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從軍行 > 第1596章浮尸滿龍江(十)
  "笛~笛笛~"

  “吁~吁吁~"

  綿遠悠長的笛聲再次輕輕的在江面上回蕩著,讓人的思緒不自覺的被吸引到笛聲中第五心柔站在樓邊,短笛在他的嘴下發出一連串悅耳的音符。

  只不過這次的笛聲聽起來沒那么歡快,而是帶著一股低沉,凝重。

  當笛聲落罷之時,第五心柔抬眼看向了插在圍欄邊的軍旗,那面軍旗正被江風吹得呼啦作響。

  第五心柔輕笑道:“天公作美,此戰勝局已定。”

  因為起了風,霧氣都被吹散了,蒼龍江南岸的火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一團團熊熊燃燒的大火,吞噬著無數的人命。

  此戰第五心柔以兩手準備,火燒連舟,一戰功成。

  縱然此時此刻的戰斗還在繼續,但勝利只是遲早的事。

  獨孤楠滿臉喜意,這一場大勝算是徹底扭轉了開戰以來的頹勢,從此以后這條蒼龍江,就是他們說了算。

  第五心柔平靜地問道:“你那邊都準備好了嗎?"

  “大人放心!"

  獨孤楠沉聲道:“一萬騎兵,五萬步卒已經整裝待發,隨時可以登船。”

  隴軍的水寨中,停放著大大小小近百艘船只,這些船不是戰船,而是盡可能從沿岸的漁民、商賈手里征調來的簡易木船。

  這些船雖然無法用于江面作戰,但是用來運載士兵過江那還是綽綽有余。

  數萬大軍,在江岸邊整齊列陣,征戰所需要的一部分軍械已經提前被搬到了船上。

  水戰之后,就該這些兵馬大顯神威了。

  第五心柔微微一笑:“開始登船吧,估計天一亮,大軍就能開始渡江了。

  渡江之后的仗,就看你的了!

  "諾!"

  “砰砰砰!"

  “殺啊!殺了他們!”

  “嗤嗤嗤~"

  “啊啊啊~"

  寬闊的江面上,數以萬計的軍卒在紅著眼睛廝殺。

  有的人被大火焚身,通體燒得焦黑,有的人被數桿長槍捅穿胸膛,鮮血流盡而亡。

  更有甚者,雙方軍卒齊齊墜江,在江水中依舊互相揮舞著拳頭。

  江面上的尸體層層堆疊,有的人活活被江水嗆死,有的人被沉沒塌陷的戰船砸得腦漿崩裂。

  身處這片寬約十幾里的戰場中,生死已經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廝殺的慘烈程度有些超出了隴軍的預料,本以為一場大火就能讓吳軍徹底軍心渙散、四散而逃。

  但萬萬沒想到,以張仁軌為首的大多數水師將領都親臨戰場,領軍廝殺。

  確實有不少吳軍當了逃兵,但是堅持抵抗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放眼整座戰場,兵敗如山倒的場景始終沒有出現,這塊骨頭要比第五心柔想象的難啃的多。

  隴軍的全部兵力源源不斷的壓上來,借著火勢不斷斬殺吳軍士卒。

  一點點的摧毀吳軍的斗志,一般一船的去啃。

  這是第五心柔傾盡全力的一戰,就算荊州水師全部拼光,也要將青揚水師扼殺在蒼龍江面。

  十幾萬人,從半夜殺到天亮,從清晨殺到正午,嘶吼聲從未停止過。

  這一點大大出乎了第五心柔和蔡辰昆等一眾將領的預料。

  第五心柔認為最遲在上午,江面上的戰斗定然會結束,但沒想到直到正午時分,戰斗還在持續。

  “喝!"

  "當當當!"

  “啊啊啊~"

  “嗤嗤!”

  吳軍的帥船是隴軍圍攻的重點,七八艘船只把吳軍帥船死死的堵在江面上,源源不斷的隴軍涌入帥船,加入混亂的戰場。

  “啊啊啊~"

  "嗤嗤!"

  渾身是血的張仁軌右手拎著那把砍缺了的彎刀,左手握著一面撿來的盾牌,在人群中拼命的砍殺。

  “喝!"

  三名隴軍嘶吼著沖向了他,已近累到虛脫的張仁軌還是抬起了盾牌,狠狠向前一頂,然后用大刀朝著三人的小腿肚子劈去。

  “噗噗噗~"

  “啊啊啊~"

  三道血箭噴射而出,三人躺在地上凄慘的哀嚎著。

  這一幕鎮住了周圍的隴軍士卒,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上前。

  “砰~”

  張仁軌拄著那面盾牌半跪在了地上,精疲力竭的他只能看著盾牌的支撐才能勉強保持身體的平衡。

  他的胳膊、大腿、后背都挨了刀,尤其是右腿上的傷口,幾乎可以看看森森白骨。

  “噗嗤~"

  吐出一口鮮血的張仁軌艱難的掃視著周圍,甲板上躺滿了尸體,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兩邊的士卒只能踩著尸體戰斗。

  濃郁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他手底下的五百親兵死的死、傷的傷,現在還能持刀戰斗的怕是連二十人都沒有,而且被隴軍重重包圍。

  但讓張仁軌欣慰的是,自始至終,他的親兵都沒有退縮。

  “張將軍~"

  一道淡淡的聲音吸引了張仁軌的目光,張仁軌扭頭看去,嗓音嘶啞的說道:"你終于來了~"

  出現在人群中的武將正是蔡辰昆,蔡辰昆的鎧甲同樣被鮮血染紅了大半。

  這次大戰他也帶著士兵廝殺在戰場上,此前吃了那么多敗仗,他需要這一場大戰來重拾信心。

  看著已經走到絕路的張仁軌,蔡辰昆有些不忍心,輕聲道:“張兄,咱們也是老相識了,降了吧。

  第五大人說過,只要愿降,可以繼續重用你。”

  蔡辰昆和張仁軌一個在荊州一個在青州,兩邊一向往來頻繁,說起來他們是有交情的。

  “呵呵~"

  張仁軌慘笑一聲:“道不同,不相為謀。"

  “唉~"蔡辰昆嘆了口氣:“何必呢?”

  張仁軌強忍著傷口劇烈的疼痛,輕喝道:“爾等背君叛國,助紂為虐,忠孝仁義何在?

  別說了。

  我張仁軌,只求一死,無怨無悔。”

  蔡辰昆咬著牙,大手一揮,自己則背過身去。

  "殺!"

  "殺啊!”

  數十名隴軍像瘋了一般的撲向了張仁軌。

  “當當當!"

  “啊啊啊~"

  片刻之后,戰船上不聞半點聲響。

  這一日,青州水師主帥張仁軌,渾身刀口,壯烈戰死。

  蔡辰昆一步一緩的走到了甲板邊緣,目光所及之處是滿目殘骸、滾滾硝煙。

  這一場慘烈的大戰,讓無數士卒命隕蒼龍江。

  大隴歷,太初元年八月蒼龍江橫尸十數里,江水鮮紅,滾滾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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