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首長抵達的消息很快傳遍山上山下，歡聲笑語的場面逐漸安靜。
哪怕看不到首長的身影，原本盤腿而坐的官兵們也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凝目看向不遠處的旅部所在地。
他們中的許多人沒有見過傳說中的師首長，但這一點也妨礙他們用筆直戰立和安靜來表達自己對師首長的敬意。
921師自東渡黃河以來，和日寇連續作戰，不僅沒有行軍之前很多人猜測的：以他們的裝備和兵力，用不了太久就會被打殘！，還取得了好幾場大勝，打出了921師的名氣和威風。
不光是友軍聽到他們912師的名號肅然起敬，就連日本人也喊出‘要打，就打921’的口號。
而且，在軍餉給養無法順利抵達的情況下，921師依然在這片貧瘠的山區站穩了腳跟，至少能保證廣大官兵吃穿。
這一切，都和師部首長們的英明決策脫不了關系，數千站起來等著首長發話的921師官兵們是打心眼里尊重他們的首長們。
“向首長，敬禮！”不知是那個軍官喊了一聲。
“唰！”所有軍人立正行禮。
此時山風不大，卻因為驟然安靜，突然響起的齊刷刷敬禮聲，就在山風的吹送中，獵獵作響！
山谷中，山坡上，處處是火光，處處都是齊齊佇立的筆直身影！
就像，中國最古老的山川，多了幾千上萬棵筆直青松！
這一幕，讓能有幸看見此景的中國軍人們無不熱血沸騰！
當軍人，能當到這個地步，才真的叫做叫雖死無憾！
“兩位首長，大家都在等你們講話！”程旅長向兩位駐足望向自己士兵們的師首長建議道。
“講什么話啰！這么大的山，喊破喉嚨也沒幾個人能聽得清聲音！你程猴子還是照顧下我們老人家成不成，不講不講！”矮個首長圓臉上露出和煦微笑，擺擺手拒絕了。
“傳令全軍，開飯。”師長則是背著手看著這一幕好一會兒，才扭頭吩咐。“除了各團主官暫時先留下，其余副旅、副團、營級干部需深入連排基層和指戰員們在一起，另外告訴大家，半小時后，我和政委也會深入各部隊與指戰員們共慶勝利。”
隨著司號員小號聲響起，山谷山坡上歡呼聲四起，直上云霄，驚起飛鳥無數。
隨著這位師長全軍開飯的命令，肉香酒香似乎更濃烈了。
“咕咕！”一陣古怪的聲音在舉步欲行的幾名軍官中響起。
兩位首長臉色古怪，一扭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某團座。
某團座臉色如常，卻是將目光投向一臉茫然的王小強同志。
因為772團團長和政訓處長是跟著師部警衛營，并沒有和兩位師首長一樣最后二十里路干脆跟騎兵連一起提前抵達，王小強這個第一副團長只能代自家團長留在這里。
沒成想，竟成了某團座的背鍋俠。
王小強的表情已經完全出賣了他內心的茫然，那一瞬間的內心OS大抵是：你娃的肚皮餓的咕咕叫，你看我搞毛？
澹臺明月臉色漲紅，拼命抑制住了自己想捂頭的沖動。
她的未婚夫啥都好，就是這家伙吧！干啥都這么隨性，連餓了都這么大膽而直白的表達出來，咋的，這是向兩位首長抗議，說他們來得太晚了呢？
但這可真不能怪唐刀隨性，輸出力強大的‘英雄’，所需能量攝入本就比普通人要大的多，就像能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那貨在五臺山飯館一頓飯吃了二十碗加一桶酒，還吃了半只狗肉，在桃花莊劉太公家一餐吃了二三十碗酒和一只鵝，外加一盤牛肉......
