶桌給掀起來了。
“特么的，老子現在連個女朋友找不到，人家一見我就跟見著鬼似的，我要再見到吳淑娟，真的想把她千刀萬剮！”
我為他倒了杯茶，小聲道，“沒關系，你告訴我她在哪里，我去幫你做這事。”
當然，她吳淑娟要沒把冷西怎么樣，我也不會對她做什么，但報警肯定會的。
犯法的事，不到萬不得已不做，一切都可以交給警察。
但眼下，我得找到她。
吳卓也產生了好奇，或者，在向我提供信息之前，他得先了解情況，“現在，到底是誰的命在她手里？”
“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
“你應該認識，她叫冷西。”
他有些驚訝，“那女人回來，就是為了要弄死冷小姐？”
我默然。
“兄弟，我說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和她根本沒有聯系……”
“那以你對她的了解，你覺得她會去什么地方？”我知道他不可能知道吳淑娟的具體位置，但在他這里，我相信一定能縮小我的查找范圍。
果然，他思忖片刻，道，“別看她心狠手辣，但她腦子并沒有夠用，她要是真聰明，也就不可以以極端的方式卷著錢逃到國外，以她的作風，她不可能大張旗鼓的選擇市里，一定是在偏遠的郊區，因為只有離警察越遠，她才認為越安全。”
“所以你覺得她會去哪里？”
他想了想，“她很有可能不在深城，而是在周邊其他地方，我建議你去惠城看看，她在那邊有套別墅，當初是拿來投資的，但她沒賣掉，荒在那里，那地方偏僻，很有可能她就在那里。”
從他那里出來后，我就直奔惠城。
其實我心里是沒有底的。
因為吳淑娟是不可能把冷西帶到一個人盡皆知的地方。
不過終究還是要去碰一碰運氣。
車開到那邊，天已經黑了。
按照吳卓說的地址，我找到了那棟別墅。
這里的別墅入住率不高，給了保安兩百塊，他就把我放進來。
從外面看來，一片漆黑。
我走過去，在周圍觀察了很久，又圍著那樓走了幾圈，確定沒人后，還是離開了。
我不太甘心，找到吳卓不可能就得到這點信息。
所以當我看著良杰發給我吳卓的電話號碼時，我毫不猶豫的打了過去。
“說實話，我實在想不出她到底還能去哪里。”吳卓在那頭無奈道，“我聽我爸說過，他知道吳淑娟有個心腹，這個人少有人知道，我爸也是不小心看到過，或許你可以去找找他！”
“叫什么名字？”
“姓金，具體我不知道什么名字，但別人叫他金三哥，他就是一個混混，貪得無厭。”
“怎么找到他？”
“我只知道他住在華寶路那一帶，他是個二手房東，最喜歡養鳥，你去打聽應該能打聽到。”吳卓嘲笑道，“聽說他和那女人是通過跳舞認識的，貼身舞的那種，你懂的。這姓金的一直在和那女人聯系，就是出了國后，也有聯系，所以這女人對這姓金的感情還不淺。”
“行，我明白了。”
“我只知道這么多了，能不能找到吳淑娟，就靠你的造化了。”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吳淑娟，我也深知，既然她制定了規則，她也不可能讓我這么輕易的找到。
但我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我又忙不停蹄的驅車到了華寶路。
整條華寶路都是城中村。
已經十點多了，但這里的夜生活才開始。
這里大半條街都是大排檔和燒烤店，烏煙瘴氣。
我在旁邊的便利店里打聽，但老板說他沒聽說過有姓金的。
這條路有四個便利店。
我每一家都買了一個東西，然后一家一家的向老板問，到底有沒有叫金三哥的人。
當我走到最后一家時，那老板娘說，“金三哥嘛，就住在后面，十二巷一號，他經常來我這里買煙，不過最近我沒見到過他。”
“他喜歡抽什么煙？”
“他不得了喲，喜歡抽這玉溪，一天要兩包。”老板娘笑笑，“別看他就租一棟樓出租，開的那車都值個30多萬吧。”
“好，那給我來一條玉溪。”
我把玉溪夾在胳肢窩下，走到十二巷一號，樓下是賣羊肉火鍋的，總共九層。
我問賣羊肉的，“金三哥是住這里么？”
“是啊，他住301。”
“他是你房東？”
“對。”
“有他電話么？我想租房，聽說這里有空房。”
老板是個單純的人。
他真的把電話給了我。
我夾著煙，沿著蜿蜒狹窄的樓梯上了三樓。
我敲響了301的門。
但無人回應。
敲了大概半分鐘，我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撥了他的號。
門只有一層鐵皮，隔音效果很不好，我只聽到301房間里，穿來鳳凰傳奇歌唱的手機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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