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平日的安排，秦川上午該去演武場練功，若是下雨天的話，則是去書房看書。這是秦文給他定下的規矩，無論多忙，每天的功課不能落下，秦府藏書千卷，無論是修行典籍還是先賢書卷皆有，便是奇技淫巧方面的也不乏收藏。
不過今日秦川依舊沒有讀書的心思，他喚婢女取了傘來，想出門看看，從昨日至今日，他始終沒見著父親，他的直覺告訴他，肯定發生了些什么事情。
無論是天道令的消失還是打傷了向威，兩件事情都與他脫不了干系，他不想藏身書房，任由家中長輩給他擦屁股。如今他好歹也是問鼎七重的體修，比府上絕大部分武徒的修為都要高，自然要擔負起嫡長子的責任。
只不過他才剛剛走到前院，便是被母親瞻臺望舒叫住。
“川兒，不好好待書房看書，你要去哪？”
“娘，雨天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秦川沒說實話，他想去城南秦家的幾個坊市轉轉，那里是秦家最值錢的產業，也是被向家所盯上的地方。
瞻臺望舒微微皺眉，上前取下秦川手中之傘道：“雨這么大，出去作甚，今天……城內可能不甚太平，回書房去做功課吧，晚上你父親可還要考你。”
城中不太平。
聽到這話，秦川心中微微一沉，平白無故的，怎么可能不太平，唯一的可能便是向家已經開始了對秦府的打壓報復行動。
“娘，你告訴我實話，是不是向家已經動手了？”
“此事自有你父親和你兩位叔叔處理，你還小，只需安心讀書即可。”
“我不小了。”秦川指了指自己束起的頭發道：“我上個月就滿了十五，行了束發之禮。”
嗒嗒嗒……院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府門被打開，卻是秦文秦武帶著一些秦府武徒回來了。
一行人都未撐傘，顯得有些疲憊，步伐沉重的踩在雨中，濺起無數水滴。秦川眼尖，很快就看到那些武徒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帶有一些傷勢，不過都經過了簡單包扎，顯然并非是被追趕至此。
看來局面還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壞，秦川默默的想到，隨即便是出聲向父親和二叔見禮。
“川兒，你站在這里作甚，你昨日戰至脫力，還不回去休息。”秦文皺眉道。
“爹，我沒事，睡了一晚之后，什么事兒都沒了。”秦川揮了揮自己的胳膊，示意自己還能打。
“川兒說得好，我秦家男兒，哪有那般嬌柔。”秦武哈哈一笑出聲，揮揮手讓那些武徒自行離去，隨即便是蹭蹭兩步邁到秦川身前，秦川頓時感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秦武拍了拍秦川的胳膊道：“川兒，聽你爹說，昨天你不但將向威那王八蛋的手骨給捏碎了，還一掌擊退了一個神修婢女，二叔得夸你，干得漂亮！沒丟我秦家人的臉。”
“那是，我這身武藝可是二叔教出來的。”秦川嘻嘻一笑，抽了抽鼻子道：“二叔，你們這是去打架了？”
秦文朝瞻臺望舒使了個眼色道：“夫人，帶川兒下去休息，我和老二還有些事兒要商議。”
“我也要聽。”秦川連忙抗議。
秦武摟住秦川的肩膀道：“大哥，不說我說你，你們夫妻倆也不能老護著川兒，他是咱秦家嫡長子，日后終歸是要擔起責任，早點接觸些事情沒壞處。再說，你當年束發之后就不管不顧的要出去游學，爹還不是沒阻止你？”
秦文無奈搖頭道：“進去說吧。”
秦川朝秦武悄悄豎了個大拇指道：“二叔，還是你了解我。”
秦武眨了下眼睛道：“那可不。”
……
“現在什么情況了，一晚上也沒見你們回來？”瞻臺望舒問道。
聞言，秦川這才知道原來昨天一整晚父親和二叔他們都在外面戰斗，怪不得看起來神色都十分疲憊。
“今晨城主府插手，暫時停戰了。不過向家沒有撤兵，我們也不敢放松，老三還留在那邊守著。”秦文端坐于椅子上，抿了口茶：“城主府應該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否則的話，他面子上不好看，也對上面交不了差。”
秦武就不像秦文那么講究形象，直接癱在椅子上道：“南城五街丟了，六街本來丟了一半，后來弟兄們拼死又給奪了回來。死了十八個兄弟，傷了不少，不過向家也差不多，多虧后面大哥帶人來了，否則損失慘重。”
“他奶奶的，一開始我還納悶，向家的攻勢猛得不像話，向楠親自帶人坐鎮，后來才知道原來咱們家川兒把向楠那狗東西的寶貝兒子給廢了，一條街換他兒子一只手，這買賣不虧，解氣。”
秦川卻是覺得很憤怒，很虧。
“憑什么？明明是向家先無緣無故向我們索要天道令，明明是向威先目中無人挑釁我秦府，他們卻還如此囂張！死了十八個兄弟……那就是十八條命，本來他們也應該活得好好的，就因為向家的貪婪導致丟了性命，這天下還有沒有道理了？”
秦武搖搖頭：“川兒，二叔再教你個爹可能不會教你的學問，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講道理的，很多事情得講拳頭。你拳頭硬，才有跟人家講道理的資格。”
相對于許多早早涉世的少年而言，如今的秦川或許的確過于天真了一些，他從小在父親的教導下讀圣賢書，不曾接觸過什么世間的骯臟事，不過今日他學會了很重要的一課。有些人，你不能直接跟他講道理，只有用拳頭打服了他，他才會聽你的道理。
不知為何，秦川突然想到了昨夜夢里的那個場景，那片人間焦土。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緩緩握起拳頭，我的拳頭，會硬起來的，到時候，他要跟整個世界講講道理。
在秦川的掌心，那道神秘印記又亮了起來，時隱時現的閃爍著，似乎在贊同秦川的話。
“夏侯城主、向楠家主到訪！”門口突然傳來門房的喊聲。
秦府眾人同時起身。
“竟然還敢登門？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我去叫人！”秦武暴脾氣上來了。
秦文伸手制止道：“別沖動，在秦府之中，他們未必敢放肆。既然向楠是跟城主一起來的，想必是城主想讓我們倆家交涉一下，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