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堂。
青山縣里的百姓一大早隨著黃家的人聚集到了縣衙門口,低聲議論著什么。
衙門口站著兩個門房,每人手里都握著燒火棍攔下了想要近前的百姓。
可也不時都伸長了脖子向身后大坪上張望。
大坪上,三口綁了紅綢的木箱子擺放著。
旁邊還站了七八個衙役。
一個身穿錦衣的管事正滿臉堆笑,正向魏滿說著什么。
可那管事的話未說完,只聽魏滿繃著一張冷臉,大聲怒道:
“我已經說了,楚大人素來廉潔,絕不會收這些賀禮,你們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
否則,當心我叫人將你們打出去。”
魏滿這話還是說得客氣。
這來人是黃府里的管事,雖不是黃四郎,可魏滿一直強壓著心里的怒火。
“誒,我說,你這人是怎么聽不懂怎么的。”
那管事臉色已然有些不好看了:
“我都告訴你了,這些賀禮是我家老爺為答謝新上任縣令大人的,讓你收便收著,哪有那么多規矩。”
“不收賀禮就是衙門現在的規矩。”
魏滿知道,這人嘴上說是要答謝大人,誰不知道背地里是想做什么,這擺明就是想給衙門抹黑:
“實話告訴你,就是縣令大人讓我來告訴你,趕緊抬著箱子滾。”
面對眼前之人如此不給面子,黃家管事臉色終于變得陰沉了:
“我家老爺好心好意送來答謝賀禮,沒想到縣令大人如此急著給下馬威,小的這便回去稟了老爺,好叫他看看,什么叫做官威!”
他這話說的極大聲,里里外外的人都聽得清楚。
魏滿卻不懼他,目光逼視著他,冷冷道:
“滾!!!”
……
……
走往前院的路上,胡縣丞一個勁的問楚寧準備如何處理這些禮物,楚寧當即說照單全收。
老胡聽得是喜笑顏開,好一副喜氣洋洋。
心想著,這大人總算是開竅了。
“對了大人,”老胡忽而想起什么,開口問道,“這兩天里,你嘴里一直在喊著‘靜靜’,這似乎是個姑娘的名字?”
說著,老胡眉頭一挑,八卦起來:
“大人,這姑娘是誰啊?”
楚寧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金翠娘說自己不老實。
原來是這個啊!
“大人?”
老胡見楚寧發愣,又叮囑一句。
“說了你也不懂。”
楚寧擺擺手,說話間兩人已穿過院門,剛走進院子就聽到魏滿大喝一聲:
“滾!!!”
好家伙!
這一聲氣勢如雷啊!
可楚寧卻在這吼聲里聽到的全是怒氣呢?
“哼!來啊!”
說著,那管事也是臉一耷,怒氣沖沖道:
“把東西都抬走。”
“游管事,你這是作甚?”
胡縣丞連忙上前攔住那管事:“這東西都送到了,豈有再拿走之理。”
游管事一見胡縣丞,顯然是熟識,很快便熟絡起來:
“胡大人,你來得正好,瞧瞧你們這衙門,給你們送賀禮來了,還要受這份氣。”
“游管事哪里話,哪里話嘛!”
說著,他轉對魏滿道:“這是怎么回事?”
魏滿瞥了一眼楚寧,淡淡道:
“他們要給縣令大人送禮,這擺明就是給衙門抹黑,我讓他們趕緊弄走。”
游管事一聽又耷拉著一張臉:“胡大人,你瞧瞧這話說的,什么叫給衙門抹黑,我家老爺都說了這是答謝大人的賀禮。”
“對對對,這是賀禮。”
老胡一個勁朝楚寧使眼色。
因他知道,魏滿這漢子,就聽楚寧的。
再說了,現在這事也只有大人發話。
“堂尊,你看這?”
老胡使了眼色。
“既然是賀禮,那就收下唄!”
楚寧淡淡開口,目光沒有看向魏滿,而他卻知道此時魏滿正狠狠盯著他。
“得勒!”
老胡展顏一笑:“游管事,我家大人說了,這賀禮收下了,可就有勞游管事親自跑一趟了。”
“好說好說!”