可憐的唐團座中午就吃了三碗飯外加一盤白菜，不是要留著肚子晚上吃肉，而是這就是683旅旅部干部們日常伙食，他都已經超標至少兩碗米飯了，況且，就算他還能厚著臉皮去盛飯，飯桶里也得有才行啊！
吃了個半飽，外加還得眼巴巴的等到天黑，這會兒再被酒香肉香一刺激，唐團座的肚皮不得抗議才是怪事了。
“我......”王小強同志很想搖頭擺手說做出如此丟臉的事兒不是俺。
“王副團長，上次你我喝酒還沒分出勝負，這次你可跑不了了。”唐刀笑瞇瞇的。
一提到喝酒，王小強同志瞬間反應過來，那那里是什么勝負未分，而是唐刀暗戳戳的提醒自己，他可是答應過唐刀，要幫唐刀一件事，哪成想唐刀竟然會用在這里。
他可是一個堂堂副團長哎！承諾這么不值錢的嘛！莫名的有些委屈。
那是王小強同志不知道，他那位睿智的旅首長可也答應幫唐刀一個忙，結果人家唐團座說只要程大旅長同樣參加慶功宴的全部軍人喝酒，就算是幫忙了，比起他這個要幫唐團座背鍋，可還不值。
“咳咳，一天沒咋吃東西，餓慘了！首長們莫怪老王粗魯！”王小強同志只能厚著臉皮齜牙咧嘴的往自己身上攬。
“都說你王副團長是我921師第一戰將，我看有些名過其實了。”師長目光在唐刀和王小強兩人身上轉了轉，微微一笑。“要不然，怎么唐團長拿喝酒一威脅你，你就慫他了？今天是慶功宴，我批準了，只要不參加戰斗警戒，酒不限量，拿出921師第一戰將的實力，跟他喝。”
“首長......”王小強這下可不是臉紅了，而是臉都有些白了。
唐刀和他第一次見面，他就和唐刀這頭牲口全方位比試過，槍法、400米障礙跑都被全方位碾壓，但那好歹還能讓人看得見背影，可唯獨牲口那個酒量，深不見底啊！
他很懷疑自己會不會醉死，如果不是知道師首長今天是第一次見唐刀，他甚至有理由懷疑，這不會是師首長看自己不太順眼吧！
“瞅你那個瓜慫樣，要物資時你一個頂倆，一聽說喝酒就往后縮，這當著師長政委的面，莫丟我們921師的臉，今天酒桌上和唐團長單挑！”程大旅長也跳出來給自己麾下戰將打氣，用的還是激將法。
王小強同志快哭了，不就是某人肚子餓的咕咕叫嘛！咋你們這些大佬瞬間話鋒一轉就說道拼酒上來了呢！要拼你們這些大佬們倒是上啊！拿我這個在這里算得上最小的渣渣副團長頂最前面搞毛啊！
單挑？一聽這話唐刀卻是樂了。
還得是這個當大哥的好啊！
本來，他還擔心今天喝酒的人太多，以他這個酒缸里泡大的酒量都會不勝酒力，但這下完全可以保證在這幫未來閃耀中國的將星們面前不出丑了。
澹臺明月也向正在激將自己麾下的程大旅長投去感激一瞥！
她久在軍中，自是知道軍中這幫糙漢子一旦喝起酒來是個什么模樣，那完全是把白酒當水喝，讓出身江南的她都感覺到恐懼，她可不想自己未婚夫醉到不省人事，哪怕知道他酒量甚豪。
但這對未婚夫妻顯然還是有些太年輕了，低估了什么叫老奸巨猾。
“可別說單挑，等會兒我和王副團長多喝幾杯就是，王副團長此戰可是無愧683旅第一戰將的名頭。”唐刀笑瞇瞇的應對挑戰，同時還狠狠的在兩位首長面前抬了王小強一下。
“不，不，唐團長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可不是你們兩個單挑！”正在將兩位師首長讓上主位的程大旅長笑得像只狐貍。
還是圓臉狐貍的那種。
“你的意思是？”
“你四行團挑我921師吧！友軍拼友軍，很公平！”程大旅長一臉理所當然。
......
“哈哈！你個程猴子啊！”一旁的矮個首長笑罵。
“平時不太著調，但這話，嗯！很在理！”一向嚴肅的師長笑盈盈的接了下一句。
節操呢？一幫老江湖們突如其來的騷，差點兒沒閃了唐刀的腰。
要知道，四行團其他幾位主官可沒來，但這里921師算上兩位首長一位旅長再加上三個主力團一個補充團的主官，總共有7人。
更要命的是，兩個四川人，一個湖南人，四個湖北人，都是吃辣椒的，而吃辣椒的地方，喝酒貌似從來沒差過。
7V1，從雙方兵力對比上來看，這酒場之戰幾乎還沒開戰就已經預示著唐刀必敗！
澹臺明月氣得鼓起腮幫子，如果不是她實在不能飲酒，就算上去也是個送人頭的，還不如保持清醒給唐刀做個醒酒湯喝喝，她咋說也要和自己未婚夫并肩和這幫老江湖們喝一場。
按常理說，這時候唐刀若是服個軟，臊眉耷眼的承認不是老大哥們的對手，多為開玩笑的兩位首長自然不會真的就把唐刀這個小老鄉給灌醉了。
“好啊！就這樣定了。”但唐刀笑得卻是很燦爛，點頭同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面面相覷的幾個軍官們心里閃過一絲不詳陰影。
完犢子，這貨的實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那邊曾經深受唐刀荼毒的王小強同志卻是心里猛地一咯噔，瞬間覺得面前的肉都不怎么香了。
當初唐刀虐菜一樣虐他這個副團長之前，臉上的表情就跟現在一毛一樣。
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王小強同志在上桌開席后，就大口吃肉也不咋說話，這讓兩位首長瞬間都懷疑自己這位平素大大咧咧的麾下那會兒是不是真的餓慘了，而不是幫唐刀擋槍。
