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游原本以為，在知道了[功德]這個隱藏屬性后，玩家們的行事作風會收斂一些。
雖說現在是封閉測試，期間產生的所有數據——包括行為導致的功德變化，都會被刪檔。
但這消息他可沒告訴玩家。
照理來說，玩家多少應該猶豫一下吧？
總不能真就全員惡人吧？
開發團隊認為，沒有主線也沒有新手關，玩家莫名其妙被隨機扔到長安城的大街上，第一件事應該是想辦法賺錢。
這次放進來的玩家，可比吳迪還慘。
吳迪那時候，至少還給了些銅板，這幫人林游是一個大子兒都沒給。
所以吳迪那時候需要搞錢，這批玩家也同樣需要。
這跟現代一個人到了陌生城市沒什么兩樣，都是先搞錢再說別的。
為此開發組都認真地盯著各種苦力、馬夫、轎夫之類沒有任何門檻的工作，以及鐵匠、廚師、制皮匠等副職業學徒的數量——副職業本來就是給玩家設計好的賺錢渠道。
但玩家們有自己的想法。
超多玩家進入長安城后，攔著路人一問大概情況，就直奔青樓一條街。
勾欄瓦舍之類的地方，看都懶得看一眼，二話不說直沖檔次最高的青樓，還專挑位置最好、環境最豪華的進。
但他們當然進不去。
尤其是身上按摩精油還沒干透的唐明躍，隔著老遠就被青樓的迎客小廝給攔住，說什么都不讓他靠近大門，說他會“沖撞了貴客”。
其他玩家情況比唐明躍好點，至少穿了衣服。
——但好的也有限，云夢沒有給適配古裝，結果玩家推門進來的時候，穿的全是自己在虛擬世界的衣服。
《長安》跟大都會和夜之城不一樣，這可是古代題材，跟多規矩都不一樣。
現代都市正常的衣服，擱古代都是奇裝異服，正式場合進都進不去——青樓在古代是高端場所，當然是正式場合。
唐明躍小退回家換衣服，還順便沖了個澡。
——他跟其他玩家不一樣，他純粹是對青樓有些好奇，想開開眼界，看看熱鬧，對花魁并沒有什么特殊想法，所以愿意按照規矩來。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守規矩，更多人還是選擇了硬闖。
然后毫無意外的，被青樓蓄養的打手攆了出去。
唐明躍換好衣服再來，還是沒能進去——進門要掏門票，雅稱叫“點花茶”，通俗意思就是開卡座。
玩家現在身上一個大子兒都沒有，掏不出最低消費，被攆出來也是意料之中。
到現在為止，這些人完美復刻了當初吳迪的經歷。
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就大不一樣了。
吳迪那時候是沒辦法，全長安城就他一個玩家，想搖人也搖不到。
但現在，想搖人可不要太輕松！
阿毅就站在平康坊最大的青樓——東華樓門口，高聲招募起了隊友：
“平康坊東華樓破門任務1缺7，感興趣的速來！”
話音一落，原本各自為戰的幾個老哥立刻湊過來，顯然是打算用強了。
看到這一幕，唐明躍不僅沒有湊上去，反而趕緊退開幾步離遠了點。
他只是想開開眼界，看看高雅的歌舞表演，而這些節目，不作為正經的客人被迎進去，恐怕是看不到的。
——用武力硬沖進去，大概只能看到撩起裙子、尖叫著逃跑的姑娘。
唐明躍對此不感興趣。
但似乎門口這些好漢，對此很感興趣……
沒一會兒，東華樓門口就聚集了18位好漢——遠超阿毅所喊的8位。
而對面的打手只有6個人。
18對6，這還不是碾壓？
阿毅帶著好兄弟們地A了上去。
打手們掏出了棍棒。
下一刻，堅硬、耐磨、高密度、暗紅色的優質紫檀木棍，就敲在了阿毅的腦門上。
“冬！”
聲音非常輕脆。
顯然，阿毅腦殼的質量也很不錯。
“啊！我艸！好痛！”
不只是阿毅，其他玩家也紛紛痛呼出聲：
“你們他媽的耍賴！”
“有種放下武器，我們公平對決！啊！別打臉！”
“啊！你媽……啊！草擬大……啊！啊！痛痛痛！我錯了！對不起！”
……
3分鐘后，18名玩家鼻青臉腫，滿頭是包的被揍出了門。
“嘶——”阿毅輕輕碰了下額頭上青紫色的大包，痛得直吸冷氣。
但就算已經這么慘，他嘴上仍然不肯認輸：“不過是仗著手里有武器罷了，勝之不武！”
其他玩家則一邊鬼哭狼嚎，一邊陷入了懵逼：