游管事拱了拱手,瞪了魏滿一眼,轉身揮手叫上來人便大搖大擺出了衙門。
不時,便聽見外面傳來敲鑼聲,還伴隨呼聲:
“黃家老爺給縣令大人送來答謝賀禮嘍!!!”
門口還聚集著不少百姓,眼前此情此景早已盡收眼底。
老胡喚來一個衙役囑咐兩句,那衙役立馬拿了燒火棍,揮手驅散人群:
“都散了,都散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吃瓜群眾們七嘴八舌,一哄而散。
“來啊!”
老胡見百姓們都散了,又喚來幾個衙役:
“把這些東西都抬到后院去,待我和大人一一查點后再做定奪。”
楚寧瞥了一眼老胡,這時目光才看向魏滿:
“聽說你去給燕清安置后事了,怎么樣,都辦好了嗎?”
魏滿靜默點頭。
楚寧又問:“那你不去校場,來找我可是有事?”
“對。”魏滿重重點頭:“可我的事只想同大人一個人說。”
“誒!對了。”
老胡察言觀色本就是一把好手,一拍額頭:
“我約了劉家的人商談契約的事呢,大人,那我先忙去了。”
“去吧!”
楚寧目光望向天空,一片浮云正漂浮其上,隱約間還有一道白線劃過:
“魏滿,你瞧今日天氣不錯,不如陪我去河邊走走吧!”
……
……
青溪河。
還是那處河岸邊。
楚寧折了一支鳶尾,蹲坐在河岸石頭上撕扯花瓣,認真想著魏滿剛才說的話。
原本以為魏滿只是想質問自己今日收受黃家賀禮的事。
可誰知,魏滿卻提出要辭去衙門縣尉一職,親手殺掉黃家四郎。
楚寧知道,他的妻兒是被黃四郎害死的,如今又添上了一個要好的兄弟。
新仇舊恨,似乎都讓這個大漢再也無法容忍。
“大人,等我殺掉黃四郎,我便到衙門投案自首,千刀萬剮,悉聽尊便就是。”
見楚寧沉默不語,魏滿再次開口。
“不行!”
楚寧搖了搖頭,并不答應。
“大人,”魏滿再三堅持道,“你已經知道了,我其實是趙天馳將軍的護衛,現在是朝廷通緝的叛賊。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縣尉,留我在你身邊只會害了你。”
他當然知道,現在魏滿的身份留在身邊,就等于是埋了顆定時炸彈,一旦暴露,衙門也必受此牽連。
或許,就連他這個縣令大人,也可能因此遭難。
思及此,楚寧心中有個疑問很想弄清楚:
“魏滿,我問你,你說你是朝廷通緝的叛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個時辰后,楚寧總算是弄明白了這其中的原由。
魏滿本是遼東鐵騎大將軍趙天馳的親兵護衛,趙家軍常年鎮守在遼東一帶抵御北境的蒙元帝國。
可如今唐國朝局混亂不堪,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趙天馳忠心為國,卻被朝廷扣上了“養兵自重”的罪名,朝廷接連九紙昭命召他回京都。
魏滿也曾極力勸阻,可趙天馳執意入京,后被誣陷入獄,慘淡收場。
聽了魏滿的訴說,楚寧大致明白了。
這就是一個操蛋的時代,上面還有一個操蛋的朝廷。
也罷!但愿此生就在這青山縣過一世逍遙縣令即可。
小富即安,小富即安啊!
“嗯,不錯!”
楚寧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隨后他將枝干上最后一片鳶尾花瓣折下:
“我剛才已經算了一卦,黃四郎一定會死在你手里,相信我。”
“大人,”魏滿哪里信他胡謅,“這事你就聽我的吧?”
“魏滿,我問你,你不想為你妻兒洗涮山賊的罪名了嗎?”
魏滿不說話,卻沉默點點頭。
楚寧又道:“既如此,如果你這樣死了,你也將永遠背負上殺人犯的罪名,再說了,你就不想為你家將軍洗涮冤屈了嗎?”
“當然想。”
“那就聽我的。”
眼下,楚寧不會讓魏滿去干刺殺黃四郎的事,他要讓黃四郎死得‘堂堂正正’。
“魏滿,你是不是朝廷通緝的叛賊那是我來之前的事,我管不著,可讓你做縣尉,是我來了之后的事,這事我管到底。”
魏滿沉吟片刻,重重點點頭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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