他們是不知道，王小強同志此時可是抱著很悲壯的心理，就算老子等會兒要喝吐，吐出來的也得是肉，不能是膽汁兒！
當然了，這會兒開席之前心里不停打鼓的王小強還是很正常的，頂多也就是臉色繃緊了些。
“此次晉東之戰結束，我軍大勝，都是在師部首長們的運籌帷幄下以及友軍的鼎力相助下完成的，還請師長講個話開席吧！”做為地主，程旅長先說道。
華夏的酒席上，所謂誰先說話這事兒自然是有講究的，要么是主人，要么是地位最高的人，兩位師首長雖有地位排序，但那也得看什么情況，而此時是屬于大戰后的總結，做為軍事主官的師長自然是更合適一些。
程旅長為人處世方面的能力值杠杠的。
“好！那我就先說兩句。”師長也不矯情推辭，站起身雙手端起酒杯道。
“諸位，這慶功之酒很甘甜，但這第一杯，讓我等敬為國捐軀的各旅各團各營連將士。沒有他們的犧牲，就沒有此戰大捷。”
所有人都站起身，肅穆的舉起杯將第一杯酒輕輕倒在自己面前的土地上。
“這第二杯酒，敬正在開懷暢飲的諸位指戰員。正是在座諸位率麾下官兵三軍用命，才能有此大勝。我和政委代表集團軍司令部各首長，敬你們！”師長端著酒杯面對眾人，一仰頭，豪邁的率先將酒倒入口中。
“這是我們應該的。”在座的軍人們紛紛一口喝光杯中之酒。
“這第三杯嘛！”師長掃一眼情緒激昂的各下屬，卻把目光投到唐刀身上。“卻是得敬你唐團長，沒有你團于黎城的大勝，沒有你親率大軍奔襲數十里一舉斷絕掉日寇后路，我軍焉能如此大勝。這個酒，我921師全體參戰之軍，敬友軍！”
“敬友軍！”以程旅長帶頭的團長們紛紛沖唐刀端起酒杯。
這可和什么拼酒無關，是純粹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長者敬，本不敢辭！”唐刀卻是搖搖頭道：“再怎么勇敢精銳，那也只是我一個步兵團，但在這民族危亡之時，一團數千人的力量終究是渺小的，唯有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整個民族同心，我們才能打贏這場戰爭。這場勝利，應該屬于莪參戰的全體中國軍人。我們從不是什么友軍，我們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皆損！”
這席話說得一旁的澹臺明月美目中異彩連連。
有戰功，卻從不自傲，她愛上的這個男人，絕對是任何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英雄。
“哈哈，說得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我們中華民族必定可以贏得這場關乎民族存亡的戰爭。”師長大笑，但酒杯卻未放下。“但這杯酒，你這首功之臣卻必須得喝，我有位老友曾寫下過：少年強則中國強！
這場戰爭，注定需要你們年輕人出更多的力。我希望，你能率領麾下之軍，在對日戰場上再創輝煌。”
“那這杯酒我必須得喝，輝煌不敢保證，但唐刀敢用我的家鄉話保證，在對日戰場上，唐刀和四行團的弟兄們絕不會拉稀擺帶。”唐刀一口喝盡了杯中之酒。
三杯酒喝完，那就開始各自開始敬酒，唐刀做為此桌上年齡最小的，端著酒杯，連敬三圈，對于誰來找他喝的，也是來者不拒酒到杯干，臉色卻是絲毫不變，要說唯一有些變化也只是眼睛越來越亮。
“要遭，要遭！”一旁程大旅長心內連呼糟糕。
在軍中，那來的三錢小杯？說是杯，其實不如說是碗更適合，喝酒的碗是683旅后勤部特意在山間小鎮上購買的農家土制的陶碗，雖然每次都是倒一半，但也有一兩左右。
光是唐刀敬大家伙兒的三圈下來，他就喝了小兩斤，再加上別人找他喝的，最少也有兩斤半了。
結果，讓人真的只想喊聲好家伙，補充團團長和769團年輕團長都開始流汗暈乎了，這位唐團座卻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這是真要一人單挑921師在座各位的意思啊！
瞥一眼身旁埋頭吃肉的王小強一眼，那意思是：你娃和他喝過酒啊！你咋不向老子匯報這廝酒量？老子現在很被動啊！
王小強苦著臉咽下一大塊肉，又忙不迭地去夾下一塊大肥肉。
愛咋咋！反正老子是躺平擺爛了！王副團長這會兒自家旅長面前就是這副憊賴模樣。
反正，從職位上說，他這個副團長是這里最小的渣渣，論年齡，他也才23歲，也是除了唐刀之外最年輕的。
大佬們上啊！我先吃點東西墊吧墊吧，再跟著你們沖鋒陷陣。
年輕時的王小強在酒桌上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這真的很李云龍！
臥槽，這貨看來是想去當營長了，程大旅長為之氣結！
他和唐刀兩人相互欣賞不假，但做為地主，他也不能任由唐刀在酒桌上大殺四方，最終把921師一眾高級軍官全部掃平吧！
軍人的酒場，就是戰場！勝敗且不論，氣勢不能丟。
可看唐刀如今這狀態，氣勢已在‘敵方’！
想暫避其鋒，那就只能使計！
程大旅長的腦瓜子轉得轱轆轱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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