“好痛！”
“怎么回事，出BUG了？”
“媽的，虛擬游戲終于痛起來了？”
“什么垃圾改動，爺又不是抖M，不需要啊！”
“這個選項在哪里關閉？”
……
要是感覺不到痛，那別說對方拿出木棍了，就算是掏出刀來，他們也未必會輸。
但有了痛覺，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怕疼是人類的天性，哪怕這疼痛并不強烈，也會明顯影響到普通人的戰斗力。
對痛覺的出現，云夢也算早有鋪墊。
從早期虛擬世界沒有任何負面感官，到出現嘔吐、眩暈、寒冷、挫傷……一點點試探玩家的反應，直到現在才終于拿出了痛覺。
而且這痛覺仍舊輕微，并且相當靈活。
——林游最初的想法很粗糙，是一刀切的給玩家10%痛感。
但在后來在《長安》開發會議上，好幾位員工提出了不同想法，讓林游意識到：這種做法太過簡單粗暴。
如果一刀切，那本來比較輕微的劃傷，比如被戰斗中被對手刀鋒劃過眼皮，只留下一條輕微的血線，這本應是十分刺激、能讓人血脈賁張的激情瞬間。
卻會因為痛感過于輕微，而被玩家忽視，大大降低“極限閃避”帶來的快感。
另一方面，如果被人一刀爆肝、爆菊、穿腎、戳心，或者一腳踢爆下體……
這種疼痛程度爆表的傷害，哪怕降低到10%，也仍然十分可怕！甚至可能給玩家留下不輕的心理陰影，因此必須削弱得更多。
所以在會議最后，為了調試好[痛覺系統]，讓這個系統既能增加戰斗的沉浸感和刺激程度，又不至于給玩家帶來太糟糕的體驗，林游成立了一個六人小組，專門負責這項工作。
他只定了一個要求：玩家搞破壞、犯事兒被人追殺的時候，痛感+3%。
這也是為什么，阿毅和隊友們，以及同一時間不同青樓外，甚至不同鏡像中沖擊青樓的玩家，會被紫檀木棍揍得四處亂竄，不停喊痛。
但這種情況也只持續了很短一會兒。
只有那些真的超級怕痛的玩家，才會選擇放棄，換個地方探索。
大部分玩家，都以驚人的適應力，接受了虛擬世界有“痛覺”這回事，然后——
接著搖人！
“此仇不報非君子！”阿毅晃晃腦袋，再次開始搖人！
一直在邊上圍觀的唐明躍，卻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他放棄了渾水摸魚，進去湊熱鬧的想法，而是打算搞點錢，正大光明地進去看表演。
反正長安城青樓多得是。
這些“混亂邪惡”的玩家搞事，也只是圍著東華樓、玉閣樓、金釵樓這三家頂級青樓搗亂。
同在平康坊內，稍微次一等的白鶴樓、玉樓、鳳仙樓、翠華樓、春閨、芳園、花香閣等等，還都在好好的營業。
只要搞到錢，就能正大光明的進去。
不過想搞到錢，得先摸清楚長安城的情況，不然根本無從下手。
這也是很多遵守秩序、喜歡慢慢玩游戲的“和平派”玩家，所采取的做法。
他們從進入游戲開始，就不緊不慢地在長安城中漫游，哪怕同樣身無分文，也沒有絲毫焦急的心情，而是看著熱鬧的市井人群，很自然就融入其中。
跟NPC閑聊，打聽現在是什么時候，哪位皇帝當政，城里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跑到酒樓里面吃霸王餐，吃完被老板留下打工還債，順利得到一份跑堂的工作，或者混個廚師學徒的活兒干，并在親手完成一次烹飪后，成功開啟副職業。
還有茶館外面蹭評書的，街頭變魔術賣藝的，寺廟里拜佛的，曲江池邊釣魚的，比武招親搶繡球的，登高望遠的……
他們感覺有太多新鮮事可以做了！
但東華樓門口聚起來的40多號人，眼里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
阿毅盯著青樓門口12個膀大腰圓、手持紫檀木棍的打手，摩拳擦掌。
“貴客臨門，哪有攔在門外的道理？”
“今天這客人，我當定了！”
“你們不接待也得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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