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討厭跟別人有身體接觸嗎？”
顧韶元靠坐在沙發背上，奇怪的問她，“你踢我的時候，是沒有想到這一點，還是打從心底并不抗拒跟我接觸？”
安迪愣住了。
老實說，剛才那一瞬間羞憤欲死，恨不得一腳把顧韶元從窗戶踢出去，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心理問題。
難道真如對方所說的那樣，自己并不抗拒跟他接觸？
顧韶元朝她伸出手，“試試？”
安迪本能的后退一步，拿起水喝了一大口。
“好吧，看來不用試了。”
顧韶元收回手，正準備告辭，卻見安迪快步走過來，站在他面前。
安迪抬了抬手，很快又放了回去，表情很糾結。
“不要緊張，如果真的感覺很惡心，有反胃之類的異狀，就停下來，沒事的。”顧韶元抬起手，五指微微張開，掌心對著她。
似乎他的鼓勵起到了作用，安迪再次鼓起勇氣抬起手掌，就像是站在鏡子前，手指朝對方貼了上去，掌心相對。
近距離觀察，顧韶元看得到安迪的身體在顫抖，但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異狀。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許多，安迪的手進一步、退兩步，看的顧韶元一臉蛋疼。
“大姐，我胳膊都舉酸了，有你這么折磨人的嗎？”
“就是要折磨你這個混球。”
“從小顧到混球，看來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越來越深入了，我是不是該開瓶酒慶祝一下？”
“慶祝什么？慶祝自己是個壞蛋？”
“慶祝我是第一個在安迪女神心里留下印象的男人。”
顧韶元借用說話轉移安迪的注意力，手掌向前，五指跟安迪的手指貼在一起。
安迪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手已經接觸到對方了，笑著說，“如果非要慶祝的話，就慶祝你是第一個被小邱萬箭穿心的男人吧。”
“你的手指有點涼。”
安迪驀然驚醒，正想收回手，卻見顧韶元五指合攏，扣住了她。
“瞧，你好像沒毛病啊，干嘛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放手！”
“不放！”
“你再不放手我要生氣了！”
“我就想看你生氣，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安迪用力抽了下手，發現顧韶元握得很緊，“你這個無賴！”
“正經點！我這是幫你做物理治療呢，你怎么老往不健康的地方想？你就直說吧，到底想不想治好自己的心理問題？”
想到下午跟老嚴的談話，安迪目光黯然，任憑顧韶元握著她的手，沒有再掙扎。
“治不治又有什么關系？也許哪天一覺睡醒，我已經瘋到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這么刺激？”
安迪收拾心情，反問他，“你害怕了？”
“你是不是小時候窮的沒錢治病，所以去某個醫藥公司當志愿者了，他們給你注射了什么？超級士兵血清？”
顧韶元知道安迪的心病是什么，他也沒辦法開解對方，只能借著插科打諢轉移她的注意力。
“知道嗎，我唯一佩服的就是你的腦洞了，兩個毫無關系的東西都能被你很自然的扯到一起。”
“總該有個原因吧？要不然你怎么會心事重重。”
“我這次回國，工作只是次要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尋找我弟弟。”
安迪猶豫了下，還是選擇對顧韶元坦白。
“我三歲就進了孤兒院，不記得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只有一個弟弟。后來因為我在數字上的天賦，被一對外國夫婦領養，跟他們去了國外，直到今年才回國。”
“我想找到我弟弟，看看他過得怎么樣，我把這件事委托給老譚，讓他找人幫我調查弟弟的行蹤，今天下午，調查有了些進展。”
“找到你弟弟了？”顧韶元明知故問。
安迪搖頭，“老嚴說，當年有一家人領養了我弟弟，但是沒過多久，我弟弟表現出癡呆，智力低下等癥狀，那家人懷疑他有精神疾病，就把他送回福利院了。”
“后來呢？”
“那家福利院很早就倒閉了，現在也不知道我弟弟是死是活，人在哪里，如果他真的有精神病，恐怕這些年過得很悲慘。”
顧韶元點了點頭，“別擔心，反正他已經夠慘了，再慘能慘到哪里去，你擔心也沒用，等找到了他，再幫他找個好一點的療養機構。”
安迪一把甩開顧韶元的手，氣道，“你說的是人話嗎？那可是我親弟弟！”
顧韶元攤開手，“難道你不是這么打算的嗎？”
“我怎么可能把我弟弟扔進精神病院？找到他以后，我會立刻帶他回米國，親自照顧他。”
“切！又口是心非了！你知道我看人很準的，在我面前撒謊毫無意義。”
安迪愕然，老實說在知道弟弟有可能是個智障以后，她的心一直很亂，根本靜不下來，這也是她打電話把顧韶元叫回來的原因。
“把你的猜測都說出來。”
“你在恐懼，不單對你弟弟有可能是智障的恐懼，也包括對你自己未來的恐懼，你怕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像你弟弟一樣，成為一個精神病人。”
安迪張了張嘴，很想說我沒有，可是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自己的確對此很恐懼，很不安。
“你說對了，我是有這方面的憂慮，懷疑自己哪天也變成精神病，我查過，按照遺傳學的概率算，父母有精神病，遺傳給子女的概率高達百分之四十六。”
“看來你是躲不過去了。”
顧韶元笑著張開手臂，“需要一個愛的抱抱嗎？”
安迪丟給他一個白眼，“這種時候你還笑得出來？”
顧韶元一臉抱歉，“我家沒有遺傳病史，所以很難對你的焦慮感同身受，只能用笑容安慰你，好吧，知道我這么說你也不會信，那咱們不妨理智的分析一下你的病情。”
“我沒病！”
“對，瞧我這張嘴，你沒病，我們理智的分析一下你的現狀。同樣是癌癥，有的人活了二十年，有的人一年都沒走完就去見祖先了，知道他們的區別在哪里嗎？”
安迪沒有說話，安靜的傾聽著。
顧韶元豎起兩根手指，“錢跟心態。”
“這世上的確有很多即使現代的醫療手段也無法治愈的疾病，但如果你有很多錢，至少可以預防跟緩解病癥，再有，心態好的人，發病幾率會大幅度降低，甚至有可能不藥而愈。”
“我們做個最壞的假設，你親生父母都是精神病，你弟弟也是精神病，你的基因里也潛伏著這個致命的玩笑，很可能哪天就會爆發出來，那么你現在只有兩件事急需解決。”
“第一，在自己清醒的時候多掙錢，多給自己買些保險，等將來發病了，至少保證自己跟弟弟有個體面的下半生。”
“第二，保持一個樂觀的心態，盡量不要去想自己有可能會發瘋，把注意力放在能讓自己快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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